鹿言追问:“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像假货?”
喻司亭坐上车子,声色皆淡然:“他说是就是。”
鹿言也不再纠结,伸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正想闭眼小睡一会儿,听到舅舅仍然围绕上一话题的询问。
“你什么时候看到他骑车了?”
“体育课,没骑,他在组装。”鹿言把当时发生的事重新复述了一遍。
喻司亭安静地听完,眉头一皱:“白小龙整节课都在看游戏攻略?”
“我说那么多,你只听到了这个?”鹿言的眼睑倏地一掀,大为惊奇。
难道这就是老师和学生间的思维方式差异吗?两个人的关注点居然出奇的一致。
喻司亭若有所思,不接其余的话,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开口:“最近替我关注一下他。”
“你之前不是已经把这件事放权给初老师了吗?怎么还随随便便安插自己的探子?”鹿班长不满的嘟囔,直言要撂挑子,“我的时间还要用来做你留的那一大堆卷子呢。”
喻司亭的唇线微抿,侧目瞥他一眼:“既然你这么爱学习,周末应该不想去游泳了吧? ”
鹿言遭反将,愤然反抗:“你都答应我了,不能出尔反尔!初老师就向来说一不二。”
“还有什么心里话,一起说了。”喻司亭此时表现得耐性尚可。
“初老师本来就挺好的。”鹿言干吞了口唾沫,“他骑车,你开车。他租房,你买两层。他为了八百块副班补助替你操心学生,还要受你的气。同样都是老师,社会资源分配这么不平均,你不觉得心里有愧吗?”
喻司亭的唇线微抿,打方向盘的动作流畅如初,语速也缓:“运城家园离繁天景苑不算远。”
鹿言一怔:“什么意思?”
喻司亭继续道:“从明天开始你别坐我车了,拴在初老师的后座上也能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喻司亭:说话含初量这么高,我让你吃太饱了是吧?
初澄:你说你惹他干啥,以后我搭他车的时候,你怎么回家?
第10章
社畜的周末往往是没有上午的。上班后的第一个休假日,初澄在家酣睡到了两点钟。
醒来后,更是一键还原在校时期的作息,随便点个外卖吃,冲杯满冰咖啡,开电脑打游戏。
空荡荡的好友列表里只有徐川在线。初澄打了个“.”过去。
[对方:shibenren]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操作,回复消息很仓促,直接一串拼音就发了过来。
初澄点击地图,追过去找他,顺手弹了个语音,很快被接通。
“你怎么在打网游啊?组织上交给你的任务呢?”
徐川在对面把键盘按得噼里啪啦响:“不是你叮嘱我们下手收敛一点吗?昨天半夜我刚打掉他四颗星,再不让他赢几把,我们的号就排不到一起去了。”
“反正你看着办,盯住他的段位就行。”初澄说话时,听着他的敲击速率越来越高,似乎已经开始飚手速了,好奇道,“你干什么呢?”
“散步。”徐川甩来一个组队申请,指挥着,“你再往前跑几步,然后朝左边的石头后转一下视野。”
初澄没在意,进了队,照着他说的做。刚绕到后侧,耳机里传来两声叮叮的插件示警。
下一秒,红色的伤害标识在屏幕上疯狂溢开。
什么情况?
初澄的角色迎面挨了多段高伤攻击,被击退数步,血条急降几成。他意识到徐川是坑自己替他挡伤害呢,骂一声:“你个狗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伴着川哥浪荡的笑声,整个画面视角混乱起来。
在一片苍凉的黑戈壁中,徐川的游戏角色身着黑袍手持橙光利刃迎面而来。他头顶闪着金灿灿的赏金标识,背后有数不清的红名玩家四散追逐。
初澄终于认清情势:“这叫散步?你这是被追杀!”
徐川叫:“知道还不奶我一口?哥哥要去世啦。”
“我拿头奶啊?你看清楚,我是dps!”初澄刚刚下意识进行了反击,此时已然无法脱战,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救他,“你干什么缺德事儿了?被追成这样。”
徐川答:“劫镖遭仇杀。”
他一打一群的时候都没在怕,现在多了个帮手更加放肆,甚至自信回头打了波反击。自己爽完后才在语音通话内高声喊:“技能cd!遭不住了,快跑,快跑!”
“我往哪跑,被这么多人包围跑得掉吗?”初澄看队友在游戏界面里上蹿下跳,一会儿逃命,一会儿又贩剑,恨不能临阵反戈揍他一顿。
[哎哟跑不动了跑不动了。大哥们动手鲨我吧。温柔点,别踩脸。]
初澄这边还在奋力消耗对面血线,余光瞥见徐川竟在地图频道来了这么一句。
嘲讽拉满的同时,对面的火力也拉了满。几秒后,他们两人同时躺地了。
“看,相亲相爱,整整齐齐。”耳机里疯狂的敲键盘声消逝,传来打火机按动的声音。
“相爱个鬼,我枉死了。”初澄被气的发笑。这家伙本来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一路跑来却还要喊救命,拉个垫背的。
“有难同当嘛。”徐川答得贱兮兮。他扑街后不急着复活,点了根烟,守着相靠在一起的尸体,闲适地聊起天,“刚才说到哪儿了?手游里面那个是你的学生吗?”
初澄也歇下,喝了口冰咖啡,应声:“恩。 ”
徐川啧一声:“你说这孩子怎么就死脑筋呢。他做直播还能没资源吗?把你的号让出去,交给别的代练打不行吗?”
“哪有那么容易?”
人是最会和自己较劲的生物。初澄立段位目标的时候,很巧妙地从白小龙到达过的最高段位上降了一档。所以,这是对方认知中绝对力所能及的事。他怎么会甘心放弃。
初澄哼笑一声:“听说他最近在研究新打法,怎么样?”
“恩……防针对意识是提高了些,但不多。”徐川算是正经评价了一番,“你打算让我狙他到什么时候?”
“快了吧。”初澄稍作思考,“无论什么东西,一旦变成强制性,那也就失去了自由和乐趣,我想换了谁都坚持不了多久。”
徐川默许了自己被当成工具人的事,怅然感叹:“我们那时候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么。你说你跟他较什么劲啊?”
“一样,也不一样。”初澄放下咖啡杯,把游戏界面截屏发到□□群聊里,边在里面打字,边回应川哥的话。
“凡事都需要有界限。学习这件事其实并不阻碍学生们青春的多姿多彩,反而能让他们在经历最好的年纪之后,也可以拥有更广阔的选择空间。”
“我一直赞同读书不是成材的唯一途径。但对于他们来说,目前还是。”
徐川狠吸两口气后,捻灭了烟蒂:“话说得像模像样的,你现在有点做老师的潜质了。”
初澄听出他话里的揶揄,反驳道:“教育工作者的事,你少管。”
“行行行,我不管。”徐川正说笑着,无意间瞥向游戏界面,看到右下角消息框里一溜儿的好友上线提醒。
当初一起玩的这群亲友年纪都相差不多。毕业后,他们忙于工作或家庭都很少打游戏。不知怎么的,今天竟像约好了似的一起冒了出来。
[帮会频道消息:哪两个丢人的被埋复活点了?坐标发来。]
徐川连忙翻看群消息记录,诧异道:“你在帮派摇人啦?”
“不然呢?”初澄点击复活选项,慢悠悠地答,“出来混必须要讲规矩。弄死我朋友可以,但打我不行。”
*
由川哥一人贩剑引发的血战,从两伙人的打斗升级成了两个帮派的恩怨。
初澄在游戏里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小时的大混战,熬不住时直接趴在床边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周日。
他的脖子僵得厉害,带得整个头都昏昏沉沉,艰难地爬起来去客厅找东西吃。
啪嗒€€€€
是外房门的开锁声。
周瑾推门进来,刚好瞧见师弟无精打采的模样:“醒啦?喏,从街边给你带口包子。”
“什么时候出门的?”初澄接下,顺带活动肩膀和颈椎,缓解酸痛。
“早上,新房那边送家电,我过去忙了一上午。”周瑾换鞋进门,看到初澄晃脖子的动作,问道,“颈椎不舒服?”
初澄懒洋洋地应答:“恩,可能总是低头的原因。我这样一动都能听到咔咔的响声。”
“你主要是缺乏锻炼。才20出头,熬夜史就已经有十来年了。昼夜用冰咖续命,学校家里两点一线的窝着,能不疼吗?”
周瑾了解初澄。这家伙读书的时候很宅,得空就在宿舍里打游戏,学校的各种活动都懒得参加。搞得传说中的文学系才子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当初初母知道两人即将成为同事时,还特地拜托过他多监督这小子。
肩膀酸得要命,初澄嘶了一声,难得主动提出:“我是该运动运动了。”
周瑾顺势提议:“要不下午一起去打网球?”
“你不用陪沈老师了?”初澄问。
周瑾一脸拜托状:“在结婚前,我也是有私人生活的好不好?”
“行,晚点喊我,我再睡会。谢啦。”初澄笑着提了提包子袋,转头回自己屋里。
傍晚天色未黑,初澄跟着周瑾到达健身馆。
这是一家多层独栋的活动俱乐部,占地面积很大,运动种类繁多。各种场地都采用会员预约制,不会产生任何高峰期的拥挤。
初澄在独立的更衣室内换好衣服,走出来到明亮的灯光下对镜整理。
他的身材高瘦,长相清俊,穿上修身的运动装,拎着网球拍的样子赏心悦目。
周瑾从后打量,赞道:“还挺像样。”
“是吧。”初澄拨了拨自己的碎发刘海,笑得明艳,“但其实我根本不会打网球。”
“简单,我教你。”周瑾也拎起一个球拍,走上铺着橡胶的场地,示范性地教学。
初澄在旁倾听观摩,时而实战演练。他虽然学得不慢,但短时间内还上不了手。
在一次稍显笨拙的挥拍之后,初澄听到耳畔传来窃笑。他抬头瞧见身着休闲装、头扎运动发带的少年正伏在场地边观看。
是鹿言。
“你怎么也会来这儿?”初澄有些惊奇。
鹿言却道:“不奇怪啊,这里是离繁天景苑最近的健身馆。我之前和周老师就遇过好几次。”
因为沈楠楠教7班英语,他对周瑾也颇为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