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司亭:“电箱在玄关的那幅画后面。”
“摸到了。”初澄探身向前,仔细分辨不同的线路,准确找到了花园供电的控制开关。
随着啪嗒一声,院子里的凉亭和喷泉池都亮起治愈的灯光。那些细碎温暖的亮点犹如星辰,透过玻璃落地窗凝聚成一片汪洋。
碳火那边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初澄走进开放式厨房,清洗好海鲜和蔬菜端出去。
喻司亭专注干活的身形投在一片柔和光影之中。他手下燃着的碳火本应灼热,在冬夜里却只是暖洋洋的。
“喻老师烧烤的手法看起来不熟练啊。”初澄把串好的鸡翅中递过去,顺带欣赏两眼与周遭背景不太相符的冷峻脸颊。
“要不换你?”喻司亭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好在我的要求不高,熟了就行。”初澄自然不愿上手,赶紧改口,赔笑着撤离。
很快,串在签子上的烧烤食材摆盘上桌。开背虾和大片的黑椒牛肉在电烤炉上发出滋啦滋啦的溅油声,直至被慢慢煎熟。
喻司亭从酒柜里拿出自己收藏的干红,顺手倒给初澄尝尝。
“这味道,有点上头。”初澄咂咂嘴巴后皱起了眉。
“那添点果汁吧。”喻司亭只好笑着,把他杯子里的红酒倒一半给自己。
冬日里围炉吃饭实在惬意。三人同桌而食,一起举杯庆祝初五快乐。
大概是觉得不吃主食不饱腹,期间喻司亭又用煮锅下了一把细面。初澄跟着喝两小碗汤,肚子里瞬间暖和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蓝莓酒和红酒混在一起的缘故,初澄没喝多少就觉得头晕晕的。用餐结束后,喻司亭把他送回房间里休息。
初澄能感觉到对方的搀扶,嗓子里哼了两声,带着鼻音说句:“我很清醒。”
“我知道。”喻司亭说,“每个人醉酒后的身体状态都不一样。你在这儿休息一下,等不晕了再出去。”
初澄低低地应:“嗯。”
“来躺下,小心€€€€”喻司亭去掀新铺的珊瑚绒被子时,单手没揽住,让那人倒摔向了柔软的床铺。
黑暗中,他的胳膊被压在了初澄的腰身底下。对方眯着沉重的眼睛,朝着他稍稍拱起身:“硌得慌~”
喻司亭顺势把手臂抽出来,近距离闻到初老师身上甘甜醇厚的酒味,胸膛无名燥热,连喉结也不由自主地颤动。他伸手盖了盖被子,然后退出去轻轻地关上房门。
“初老师睡啦?”院子里的鹿言正在打扫残局,一根根捡起落在地上的铁签。
“没,让他躺一会儿。”
鹿言却坏坏地笑:“是简单躺一会儿,还是特地送他进去适应一下以后要住的屋子?”
喻司亭认真打扫,没有理会。
“说好自己的事不劳烦小孩子,还不是刚下了飞机就让我满园区的去找租房信息?现在怕是看准了他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比这里更合适的房子,才能坐怀不乱。”鹿言的脑子蹦出“欲擒故纵”四个大字。
喻司亭停下动作,看向外甥,一本正经:“其实我也想像初老师一样问问,你是哪边的?”
危险问题。
鹿言的求生欲向来强烈,清楚地知道该如何回答:“我当然是舅舅的人。”
“那就别废话太多。”喻司亭瞥他一眼,收起用完的烤盘,拿回屋里去。
目送那道背影离开后,少年才笑笑,深吸一口冷空气,兀自小声说完后半句:“但也不影响我向着初老师啊。”
不管舅舅怎么想,促成初老师住进来这件事,鹿言自己是有私心的。
与其叫这个地方繁天景苑,不如说是“梵天净土”。
住在这里的精英大佬们一个个都清心寡欲,没意思的很。门口的店铺不是文玩棋社就是茶道会馆,连邻居家养的大丹都不迟到不早退,一天两次自己遛自己。
但初老师在时,似乎就会有些不一样。
即便迎冬日寒潮,深夜的烤肉味也依然可以飘香十里,因为生活本该具有的最重大意义,就是悦己。
作者有话要说:
是夜,鹿言回到二楼房间,发现舅舅专注伏案,走过去看看他在算什么数学难题。
大哥:初老师每个月点外卖800块,买书看电影200块,喝咖啡300块,游戏充值买皮肤200块,健身卡600块……最后工资的剩余应该是……不收或者少收房租的话肯定留不住人,收多了又怕让他压力大,所以到底多少才算刚刚好啊?
(挠头)这题也太难啦€€€€我直接把房子过户给他算了。
第50章
初澄原本只是想在客房休息一会儿, 躺着躺着却睡着了,而且还特别安稳地一觉到天亮。
他爬起身拉开遮光帘,从落地玻璃看出去。窗外绿松落雪, 樱杏映错,被修剪整齐的环型花坛在曦光下闪闪发亮。
即便在冬日里, 繁天景苑的园区景色也全无肃杀之态,让人心情舒阔。
这会儿的时间还很早。
初澄整理好床铺, 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到客厅,意外地看见鹿言正扒在打开的冰箱门边翻牛奶喝。
“起得这么早?”初澄再次看向表盘确认。
鹿言停下动作看向他:“很奇怪吗?我可是早六晚十的高中生。”
初澄分辩:“就算是高中老师,假期也睡懒觉啊。”
“个别高中老师。”鹿言关上冰箱门, 笑吟吟地纠正, “教数学的已经出去买早点了。”
“那是个别数学老师。”初澄嘟囔着, 随手扒拉两下睡乱的头发, 问道,“有一次性洗漱用品吗?”
“没有,但我可以把家里的电动牙刷换个头拿给你。”鹿言看到他身上的衬衫有点睡皱了, 又问,“要不要再拿套新衣服?”
初澄伸手捏了捏好大儿的脸颊: “怎么这么贴心啊?”
鹿言嘴里喊着打住,快速转身躲避开, 上楼给他取来了换洗用品。
初澄在房间里换好衣服,进卫生间洗漱, 一边刷牙一边照镜子。
鹿言拿来的是拼色羊羔毛卫衣和黑色束脚卫裤。初澄的样貌本就显小,穿上这套衣服又被活生生地拉低了好几岁,不得不在心中做起检讨。
自己怎么能把小孩子的衣服穿得这么合适呢?
一切收拾完毕, 喻司亭刚好买了早餐回来。
“你自己还带了套衣服来?”他抬头看向初澄。
朝气十足的穿搭, 配上俊朗的五官,把少年感拉到极致, 甚至是一副柔软又好rua的样子。
鹿言边拿碗筷,边开口:“是我的。过生日时候小姨买的那套衣服,我觉得太奶了,不符合我的硬汉形象,一直没穿。”
不管外甥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喻司亭的目光依旧落在初老师身上,神色舒和道:“挺适合他。”
这俩人竟然评论得旁若无人。
初澄轻啧一声,一视同仁地给舅甥两个都扔去白眼。
喻司亭把早餐粥递来:“昨晚睡得好吗?”
初澄点头:“梦里都是红酒和烤肉的香味。”
“还不是因为你吃完就睡。”
“谁知道你私下里的藏酒后劲儿那么大。”
两人互相揶揄几句后,围坐在了餐桌边。
初澄一向不习惯早起吃饭,但摆在面前的早餐很清淡。煮了许久的皮蛋瘦肉粥软糯顺滑,咸香味浓郁,让他很有胃口。
喻司亭打破安静氛围,率先开口:“今天还要继续找房吗?外面起风了,出门估计要多穿些。”
“不去了。”初澄又喝了两口粥,说出已经决定的事情,“我想好了,就按昨天说的吧。我租用喻老师楼下的一间卧室和书房,厨房餐厅客厅都算公用。”
鹿言没有停下嚼包子的动作,眉梢却扬了扬。
看来自己要撤回昨天说过的话了。舅舅并不是觉得初老师找不到更合适的房子,而是知道他可能因为懒得动,根本就不去找了。
初澄接着抛出了一个问题:“但南苑平层区好像很少有人往外出租,那市价租金应该是多少?要不要咨询一下物……”
喻司亭对这件事似乎早有打算:“既然先前没有实际案例的成交价,那我们谈多少,以后市价就是多少了。”
“是…这样算的吗?”初澄完全没预料到这样的谈话走向,把眼睛睁大了两分。
“先付一个月,之后的就在发薪日转给我。”喻司亭没再多言,点亮自己的手机,在微信二维码收款中键入一笔金额。
初澄看了看他屏幕上的数字,停顿一下,没有说话。
“觉得贵了?”他的表情过于细微,喻司亭没太看懂,只能出言试探,“租房附赠上下班的搭车服务,还有什么需求你来提。”
初澄却摇头笑:“不是。我只是很好奇,你这笔钱有零有整的金额是怎么算出来的?”
算下来,他提出的租金价格比北苑那套小两居还要便宜。只是降价了那么一点点,却正正好好落在初澄的经济适用范围内,未免让人觉得惊奇。
喻司亭:“出于对同一个单位薪资水平的了解。”
初澄扬唇,痛快地扫码付了款,想了想又说:“但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草率?用不用拟定份合同显得正规一点。”
“不用。”喻司亭夹了口小菜,咽下去才接着答,“毕竟我们这么熟。如果我毁约,你可以去学校门口贴大字报揭露我。反之,你拖欠租金我就去初先生那里讨个说法。”
初澄:“真这样的话,你确定我们是很熟,不是有仇?”
喻司亭淡定地投来视线:“你说的,亲兄弟明算账。”
初澄说不过他,干脆作罢,把收款码还回去,切换下一话题:“住在繁天景苑唯一的不便就是园区门口不允许出租车停守载客。为了保证每天按时上班到岗,确实要辛苦喻老师长期载我。房租已经定得很便宜了,按理我应该再出一份交通费的。”
“那就不需要算得太仔细了。”喻司亭漫不经心地提议,“你也可以偶尔帮我加油,95号,加满。”
他最后的四个字明显带着揶揄味道。
初澄毫不犹豫地转向鹿言:“你们小区的公交车站在哪里?”
“或者用劳动补齐吧。”喻司亭不再逗他,笑着补充,“以后,监督好大儿写作业的任务就交给你,我已经被烦得身心俱疲了。”
对于这种方式,鹿言明显也很赞同,看向舅舅一眼:“好耶,正好我也是。”
喻司亭没直接与他对话,而是对初澄旁敲侧击:“反正你把戒尺带回来了。就算不送给我,你自己拿着用效果也是一样的。”
鹿言的笑意凝滞,一字一顿:“什么,戒尺?”
喻司亭好整以暇:“吃完饭,你去帮他搬行李就知道了。”
“初老师。”鹿言机械地转回头,“你不解释一下吗?”
你的好大儿忍痛放弃了假期旅行回来,鞍前马后,在两个战壕间反复横跳。
你对得起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