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反驳,再次点头,没来得及开口,忽然感觉鼻尖受到顶触,一股夹杂着熟悉松木味的温热气息扑面袭来。
是喻老师贼心不死,就着仍然俯身的姿势,固执又出其不意地吻了下来。
嘴唇上柔软濡湿的感觉一触即离。初澄怔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什么,震惊地看着€€方。
“我不怕被传染。”喻司亭这样说着,嘴角挂着得逞的微笑,然后再次贴近。
他的吻技无师自通,轻而绵密地落下来,细细沾过初澄嘴唇的每一寸,像是种试探,也像是耐心又兢兢翼翼的标记占有,最后才持久地贴合某一处不断切摩拓深。
初澄本就因鼻塞而呼吸不畅,遭他连续索求喘不过来气,手指紧攥着€€方的衣领。
直到他呛到口水咳了咳,喻司亭才被迫与之分开。
初澄被亲得十分狼狈,腰身酥软地贴在座椅靠背上,深重地呼吸两次,动了动被碾压到红润的嘴唇,控诉道:“喻老师,你的恋爱模式怎么像是带着报复性?”
喻司亭表现得有些无辜,甚至回味着刚才的深吻,反问道:“别人不都是这样谈的吗?”
初澄的状态不佳,遭受不住这样强劲的侵略性,有些脱力道:“刚确定关系十分钟就可以这样子?我没有经验,你别骗我。”
“肯定也会有别人这样。”喻司亭笑笑,停止得寸进尺的行为,退回自己的位置恢复了一贯的绅士风格,“想吃什么?”
“你决定吧。”初澄觉得胸腔闷热,血气翻腾,侧过身按下车窗透气。
此时车子依然停在校园中。做了暗色处理的玻璃窗降下,新鲜空气涌进车厢时,也刚好被过路的班上同学看到。
刚吃过晚饭的徐婉婉和季雅楠正沿着校园外圈的小路消食,从喻老师的suv旁经过时还以为里面没有人,所以才敢慢悠悠地散步。
看着突然打开的车窗,两个小姑娘都很惊讶。
“大哥,初老师……”
初澄所有的心思都沉浸在刚才的初吻中,完全没注意到还有学生经过,被撞得措手不及。但他很快就整理好了慌乱的情绪,微笑着做出回应。
徐婉婉瞧着他眼角眉梢的细微变化,关心道:“初老师,您的感冒是不是更严重了?”
季雅楠也附和着:“脸色这么红,您要注意休息啊。”
“……”初澄清着嗓子掩饰尴尬,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等下就带他去看医生。”喻司亭主动接过话茬,语气里却潜藏着只有一个人能听懂的恶劣。
明明是罪魁祸首,却在旁边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初澄伸出腿,轻轻踹向他的鞋子,低声发出诉求:“快点开走。”
*
这一顿晚饭,初澄没动几口,最后只在喻老师的注视下,喝了杯红枣豆浆。
因为他一直烧着不退,喻司亭放心不下,在晚自习结束后,到底还是载他去繁天景苑附近的诊所挂了吊瓶。
期末考试的第一天,初澄请了病假,独自留在家里休息。
他几乎整天都在卧床,中午时自然醒,随便吃了几口外卖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下了,再睁开眼时,朦胧间听到卧室外有开关门锁的声音。
十几秒后,他的卧室门被人轻轻地推开。喻司亭刚刚监考完语文和数学两科,一回到家里就径直走了进来,伸手摸他的额头。
屋子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初澄蜷缩在床上蒙着脸,没有做出反应。
喻司亭第一次没能成功摸到,不死心地把手伸进被子里,再次尝试。
昏暗中,初澄不禁轻笑出声。
“怎么了?”喻司亭这才发现他已经醒了。
初澄自行钻出被子,按亮床头的暖橘色灯光,解释道:“你这样让我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养金鱼。”
“怎么说?”
“每天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拍拍鱼缸的玻璃壁,或者是用小网子捞一捞,看看心爱的宠物死没死。”
喻司亭理解了他奇奇怪怪的笑点,弯弯唇角,转身把手里拎着的试卷和粥碗都放在一边。
“我带了份语文考卷回来,等你身体好些应该会想看。先起来把粥喝了。”
“还不饿,晚一点吧。”初澄慢吞吞地爬起来,靠在床头,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喻司亭停下动作看他:“你先吃。医生给我打过电话了,大概20分钟后就可以过来。”
“啊?”初澄带着还很浓重的感冒鼻音哼了声,大头朝下栽了栽身子。
之前的住院经历过于难受,导致他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也€€输液心有余悸。昨晚打过针后,初澄说什么也不肯再让医生开第二天的药。
当时喻司亭和医生“密谋”许久,原来是商量好了出外诊的事情。
初澄拖长声音:“我不想吃。”
“快点。”喻司亭催促,“待会手上扎了针,再吃东西不方便,除非……”
你想让我喂给你。
“没有除非。”为了彻底打消第二种可能性,刚刚还全身使力反€€的初澄老实地朝着床边蹭了蹭。
他已经被喻老师照顾得太好了,偶尔被迫做选择时,听到的话术仿佛是温柔版的“老子数到三”。
说句冒犯老爷子的话,就好像是给自己找了第二个亲爹。
初澄磨磨蹭蹭地下床,坐在圆桌边打开装着晚餐的袋子,准备应付一下热量摄入kpi,忽然发现里面还装着两小罐糖水荔枝。
“还真把我当小孩儿了。”初澄嘴边嘟囔着,手上却诚实地拧开一瓶。罐头虽然没有冰镇过,但清甜的味道缓解了他嘴巴里的干燥苦涩,一下子变得舒服很多。
两瓶药水挂完,已经是黑夜。
初澄刚好看完悬疑小说最高潮的一章剧情,抬眸时注意到滴壶里仅剩的一点药剂从输液管里慢慢地降低下来。
喻司亭也合上自己手里的书,挪着椅子坐到床头来,低头帮忙拔针。
他撕医用胶布的手法很小心,但难掩生疏,用修剪得干净整齐的指甲抠了好一会儿胶条边缘,也没有成功。
初澄觉得自己的手背痒痒的,眼见着输液管中最后的液体快速滴完,不仅不担心,还有兴致出言调侃:“等会儿不要溅我一身血。”
“哪有那么夸张。”喻司亭不受干扰,依旧认真地伏首。他的手稳得惊人,完全看不出心中是否有紧张一说。
就在即将回血的一瞬间,初澄的手背一凉,一根银亮的针头被喻司亭捏在了手里。
“技术一般。”初澄自行按住手背,笑着瞥€€方一眼。
喻司亭意味深长地投来视线,在初澄身上停留片刻,没有说话。
初澄自觉打嘴炮赢了一局。晚饭喝了粥,又挂了许多药水,他觉得自己整个人身体里全部都是液体,稍坐半分钟后,起身去卫生间解决生理问题。
趁机€€镜照照,觉得自己的气色好了不少,哼着小曲再回到卧室时,刚好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蹲在衣柜边。
喻司亭熟练地从最下层拿出备用枕头,反手扔到床上,和原来的一只并排。
初澄怔住:“什么意思?”
喻司亭没答,掀开还带着初澄体温的被子,大大方方地坐到床边。
初澄有点慌了:“你干什么?”
“应你的强烈要求,€€你负责啊。”喻司亭躺身倒在双人床上,两条长腿兀自伸直,回应道,“万一真有什么拔针后遗症,我能第一时间发现,并且送你去急诊。”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初澄的笑意凝滞,之前没发现,这家伙还有这种耍流氓的属性,而且极其自然。
喻司亭仰面枕着自己的单条手臂,拍拍身边的位置,使了个眼色,黑眸铮皎,激将意味十足。
怂是不可能怂的,尤其是€€着面前这个人,初澄就算是硬着头皮也会上。
他褪下拖鞋,抬膝跪到床边爬上去,翻身躺下。
这张床其实足够大,如果两个人都老老实实地躺着,是能和平保持泾渭分明的。
但此刻语文老师的脑子里全是高深莫测的抛物线和统计学公式,高强度计算数学老师深夜跑到床上邀请自己睡素觉的概率。
得出结论后,初澄不大敢动了:“别人,也是这么谈的? ”
“这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喻司亭倏地侧过身,把初澄瘦削的肩头环在自己的臂弯里,掌心摩擦着他的睡衣布料,沿着美好的曲线一路向下探。
寂静的环境里,初澄能听到自己如鼓点般的心脏跳动。一股强烈的振奋感觉从他的脚底直涌上来,酥酥麻麻地分散到躯体各处。
从前与喻司亭独处时,他似乎也有过类似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此刻才恍然察觉,原来那些都是心动的征兆。
初澄感觉到自己的腰被紧揽了一下,脊背一颤而后僵直,轻轻按住停留在自己尾椎处的宽厚手掌,再次强调:“喻老师,我在生病…… ”
“我知道。”喻司亭原本只是想逗弄他,却因为根本难以控制而赔上了自己。
他沉沉地叹一声,翻身居上,把手肘架在€€方的脸颊边。初澄的嘴角还带着荔枝的甜味,让他忍不住低头亲一亲,再抬起时眼底都是粘连拉丝的爱意。
喻司亭低哑着问:“初老师,我是上面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想法?
初澄的眼睛瞪了瞪,嘴唇噙动却没有说话。
看着他真的在考虑,喻司亭又一次达成目的了,忍俊不禁,而后爬起身,不无遗憾道:“好好休息,等你的身体养好了再说。”
“肇事者”关门逃逸,自行去处理撞车损伤。初澄却被他的一个问句搅得倦意全无。
许是白天睡多了,又或者是睡前的小问题太刺激,直到深夜时分,初澄的脸孔还被平板屏幕映得光亮。
初澄的耳朵里塞着一只蓝牙耳机,和川哥连麦玩手游,手指却有一下没一下地滑动。
他听着€€方的垃圾话碎碎念,忽然插入一个话题:“你说,在没有亲身体验的情况下,gay都是怎么确定自己属性的?”
语音通话另一端沉默一秒,而后爆发一句:“卧槽,你俩这么快?我的万兆光纤被切成2g网了?”
“不是。”初澄忙否认,“我就是提前问问。”
“不是吧,朋友。”徐川的语气甚是夸张,“但凡像你这样犹豫的,都得小于1吧。”
初澄不解:“什么意思?”
徐川一乐:“不是零就是零点五呗。”
初澄按键的动作微顿。
他甚至还退出游戏界面,去搜了一下零点五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然后一字一顿地问川哥:“你是认真的吗? ”
徐川啧了一声:“不是,问谁呢?你真指望让我一个直男在这件事上给你多大的启发?”
初澄不再说话了,但他的心不在焉很快就从胡乱选英雄上体现了出来。
徐川眼见着自己要被演,只好开口:“嗨,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多简单的事儿啊?”
“怎么就简单了?”初澄反问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