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地方€€实在太偏远, 稍微有一点才华的人都跑了,哪怕郁徵想找人也找不到。
他€€在心€€中暗暗记下这个想法, 打算有机会的时候去更远的地方€€招人。
这个世界无比广大, 他€€们实在不应该缩在这一小片地方€€。
郁徵有信心€€, 他€€们迟早能见€€识到更大的世界。
春耕繁忙,需要做的事情也很多, 郁徵忙了起€€来, 渐渐把许多琐事抛到脑后€€。
这日, 邢西崖突然过来求见€€,说鬼笼里已经有信件传了过来。
郁徵心€€中一动, 令他€€进来,又问他€€究竟是什么信件。
邢西崖将信件拿出来,那是一封散发€€着荧光的枯草信,信封得很严实。
光是看这封信,就带着几分诡异。
邢西崖道:“这信乃寄给特定的人,非特定的人拆不开,恐怕鬼萤就是将这封信寄给殿下。”
郁徵盯着信:“这封信安全么?我拆开这封信会发€€生什么事?”
邢西崖:“属下已经验证过了,信封上面€€没€€有任何恶意。属下陪殿下一道拆信。”
郁徵听他€€怎么说,也没€€有贸然拆开,而是找到了纪衡约和胡心€€姝,还让伯楹陪在身侧。
众人聚在一起€€,检查过这封信没€€有大问题后€€,郁徵才拿过那封信,轻轻拆开。
这封由枯草作为信封的信,上面€€的文字没€€有用墨水,而是用一种荧光物质,看起€€来颇为华丽。
里面€€的内容没€€有称谓,没€€有落款,只有短短的几个字:春季,大水,当心€€。
标点还是郁徵在心€€中自己加的,这封信一共只有六个字,兴许也可以断句成:“春季大水,当心€€。”
郁徵看完信后€€眉头皱起€€来,将信传给伯楹他€€们几个看。
伯楹盯着上面€€的字:“这封信是什么意思,难道它在提醒我们春季会发€€大水?谁不知道整个邑涞春季多发€€大水,这还要特地提醒?”
胡心€€姝接过信纸闻了闻,说道:“鬼物的气息很淡,闻不出这封信的来源,不过确实没€€有恶意。”
纪衡约见€€过后€€则说道:“这阵子我会加紧安排巡逻,注意洪水。”
大家一起€€看向郁徵。
郁徵将信放到一边:“收到这种语音不详的信,只能水来土挡。伯楹,之前让你买的粮,现在还有多少?”
伯楹道:“有十万斤了,都放在郡王府里,哪怕有大水,也淹不到我们储备好的这些粮。”
郁徵又问:“春耕如何了?水稻等都已经种下去了么?”
邢西崖道:“都已经种下去了,现在大多数水稻长势良好,春肥也已经下去了。”
郁徵又问青粮、家畜以及人员安排等。
伯楹一一给出安排好的方€€案。
他€€是个能干人,事情安排得不错,郁徵看了,也没€€有发€€现什么要补充的地方€€。
郁徵心€€里总有点微妙的不祥预感€€,然而他€€也不知道究竟有哪里不对,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郁徵派人跟山下两个县的县令说了一声,告知熊猫、狐族等,又通知左行怀那边,说春季可能有大水。
他€€现在跟左行怀的关系很是诡异,两人说不上朋友,更算不上敌人。
大概就是很别€€扭。
不过无论私交再怎么差,或者再怎么暧|昧,在这种重大事件之前,都不能略过对方€€。
郁徵原原本本地告诉左行怀他€€收到信件的事,又说有不好的预感€€,让左行怀备好粮食药品,加固房屋,甚至要备小船,尤其注意牲畜的安全。
人还好,面€€对大水也有一定的自救能力,牲畜就不一样了,容易受惊,容易生病,还容易面€€对粮草不足的威胁。
郁徵担心€€底下的百姓,他€€甚至还通知了邑涞郡郡守缪钟海,并用公文抄录给各大县令。
他€€是邑涞的郡王,按照大厦的律法,县令都要听他€€调遣。
此时事情都还没€€有发€€生,谁都看不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众人接到他€€的公文,表现各异,不过多少为未来可能到来的水患做了准备。
时间短,事情紧急,郁徵也管不了各人的想法,把府中的侍卫派出去向百姓宣传,未来可能会有洪水,让百姓做好准备。
至于各地县令的不满,那也只好让他€€们憋着了,反正短时间内,县令也动不了他€€这边。
收到这封信的第€€三天,郁徵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天黑沉沉,竟然像还没€€有天亮。
他€€的生物钟向来很准,换算成后€€世的说法,他€€每天大概七点钟起€€床,前后€€误差不会超过五分钟。
七点钟,就算下雨的天气,外面€€的天也应该亮了,而不是这种伸手难见€€五指的黑。
外面€€太黑了,甚至让人有种末日来临的恐惧感€€。
郁徵自己下床拿出抽屉里的夜明灯,放到书桌上。
夜明灯照亮卧室,郁徵这才走到窗口推窗看外面€€的天色。
外面€€的天实在太黑了,他€€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黑的白€€天,仿佛今天会来一场绝世大暴雨。
郁徵心€€中一沉。
郡王府建造的地方€€很高,他€€们准备得又很充足,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地方€€。
可山下的农户和乡民就不一样了。
这个时代受建筑材料限制,百姓的房子以泥砖房为主,还有些人的是茅草房,如果下起€€了大暴雨,这样的房子是遭不住的。
郁徵皱起€€眉头,希望山下百姓不要有太大的损失。
郁徵起€€床的动静惊动了外面€€守着的人,伯楹带人进来:“殿下已经醒了?”
郁徵道:“今日恐怕有大暴雨,府上的人如何了?”
伯楹:“都已经安排下去了,严令他€€们在各自的院子里闭门不出。”
郁徵:“可有出去办差的侍卫?”
伯楹摇头:“纪将军一早看到天色就叫人回来了,说今日哪里都不用去。”
郁徵这才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叫阿苞过来,他€€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可能会害怕。”
说完,郁徵道:“通知山下的黄鼬一族,就说今日的雨下得比较大,可能会涨水,让他€€们上山上来住。”
郁徵:“府中不是还有许多院落空着么,给他€€们拨两个院落,让他€€们注意防水保暖。”
这种天气,郁徵有点害怕会遇上山体滑坡或者泥石流。
主要是他€€之前收到了那封诡异的信件,如果没€€有那封信,他€€今日也不会如此不安,做出那么多安排。
郁徵手底下的人对他€€都很信服,接收到各种命令后€€没€€半点质疑,麻利地按他€€说的做。
楼下人担心€€他€€的安全,很快冒雨来到了主院,守着他€€。
伯楹、纪衡约、胡心€€姝、邢西崖,四个人都在。
邢西崖带了邢逢川和阿苞作伴。
外面€€的天实在太黑了,跟天要塌下来一样。
两个小孩都很害怕,靠着郁徵,像两只小鹌鹑。
郁徵在房里放了两盏夜明灯,将屋子照得灯火通明。
阿苞拉着郁徵的手,仰头看着他€€,小声地跟他€€说道:“阿父,我怕。”
这是阿苞第€€一次跟郁徵说害怕。
“不用怕。”郁徵低头,摸了摸他€€的脑袋,将他€€揽在怀里,又将邢逢川抱在怀里,低声道,“大家都在这里。”
胡心€€姝和邢西崖都表现得很不安,可能因€€为他€€们不是人类的关系,他€€们对这种天象比较敏|感€€。
郁徵见€€状对他€€们说道:“现在急也没€€用,只能等着了。”
外面€€的雨噼噼啪啪地打下来,打在屋顶上,像有谁用拳头锤屋顶。
透过窗户的缝隙往外看,能看到院子里很快就淤积起€€一层水。
这些水涨得很快,人要走出去的话,大概能浸到人的脚踝。
主院的门槛很高,有一尺,这点水还不至于淹到屋子里来,只是外面€€风大雨大,吹得屋里也很冷。
水汽铺面€€而来,郁徵他€€们耳朵里全是大暴雨的响声,外面€€的天像塌了一般,水倾斜而下。
伯楹与€€纪衡约冒着雨去偏房拿了木炭过来,在屋里烧起€€了炭火取暖。
郁徵让他€€们打开门,免得在封闭的屋子里烧炭会造成危险。
胡心€€姝说道:“这场雨是我这辈子见€€过的第€€二大的雨。”
郁徵问:“难道你还见€€过更大的雨不成?更大的雨是什么样?”
胡心€€姝:“那就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是只小狐狸,别€€的都不记得,只知道我在洞穴里睡觉,醒来的时候就被冲到沟里去了。”
黄鼬看他€€。
胡心€€姝接着道:“我那时候运气好,也是我命不该绝,被一个人类救了。我在他€€那里烤火,晾干的皮毛,连夜跑回山里,才知道同族被冲走不少。”
黄鼬道:“下那么大的雨,你们族人居然也没€€把你们聚在一起€€?”
胡心€€姝:“下雨的时候又不知道雨会那么大,都是下着下着,慢慢下大了,大家才意识到不妙。”
他€€们聊着天,眼前白€€光一闪,外面€€传来轰隆的雷声。
这一声春雷像拉开了什么序幕一样,紧接着雷声轰轰,在他€€们周围轰响。
他€€们这些精怪都害怕雷雨天。
下大雨打雷,大人还能忍住,小孩就不行了。
邢逢川实在害怕,原地变成一只小黄鼬,用爪子扒拉着族长的衣裳,爬到族长怀里去了。
阿苞看着小黄鼬,抿了抿嘴,板着小脸坐在一边。
郁徵伸出大手,轻轻一捞,把他€€捞到自己的膝盖上,抱在怀里。
两人的体温彼此传递,阿苞拽着他€€腰侧的衣裳,埋在他€€怀里,总算没€€有那么害怕了。
雷声那么大,外面€€到处都是电光,此时谁也没€€说话的心€€情了。
郁徵烤着火,怔怔地看着外面€€,又想起€€了之前收到的那封信。
那封信真的是鬼物寄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