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的侍卫养的,先前汇报过,只是夹在许多事中间,殿下可能€€没注意。”
“倒有可能€€,辛苦大家了,养羊的侍卫们本月多记一份赏金。”郁徵说完,又道€€,“这羊养得好,阿苞那边可送了?也送些给€€他尝尝。”
伯楹应声:“已经送了,殿下放心。”
郁徵看着伯楹:“你记得也给€€自€€己加俸禄,到时拿方案上来€€给€€我瞧瞧。”
伯楹微微一笑:“多谢殿下。”
用完朝食,郁徵带人骑马出去。
他们要去半鲁县拜访一位数术非常不错的读书人。
这年头的读书人不少,会数术的却不多。
科考的数术科目很少,占比也低,学数术不大划算。许多人学了数术,最后不过当个€€小€€吏打打算盘。
在现实生活中,数术能€€用到的地€€方确实也少,远不如学诗文€€的地€€位高。
除了确实对数术感兴趣的人,其他人很少学这个€€。
郁徵却知道€€,会数术的人用处比一般人想象中要大得多,比如他们想修运河建水库,水坝要修建多高,怎么修建等€€,都需要数术。
他自€€己虽然会,却没有足够的精力大包大揽,还是得找合适的人。
他们骑马下山,干冷的北风吹在他们身上将衣裳吹得猎猎作响。
泥路两边的农田基本都荒芜着,这是秋收过后的农田,为了让地€€力恢复,冬季一般不种东西。
农田上长满了杂草,能€€看见骑牛的牧童结伴带牛出来€€吃草,在牛吃草的时候,他们也在一边玩耍。
老远的地€€方还有人放风筝,风筝不过是竹骨风筝,模样粗糙,制作简单,却是孩童难得一见的玩物。
半鲁县在龙道€€南县南边,他们骑马慢跑,得骑一日有余。
郁徵身体€€不大好,没办法在马上骑一天,那样的话,他大腿内侧非被磨破不可。
因此,在龙道€€南县、雄干县与半鲁县交界的小€€镇上,他们停下来€€休息,打算在这个€€小€€镇上住一晚。
小€€镇名叫徐合镇,算是整个€€邑涞郡最为发€€达的小€€镇之一。
南北无数行脚商在此镇落脚休整,再通过这个€€枢纽前往四面八方。
小€€镇发€€达,商铺也多。
郁徵等€€人扮做大商人,将镇上最贵的客栈包下来€€,打算休息一晚。
大家都乔装了,郁徵倒没被认出来€€,只是他们手中的银两让他们变得一如既往地€€受欢迎。
掌柜迎前送后,一直笑眯眯。
郁徵骑了半天马,大|腿内侧被磨得不行,此时身心俱疲,只想好好歇息。
纪衡约带人给€€他送来€€热水与新浴桶等€€,让他能€€坐到里面泡澡。
他洗澡时不喜欢有人伺候,纪衡约等€€人便守在外面。
大冬天泡热水澡实在舒坦,郁徵坐在浴桶里,不一会儿昏昏欲睡。
水还得好一会儿才冷,他干脆顶着毛巾靠在浴桶上闭目休息。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铜铃的声音。
铜铃叮当响,听起来€€是算卦先生专用的铜铃。
这个€€世界镇邪司都有了,算卦先生与神婆也不是什么罕见职业。
郁徵以为只是算卦先生路过,没想到铜铃儿响个€€没完,连他那点睡意都赶跑了。
他不得已扬声问守在门€€前的纪衡约道€€:“衡约,你听见算卦先生的铜铃声了么?请他去别处算卦。”
纪衡约道€€:“属下这就让人将他请离。”
郁徵:“态度和善些,对方有可能€€专门€€冲着我们来€€,别让他靠过来€€。”
郁徵整个€€人清醒了些,他舀出一些水来€€,又在浴桶加了几瓢热水,坐进去继续泡。
热水给€€他雪白的皮肤蒙上一层薄红,也让骨子里的冰雪之感彻底消融。
泡完澡后郁徵总算感觉舒服了些,他穿上寝衣,让纪衡约把晚饭带过来€€,打算吃完早些睡觉。
不料,他见到纪衡约的时候,纪衡约的眉头一直皱着,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纪衡约部分时候都没什么表情,郁徵很好奇什么东西让他露出了这副神色。
郁徵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也觉得困扰?”
“殿下。”纪衡约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犹豫片刻后,他到底没有瞒郁徵,说道€€:“我们没看见那算命先生,不过他托人给€€殿下带了封信。”
“什么信,弄得那么神神叨叨,吊人胃口。”郁徵道€€,“不看。”
纪衡约松口气:“是。”
郁徵的头发€€上蒙着一层湿润的水汽。
纪衡约过来€€帮他擦干。
外面的侍卫过来€€铺床,床铺都是他们自€€带的,里面填满了松软的棉花。
这还是从外地€€商人手中购入的棉花,邑涞郡并不产棉,这里的百姓穿衣以麻布为主,夏麻布冬皮衣。
穿不起贵的皮子,各种兔皮麂皮鹿皮等€€,都是做皮衣的原料,普通人家凑一凑,也能€€凑出两张。
不过更多人会选择在冬季来€€临之时窝在家里猫冬,除非气温合适,不然绝不轻易出来€€。
郁徵打了个€€哈欠,用完饭后,再次洗漱一番,准备入睡。
他还没睡着,外面传来€€个€€声音:“草民诸霁求见殿下。”
纪衡约将手按在刀上,出去看了一眼,回来€€汇报:“殿下,是那个€€算命先生。”
郁徵:“有趣,装神弄鬼行不通便来€€阳谋么?”
“殿下有所不知,他既是算命先生,又是剑客,还是读书人。”纪衡约顿了顿,微皱着眉头接着轻声说道€€,“我们还在京中时,他名声就已经颇大。”
“看来€€又是个€€别有所图的人物。”郁徵躺在松软的被窝里,抱着温度正€€好的汤婆子,说道€€,“告诉他我已歇下,让他明€€日再来€€。”
纪衡约握紧手中的刀:“殿下安心歇着,属下去去便来€€。”
郁徵点头,缩在被子里,很快陷入€€甜的梦境。
这一夜,再无人过来€€打扰。
第74章 诸霁
第二天一早, 郁徵睡醒。
他披着€€衣服洗漱,脸还未洗完,又有侍卫跟纪衡约小€€声汇报:“那个诸霁又来了。”
郁徵耳朵很灵, 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
他叫纪衡约进来。
纪衡约进来的时候,眉头微微皱着€€, 似乎有种压抑不住的烦躁。
他抬头看郁徵的时候,又很快将这股烦躁压了下去€€, 认真行了个礼。
郁徵的手顿了顿, 转头问纪衡约道:“这人的身手如何?”
纪衡约:“殿下?”
郁徵朝他点点头, 示意他说就是€€。
纪衡约这才说道:“他在京都中是€€出了名的少年剑客,我未与他比斗过。”
顿了顿,纪衡约又说道:“不过胜负应当五五分。”
郁徵笑:“那还是€€衡约厉害些€€。”
纪衡约脸微红, 犹豫了一下,轻声提醒道:“他是€€泽城诸氏的嫡系,小€€世子的舅家与诸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阿苞的舅家€€€€
郁徵想起来,阿苞的生母确实姓诸, 却€€非泽城诸氏。
郁徵洗漱过后, 穿上夹袄,戴上玉冠, 令纪衡约传诸霁进来。
诸霁是€€个高大青年, 已加冠, 皮肤微黑,高鼻阔唇窄脸, 长相英俊中透着€€一丝邪气€€。
他穿着€€一身深青色的旧麻衣, 自有一股落魄不羁的气€€质。
原本应当还配剑的。
在未进入郁徵的房间之前, 诸霁的剑被侍卫冷面收缴。
诸霁也不反抗,眨了眨眼睛便€€将佩剑交了出去€€, 又张开双臂让侍卫搜身。
确定他没€€危险后,侍卫才放他进去€€。
诸霁进入客栈房中,一眼看见桌前坐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青年身后站着€€俊秀的抱刀侍卫。
诸霁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郁徵的脸上,很快又收回,低下头去€€,不再盯着€€。
这位小€€郡王的长相比他记忆中更清俊,身上的气€€质更是€€有了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诸霁蜻蜓点水一样,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拱手道:“草民泽城诸霁拜见殿下。”
“诸郎君请起。”郁徵道,“不知郎君执着€€于见本王,所为何事?”
诸霁:“草民在江湖之中听说了殿下英武的名声,故不远千里来投。”
郁徵意料之中的答案。
郁徵微微变了个姿势,问道:“郎君不算无名之辈,想投入本王麾下,不知郎君能为本王带来些€€什么?”
诸霁:“草民游荡江湖,剑最好,卦其€€次,诗书又次之。愿入殿下府中,效犬马之力。”
倒是€€自信。郁徵看着€€他,想到这位郎君最为自信的剑不过与纪衡约胜负五五开,看他便€€像开着€€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般,再没€€什么滤镜。
纪衡约不是€€喜欢说大话的人,且他剑虽好,却€€落左行怀一截。
天下何其€€大,强中更有强中手,再怎么青年才俊也就青年才俊罢了。
郁徵看诸霁,和善地说道:“正好本王今日要去€€拜访一位数术先生,既然郎君卦与诗都不错,不如算一算,本王今日可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