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作为一位尚在“创业期”的郡王,除了公务之外,还有许多杂事要做。
郡王府发展得不错,手€€底下的人€€也慢慢显露出来了,作为世子的阿苞尤其出众,哪怕年岁尚小,亦展露出了不错的政治素养,主动管的一些事管得有模有样。
郁徵并非专权不放的人€€,阿苞愿意参与,他便带着阿苞手€€把手€€地教,还派阿苞给伯楹帮忙。
小孩儿都是见风便长€€。
阿苞还不到七岁,个子已€€经€€稍微长€€起来了,婴儿肥褪去€€,颇有些小少年的模样。
他念书之余在府里跑来跑去€€,协调各方,像一个小大人€€一样,大家看着颇为惊奇。
郁徵手€€下好些人€€都倍感欣慰,邑涞欣欣向荣,世子又是良才美玉,若无意外,未来三十年应当不用愁了。
胡心姝作为阿苞的老师,对这种情€€况有些担心,委婉地劝郁徵,不必过于着急。
这么小的孩子参与到政务之中,怕是揠苗助长€€,无论对府里还是对阿苞自己,都未必是好事。
郁徵则让他不必担心。
郁徵对胡心姝道:“府里是家里,阿苞作为家庭的一份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不算什么,若是在外面做错了倒比较麻烦。各方牵牵扯扯,还不如€€让他在府里练。”
“至于其他€€€€”郁徵笑,“让底下人€€习惯他们的小主子也没什么。阿苞的命令即我的命令,我还兜得住。”
郁徵说到这个地步,胡心姝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实际上,阿苞是一个非常有分€€寸的孩子,在没有把握的时候,他不会贸然插手€€,就€€算有把握,不太懂的事情€€,他也不会独断专行。
哪怕年纪还小,他已€€经€€有明君气质,郁徵这一系的人€€都对这个少主非常满意。
日子就€€在忙碌一日日过去€€,这天接到底下人€€来报说左行怀来了,郁徵还愣了一下。
等回过神来,他赶忙叫底下人€€将人€€请进来。
左行怀还是老样子,高€€大俊朗,看人€€的时候非常有压迫感。
他大步流星地踏进来,郁徵见他,颇为惊喜:“左兄怎么来了?”
左行怀:“殿下久不找我,只能我来找殿下了。”
郁徵歉然:“最€€近忙昏了头,也没能出去€€休闲,更别提找不懂左兄饮茶下棋,还请左兄原谅则个。”
“殿下说这话就€€客气了,我还以为殿下不愿见我。”左行怀打量他,“瘦了些。”
郁徵招呼他坐下,又示意伯楹去€€准备:“这段时日是真的忙。”
左行怀:“比我掌管十万大军还忙?”
郁徵叹口气:“你那十万大军早已€€在你底下磨合多年,一切服服帖帖,也用不着你多操心,我这班子从无到有,什么都要做,自然比你忙许多。”
这是实话,不仅实话还是示弱之语。
左行怀的眼神一下就€€柔和起来了,对郁徵说道:“喝杯茶的时候总要有,我陪殿下喝杯茶罢。”
郁徵:“最€€近得到了好茶,还没给你送过去€€,总想着哪天邀你一道喝,走,我们先到茶室尝尝去€€。”
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伯楹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茶具、茶叶与小泥炉。
两人€€的茶室坐下,伯楹要留下来伺候茶水,郁徵摆摆手€€,示意自己来就€€可以了。
伯楹看向左行怀。
郁徵最€€近凝多了月露,身子骨还虚弱。伯楹怕他烫着,担忧地看看他,又忍不住去€€看左行怀。
左行怀接收到他的眼色,将茶具拿过来,自己冲泡。
郁徵叹道:“泡个茶罢了,哪至于虚弱至此?”
左行怀:“得了,你我何€€必客气?让你泡茶,我还真怕你烫着。”
郁徵笑笑,不跟他争,白葱一样的手€€指真收到宽大的袖袍里面去€€了。
这个年代的瓷器都很薄,捏在手€€里还怪烫的,平时他也不喜欢喝热茶。
壶里的泉水烧好了,冒出了白色的水汽,左行怀坐在垫子上,脊背挺直,单手€€提着提梁,将茶壶提下来,行云流水地冲泡茶叶。
能递到他们眼前的茶叶都是上好的茶叶,开水一注入,那股浓郁的茶香味立刻冒出来,使人€€闻了神清气爽。
郁徵半眯起眼睛:“这茶叶真香。”
左行怀:“确实与以往的茶叶不同,殿下哪来的茶叶?”
郁徵:“外面的客商带来的,说金雀羽,左兄瞧瞧的茶叶像不像一根根竖起来的雀羽?”
左行怀:“确实有几分€€意思,这回来的客商带的好东西还挺多?”
郁徵:“还行,也就€€桑树之类的,都是本地没有的东西。”
左行怀:“说起桑树,我听说殿下打算沿着运河种下去€€。这么长€€的运河,不知殿下怎么谴人€€种,是否需要将士帮忙?”
郁徵摇头:“暂时不用,这回我打算请百姓种。”
听他这么说,左行怀正€€在喝茶的动作停了下来,提醒道:“谴百姓种可不容易,今年的徭役已€€经€€征过了,再征,怕底下会有怨言。”
郁徵摆手€€:“当然不会加重徭役,我的意思是与百姓合作种。”
这一点,郁徵已€€经€€想了很久,心里有比较成熟的想法,他对左行怀说道:“若是强征百姓,纵使百姓将桑树种下去€€了,恐怕也就€€是随便糊弄,桑树应当长€€不好,合种就€€不一样了。”
左行怀做了个愿闻其详的姿势。
郁徵说道:“我打算请百姓种,按一定的比例将那些种好的桑树划给百姓使用。日后€€不是还要引进蚕么,谁家有桑树便给谁家送蚕,待出丝后€€由郡王府统一收购。”
虽然名头会换一下,但€€这件事的本质是郡王府与百姓合作种桑树养蚕。
这年代经€€济不发达,百姓在家里闲着也闲着,没什么事情€€可做,若是多一个进项,许多人€€应当都会愿意。
至于郡王府,那就€€更不必担心了。
布帛本就€€贵重,他们又挖了自己的运河,有自己的商路,做起生€€意来,比一般的商客有优势得多。
只要能将蚕丝收上来,就€€是一项稳赚不赔的买卖。
郡王府不愿盘剥百姓,必然要有稳定的收益渠道。
从商,就€€是郁徵给郡王府选的路。
第82章 闲话
郁徵向来有自己的想€€法, 也不怎么向外界妥协。
左行怀听到他的打算,倒没有过多评价,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左行怀说道:“我先前遇到了€€个€€高僧, 向他提起过鬼萤之事,他说能做法鬼萤不再送信过来。”
郁徵愣怔:“怎么忽然说起了这些€€?”
左行怀抬眼看向他:“你不肯与我多说, 我便多关注了€€一些€€。”
“我倒没有不与你说的意€€思,只是这事实在€€不好怎么说。”郁徵捏着自己的指关节犹豫, “此事我再想€€想€€。”
左行怀道:“还要€€想€€什€€么?人鬼殊途, 难道你还想€€与鬼萤打交道不成?”
郁徵向来不能接受别人的咄咄逼人, 哪怕对方出于好意€€也不行。
左行怀这么一说,他长眉一挑,抬起清凌凌的眼睛看向左行怀, 脸上的表情露出几分不好惹。
左行怀对上他的表情,沉默片刻,给他斟茶,低声道:“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 只是觉着, 来路不明的鬼萤在€€你这边晃悠,怕是会出事。”
郁徵长眉微拧:“我能感觉到对方无恶意€€, 甚至有些€€提醒来得€€很及时。现€€下我虽不知对方的身份, 但想€€来应当没有恶意€€, 直接做法送走,怕会招致祸患。”
左行怀端起一杯茶, 慢慢地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 将心中的情绪压下来, 再抬起眼时,目光也变得€€平和了€€:“我亦无恶意€€, 抱歉,是我逾矩了€€。”
话聊到这里,左行怀已经知晓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必会伤及两人的感情:“算了€€,我们说别的。”
郁徵听出他话中的灰心,端起茶,以茶代酒跟他干了€€一杯:“左兄一片心意€€,我心中感激不尽,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左行怀:“你说得€€对,日后再说,我们聊点别的罢。”
郁徵也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闻言顺势聊了€€起来。
实际上只要€€不聊到两人的私事,彼此之间还有挺多话可说。
他们身份相当,志趣相投,无论打猎,钓鱼,看书,下棋还是干别的都颇能玩到一起。
喝着茶,郁徵便叫伯楹摆棋盘,与左行怀下起棋来。
郁徵聪慧,得€€益于前世信息爆炸的时代,见€€过的棋谱非常多,下棋时常有妙招。
左行怀的棋路十分有侵略性,下一步谋十步,杀气凛然,下得€€又凶又快,还经常以棋换棋,以小搏大。
郁徵跟他下棋,总能将背后下出汗来。
这棋实在€€太刺激了€€。
郁徵今日下棋也下出了€€自己一身汗,脸上浮起了€€红晕,整个€€人像是出门活动了€€一圈,直让他觉得€€酣畅淋漓,神清气爽。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这么晚下山显然不太合适,郁徵便请左行怀留下来吃饭,并在€€郡王府中留宿一晚。
左行怀也不跟他客气。
左行怀经常在€€这里留宿,郡王府中已经有他的房间,衣裳用具之类,底下人也备了€€。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对郁徵说道:“筋骨有些€€乏,我先去沐浴,再出来用饭。”
郁徵出了€€汗,也想€€先去洗个€€澡,听他这么说,正好顺坡而下:“我亦要€€去沐浴更€€衣,我们待会再见€€罢。”
郁徵对左行怀笑笑:“左兄想€€吃什€€么跟底下人说,我令他们加几个€€菜。”
郡王府的厨子也很熟悉左行怀的口味,一般不会出错,郁徵这么说含有客气的成分。
不过再怎么客气,他能这么说,也证明他心中记挂着左行怀。
左行怀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了€€点笑容:“依例便成,我不挑。”
郁徵也笑。
两人便各自去洗澡了€€。
冬天天气冷,郁徵身体又弱,洗澡的时候,伯楹特地端了€€几个€€碳盆到澡房里,免得€€他冻着。
郁徵严令,放炭盆时必须开窗,因此他洗澡的时候,窗户斜向上开了€€半扇。
冷空气不会直接灌进来,外面也见€€不到里头,两边却是通风的,不会出意€€外。
这年头的建筑,就算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也不怎么隔音,更€€别说他这种开着窗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