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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书架,冲矢昴向自己房间走去,准备像其他人一样开始收拾东西。
路过房间旁边那个自助贩卖机时,男人停下动作,准备在收拾之前先给自己买一罐冰咖啡。他将手放进口袋里,却并没有摸到昨晚专门在前台换的硬币。
他又将衣服口袋仔仔细细找过了一遍,仍然没找到半点硬币的影子。
不对,他不是什么会把东西放在哪里然后忘记的人,昨天那个硬币在收到口袋当中之后就没有再拿出来过,之后唯一一次再出现是……
在梦里买罐装咖啡的时候。
冲矢昴眯起眼睛走到外面,自助贩卖机会自动填充货物,每一栏都满满当当的。
但如果是后方补货的话,应该有固定的数量。
他思索片刻,还是伸手拦住旅馆的店员,“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这个自动贩卖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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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傍晚。
作为发现者,池川奈和其他两人被询问的要比其他人详细很多,柏木高雄和毛利兰还有其他朋友等着一起回去,他一个人来,并没有什么在等待着的朋友,就算最后一个问完也不会错过晚上的约定的晚餐。
而且他也不想太早回去。
干脆让其他几人先进去录笔录,他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看了一下午警察小姐给的书,等做完笔录出来后,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给助理发信息,让她安排车来接自己。
发完短信,他干脆在路口的路灯下驻足思索,不知道过了多久,额头处忽然传来冰凉湿润的触感。
池川奈后知后觉意识到是雨水,他伸手擦去额头上的水滴,没准备再回到后面的警局去避难,只是继续靠在路灯下,抱臂看着远处的景色和黑压压的天空。
司机应该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等雨下大了再找地方躲避也不迟。
随着淅沥的雨,空气中腾起潮湿的味道。从警局所在的镇上往远处看,山峦连绵天空辽阔,会让人有种无论去到哪里都不会有人找到的错觉。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原本要找地方躲雨的想法一拖再拖,一直等雨已经算不上小了,他还站在路灯下看着远处的山脉。
远处忽然传来车辆轰鸣和刹车的声音。
池川奈皱眉看去,有些眼熟的车辆在路边停下,将早在中午就昨晚笔录的孩子送回去后又迅速开车回来的冲矢昴打开门下来,他撑开一把伞,几步过来用伞面挡住了连绵的雨。
“你怎么不进去躲雨。”男人皱着眉头,说话间把另一只手里的东西塞进了头发已经半湿的人怀里。
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来,池川奈低头看,发现那是一罐浅红色包装的红豆年糕汤。
冲矢昴并没有再伪装出那副眯眯眼的模样,墨绿色的眼睛在镜片后方反而更加凛然,他手里稳稳拿着一把伞,将对方结结实实地罩在了下面。
一看见对方的眼睛,他就想起昨天晚上对方眼中那种滚烫的情绪,池川奈下意识移开目光,往后退了一步故意有些冷淡地拉开距离,“你怎么没有回去?”
“回来找你。”
没找任何其他借口,冲矢昴大大方方将自己留下的理由说了出来,在对方有些错愕的视线下,他补充道,“我有件事情想和你确认。看来这是个好的选择,至少没让你在今晚因为淋雨发起高烧。”
背后传来另外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面对着冲矢昴,并不能看见来者是谁,池川奈只看见对方的眉眼徒然冷了下去,和刚才对他说话时的神态很不相同,身上甚至有了凌厉的气息。
脚步声停在身后,下一秒,赤井秀一手里的伞被一把黑色的伞面毫不客气地撞开,位于两把伞中间的池川奈立刻往旁边撤了一步,让自己避开了被伞面撞击后飞溅下来的雨水淋一身的命运。
熟悉的尼古丁味从后面传来,他没躲开后方那人伸来的手,被按着肩膀往后拉了一步。
“你的喜好还真是半点没变过。”
冰冷的目光扫过对面男人墨绿色的眼睛,琴酒冷笑着收紧了按在他肩膀上的手,“你应该还没被温柔乡泡晕脑袋,忘记自己早上说的事情吧?”
第61章
两双有些相似的墨绿色眼睛撞在一起,谁都没有先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沉默,冲矢昴眯起眼睛,先一步重新伪装出这个假身份平时温和的样子,开口道,“你是他的……司机?来接他回去的吗。”
琴酒皱起眉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
他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种很熟悉的让人厌烦的气息,不过这倒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事情,倒不如说估计就是因为这种熟悉,哥伦白才会找上对方。
来这种荒郊野岭的旅店,就是为了和新找到的小情人厮混?
琴酒都快气笑了。但他原本就低气压,此刻冒着黑气的样子和平时也没什么差别。
不,也不一定是新的,那份关于安田宅任务的资料里,面前这个人不也出现过。
他原本搭在池川奈肩膀上的手略微往旁边移了一下,很轻易就挑开了耳根位置的黑发,将那处牙印露了出来。
指腹毫不犹豫按在牙印的疤痕上,琴酒冷笑道,“我倒是知道牙印的由来了。”
对于池川奈这种做法,BOSS根本不会管,或者说他大概只是觉得这位少爷被关太久,需要在其他一些方面来获得安慰,所以把自己的空余时间都挥霍在这种不痒不痛的事上。
想到哥伦白以当时和赤井秀一厮混在一起的态度又找了个眼睛差不多的家伙,银发的男人眯起眼睛,心里涌起挥之不去的烦躁。
“抱歉,当时没忍住。”因为这句话,冲矢昴温和的目光落在两人中间的那人身上,这句话显然全是说给池川奈听的,“让你困扰了吗?我下次会尽量不在这种没法被挡住的地方留下印子。”
池川奈:。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赤井秀一身上突然有了一种熟悉的味道。就是当时波本在别墅和雪豹对峙的时候,身上的那种味道。
“看来你们这次应该没来得及上床。”琴酒脸上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来,“还是说你根本没认真看,要不然也不会不知道,那个没什么用的牙印早就被盖掉了。”
想起昨晚那个梦境当中自己被覆盖住的牙印,冲矢昴的瞳孔略微收缩了一下。
池川奈因为没有丝毫委婉的上床字眼皱起眉头,他转头刚要说话,就被身后的男人直接用手臂禁锢在了怀里。
随后,对方撩起他耳侧的头发,证明什么一样将他耳根位置已经结疤的牙印露了出来。
在看见琴酒动手的那刻,冲矢昴就眯起眼睛,他的目光在那个和梦里相差无几的咬痕上略过,然后手臂发力伸手拽住那人的手腕,将其从琴酒那边拽了过来。
“就算有另外的牙印,似乎也和你没什么关系?而且……也许不止是你口中那种关系,所以才会见面只上床。”
“……闭嘴。”
想起这句话自己之前好像也说过,池川奈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都跳了跳。
冲矢昴明显把这件事整个绕了个弯,但是他现在不能直接暴露对方赤井秀一的身份,除了这个外又没其他理由能解释他们俩接触的原因。
不如说,这家伙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肆无忌惮。
再说在这种情况下,被两个人围在中间解释为什么身上会有牙印,为什么牙印会被另一个牙印覆盖住,也太奇怪了。
“要是你们想在这里淋雨,我就先不奉陪了。”
夹在两个人中间的黑发男人有点牙痒。
他现在很想借着吸血鬼的buff给面前这两个人一人一口,把他们咬晕撂在雨后积水里,然后自己拿上车钥匙就走。
但是这个想法显然不合逻辑。首先,他不可能把两个人咬晕,在这种大家都清醒的情况下,他在咬住第一个人脖子之前就会被按住。第二,他根本不会开车。
自己那个倒霉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他今晚又确实约了琴酒吃饭说之前的事情,几番权衡下,他挣脱开被两个人拽着的手和肩膀,先一步朝琴酒停在路边那辆保时捷走去。
不知道外面的那两个家伙在之后的对峙里又交流了些什么,等琴酒这个难得没带伏特加一起出场的人打开驾驶座车门上车后,池川奈就算不看对方脸色也知道他的心情差得没边了。
车内冷的要命,琴酒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司机,不关车窗也不开暖气,刚淋了半天雨的人被从外面涌进来的风一吹,坐在副驾驶上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连忙关上窗户,又伸手打开暖气,在暖风下用置物箱会备着的毛毯擦着自己湿润的发尾。
琴酒皱着眉头看向旁边那人。
身上暖和下来后,他裹着毛毯蜷缩在座位上吹暖风,手里还拿着红豆汤,被淋湿又擦干的黑发有些乱,他眯着眼睛把脸埋在毛毯里,像一舒服就犯懒的猫咪,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喉咙里发出猫一般呼噜呼噜的声音。
手里的红豆汤温热,重新温暖起来的人把手放在环扣上,还没打开就感觉车里的温度又下降了一个等阶。
移开手,车内的温度又回来了。
池川奈:……?
在车上喝红豆汤触到那家伙逆鳞了?
“怎么,也不想你这辆车染上红豆味?”想起对方对自己之前在车上吃巧克力的评价,池川奈挑了挑眉毛,还是打开了罐子。
他凑近一点小心嗅了嗅,只闻到一股没什么特点的甜味,在盯了罐子半天后才试探性喝了一口。
果然又是没什么其他可评价的甜味,有点像夏日祭上的苹果糖。
“我以为你这位少爷只是玩一玩。”
琴酒看着他挑挑剔剔了半天,最后还是把罐装饮品送进嘴里的样子,嗤笑着开口,“还是说被FBI的老鼠骗成那样之后,你还能对一个相似的人产生那种没用的感情。”
很明显,床伴并不会专程来打伞又送红豆汤,做这些没用事情的只能是另一种人。
“没必要来警告我,我有分寸。”这句话前不久说还是疑似眼药水被下毒的那一次,一个月内被迫当好几次恋爱脑,池川奈连解释都不想再解释了。
他其实有点头疼,发现曾经有段完全被自己遗忘的交情之后,反而很难再在搞清楚整个事情的发展情况之前再对琴酒说些什么,一段沉默的车程后,他在车辆停稳后就很快下车,先一步朝天台餐厅的位置走去。
有侍者一路引着两人上去,从没什么人的专属通道到包间,进去后他就感觉不太对劲。
包间里面很暗,暗得有些过分了,唯一的光源只有餐桌上的香薰组。但又不至于暗到行动不便的地步,这种照明方式反而让整个包间都笼罩着一种古怪的暧昧感。
很淡的甜腻的香味从点燃的香薰处传来,有点像巧克力的味道,又混着美酒甘甜的气息,这种会让他想起信息素味道的组合让池川奈皱了皱眉头。
琴酒目不斜视地在餐桌另一端坐下,反而显得站在门口对着里面摆设挑挑拣拣的自己有些矫情,黑发男人干脆先入座,然后才继续暗暗打量起里面的摆设。
太不对劲了,他刚才路过时无意间从大开的门看见另一个包间,里面也不长这样啊?
两人落座后没多久,很有职业修养的侍者走了进来。
即使现在在包间里的是两个男人,看上去还完全没有情侣之间的氛围,其中戴着黑色礼帽那个还一副棺材板脸,侍者仍然能面不改色地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餐前酒。
做完这些,他又端出一个小巧的、被盖得严严实实的盘子,放在了池川奈面前。
被区别对待的琴酒从进来就一言不发,在此刻也只是用嫌弃的目光看了一眼那种没多少度数,更偏向于果甜味的开胃酒,墨绿色的眼睛在烛光下晦暗不明。
“给他换杯琴酒。”池川奈这时开口道,想来那家伙也没有品餐前酒的雅兴,他抽过前面和折成花朵形状的纸巾放在一起的菜单,很快定了主菜。
他刚把菜单放下,就看见对面高大的银发男人盯着自己,搭在桌沿上的手缓慢地敲了敲桌面,声音沙哑,“换成哥伦白。”
侍者很快带了一瓶品质上佳的哥伦白白葡萄酒回来,浅金色的酒液在从瓶口倒出来时果味的芬芳一同溢出。
琴酒很少喝这种度数低的酒,池川奈蹙眉看着对方端起酒杯,将和自己划上等号的酒液送进嘴里,动作间锋利的犬牙牙尖在杯沿上磨蹭了一下。
瞬间想起这颗牙刺在后颈那片皮肤上的触感,他立刻移开视线,不再去迎对方带着侵略性的目光,而是将注意力转换到了面前那个托盘上。
他伸手打开,里面不是什么餐前汤或是前菜,是一盘没有半点枯萎迹象的鲜花,多是些玫瑰等具有暗示性的品种,花团锦簇下是一张暗红卡片,上面用金色的字体勾勒出一句话来。
[I love you,love you brav……]
池川奈:……
他从小就埋在书堆里,很容易就看出这一场段英文来自于哪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