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什么?”
对着陌生的东西,两人怀抱着高度的警惕。
将这个房间调查完发现除了这扇门再无其他线索之后,无奈之下,他们重新站在了门前面。
“看来只能进去看看了。”
说着,安室透伸出手,按下了门把。
走进门后一片黑暗当中,脚下的地面忽然破碎,他们却没有直接掉下去,而是像被水包裹着一样,慢慢降落下去。
浓雾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刚才在金发男人的手碰到门把时,皮肤和木质把面溅出那刻一道亮光像是被从对方身体里吸出来一样,飞快的顺着门流窜下去,点亮了门最下方,被浓雾完全遮挡住的一行字上。
[回忆之馆€€€€苦痛与难忘]
亮光褪去,金色的光芒再次流转着,落入了两人沉入的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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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退去。再次睁开眼时,池川奈感觉思绪连带着周围的景色都有些模糊。
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在一辆正往前行驶的车辆副驾驶座上,他像是刚刚从短暂的休憩中醒来,面前还有一个很少出现的保温杯。
里面有安眠药。
这个念头在一瞬间出现在脑子里,池川奈活动了一下自己因为姿势不对有些僵硬的脖子,想起其他事情来。
为什么会突然在车上,他刚才不是……等等,他刚才在哪里?好像就是在坐车去哪个地方的路上,为什么会有种奇怪的感觉……
是因为睡糊涂了吗?
“醒了?”熟悉的声音从驾驶座上传来。
池川奈揉着自己略微胀痛着的太阳穴朝旁边看去,只见戴着针织帽,披着黑色长发的男人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将嘴里叼着的烟取下来,夹着烟的手搭在大开的车窗边沿上。
烟被风裹挟着向后方吹去。
他应了一声,想到刚才脑子里冒出的想法,他垂着眼睛,还是把手边的保温杯放下了。
被子能过手的人很多,安眠药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追查这个上面。
……他要做什么来着?对,这辆车的目的地,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冰凉的手机在此刻变得格外明显,池川奈眯起眼睛打开手机,屏幕上安静地躺着一封邮件。
[确认苏格兰为公安卧底,即刻处理。]
对,他现在在去清扫卧底的路上。
脑子里还是一团雾一样,朦胧得让人不舒服,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告诉他这就是真实的。
疑问一闪而过,池川奈推开车门下来,和服衣料随着重力垂下。
外面下着淅沥的雨,驾驶座上的人过来,撑起了一把黑伞。
池川奈感觉有些烦躁,他直接伸手接过那把伞,压低声音开口,“收好你没用的心思,我要一个人去见那只老鼠。”
他说完后,忽然觉得自己说话的方式在向琴酒靠拢。
男人墨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暗芒,他扔下手中的烟,在用鞋跟慢慢捏碎时漫不经心地回应,“如你所愿。”
苏格兰……不,现在可以用诸伏景光来称呼了。他被四面间连不断的围攻逼得走投无路,此刻就在面前这栋废弃大楼的楼顶上。
走上顶楼,池川奈很快看见了一双蓝色的眼睛。
很多时候的苏格兰都冷淡又压抑,蓝色的眼睛沉着,就像是他本人一样。现在那双眼睛倒是格外明亮,不过在这么明亮的双眼的衬托下,这双眼睛的主人就显得实在有些狼狈了。
“哥伦白。”
用手擦掉侧脸上的血迹,苏格兰看向这边,捏紧了手里已经没有弹药的□□。
也许在动起手后,这个□□还能用做吸引对方注意力取得生机的砝码,不过下一秒,对方的话就让他放下了这个念头。
“把你手上没用的废铁扔掉吧。我不以为没有子弹的□□能发挥什么作用。”大多数情况下,这位少爷说话都是带着刺的。
池川奈说完后总感觉奇怪,可能因为自己语气里挥之不去的阴沉。他总感觉在睡醒之后自己也像暴露身份的苏格兰一样在某个地方改变了,苏格兰是卸下了伪装出的冷淡压抑,那他是什么……
总感觉不对劲,状态不对劲,胸口沉重的厉害,他之前有这么压抑吗?
苏格兰的轻笑打断了他的思绪。
长着猫眼的男人将手中的□□收起来,似乎知道自己逃脱无望,他看了一眼天台,换了个话题,“我以为来的会是莱伊或者波本,让搭档处理掉叛徒,以此来确定对方的忠诚,这不是组织惯用的手段吗。”
如果从这个高度跳下去,绝对没有再救回来的可能性。
现在已经走投无路,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自我了断,这样可以保全住零还有公安,如果被他们活捉回去,恐怕事情会更加难办。
先用其他事情吸引住哥伦白的注意力,然后就从天台边沿……
“组织是习惯于用这些手段,不过这次我想亲手处理掉你。”
枪口下移,从原本对准的心脏位置转移到了膝盖。池川奈看着他,勾了勾嘴角,“想自尽吗?我劝你最好别动,如果不想在跳下去之前就被□□打穿膝盖的话。”
雨比刚才大了一点。
在连绵不绝的落雨当中,池川奈伸手摸了摸自己被雨水润湿的唇角,忽然在脑内升起了一个非常古怪的念头。
想……亲吻他?
在杀死之前。
黑发男人往前走了一步,在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蹙起眉头后,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来。
既然自己本来的目的就是要杀诸伏景光,那为什么要等这么久都不动手,就像是必须要等到谁在场,才能动手一样。
就在此刻,脚步声从废弃大楼下方传来,穿过连绵的雨声到达了两个人耳中。
第79章
在听见脚步声那刻,两人同时目光一凛。
池川奈走进过去,将自己的目标逼至墙角。
枪口抵在男人的胸口位置,剧烈的心跳和体温似乎都通过冰凉的枪身传了过来。
雨帘之下,穿着和服的男人眼神晦暗。
很奇怪,他为什么会下意识想要等那个脚步声的主人到场。
头疼。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脑内蒙着的纱布像是被尖利的刀片划开一样,从缺口处吹来了细微的风,然后又很快被再次裹住。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在开口之前,先一步伸手握住了他持枪的那只手。
与杀意相伴而生的是另一种冲动,池川奈凑近了一些,因为距离太近,呼吸声撒在了对方的皮肤上。
以为他是想要说什么,暴露身份的公安蹙紧眉头,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下一刻,他猛地睁大眼睛,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不可置信。
温软的触感从耳垂位置传来,带着轻微的温热吐息。
发丝扫在脸颊上,带来轻微的痒意,诸伏景光尚未来得及向后躲避,就感觉到他握着的那只冰凉的手略微动了一下。
“我最讨厌……”
比呼吸声重不了多少的话语落入耳中。
男人修长的手指勾下扳机,子弹通过狭长的枪管飞射出来,在尚未接触到空气时就没入了温热的胸口,射穿了叛徒跳动着的心脏。
一枪毙命。
幸好……手机里的东西全部删干净了,格式化过几遍后的机体也被提前放进了胸口位置的口袋里,估计现在已经被子弹打穿了。
视线一瞬间模糊下去,生命流逝的感觉快得有些不可思议。
诸伏景光感觉自己正向着后方倒去,背部砸在了身后的墙面上。
余光中,他捕捉到了一抹金色的影子。
是……zero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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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沥的雨连成剧场的幕布,迟来的观众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只能看见已经定格的结局。
血被雨水润开,但是墙面上身体滑落时拖拽下的血迹却挥之不去。
毫不犹豫扣下扳机的人将□□收回袖口的暗袋里,纯黑的和服在雨水中落出一层绸缎一样的波光。
他曾经看见过对方在下雨天撑过一把做工精致的黑色和伞,雨水沿着伞面落下变成朦胧的帘子,就算他当时再这么对这位少爷的报以警惕,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好看。
不过在此刻,恐怕谁也没有闲心去欣赏对方在雨帘下朦胧又漂亮的侧脸了。
“波本?”
整齐好因为收回□□的动作而有些凌乱的衣袖,黑发男人转过头来,在傍晚微暗的灯光里,异色的眼睛都闪烁着冷光。
他侧脸上横着一道飞溅上去的血迹,前端已经被雨水化开,后端还挂在脸上,像一把锋利的刀。
安室透捏紧手。
手心被掐得生疼,但是伤口流出的血水却被雨水掩藏住,他感觉自己都被分成了两半,一半一动不动地盯着属于幼驯染好友已经失去呼吸的尸体。
……另一半则抬头看向凶手,逼迫自己扯出了一抹漠然的笑来。
“看来是我来晚一步,没有抢到这个处理卧底的功劳。”
审视一样的目光落在身上,金发男人笑容不变,他看着注视自己良久的哥伦白眯起眼睛,然后发出了一声嗤笑。
“来的不晚。”从袖袋中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去血水,池川奈向着阳台出口走去,和他擦肩而过,“尸体交给你处理,如果嫌麻烦,可以处理干净了带来给伊诺克加餐。”
紫灰色的眼睛里闪过几近浓烈的痛楚,唯一剩下的一位公安卧底将其藏得很好,嘴里吐出来的话仍然带着属于波本的狠厉,“哈,他的伙食可比我预想中丰富多了。”
这句调笑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脚步声渐渐远去,因为雨声朦胧了许多的车辆启动声也在不久后传来,金发男人慢慢向着前面走去,半跪在自己好友的面前。
不知道周围还有没有其他眼线,他不能伸手去触碰对方尚带着温热的身体,也不能露出任何其他表情。
将兜帽带上,安室透垂着眼睛,沉默地注视着对方惨白的面容。
雨不停落在诸伏景光失去血色的脸上,然后蒸腾起很轻微的水雾,在雾气当中,对方的发丝和面容都带着些许的模糊和熟悉,像是这幅模样他已经见过无数次一样。
水雾同样让他面部的线条都有些晃动,像是梦境里面那种总是不能固定在同一形状的景物一样,安室透看了对方许久,脑内忽然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他看见的真的是诸伏景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