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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叹气,也有人不忿,都在说男孩不懂得珍惜。
谢如溪久久不动,眼里涌现难过,低喃:“他明明曾经那么喜欢它,最后也拥有了它,为什么就不再重要呢?”
他或许是代入了洋娃娃的感受,眼眶微微发红,体会到其中的酸涩、揪心。
顾勉站在一旁沉默,余光落在谢如溪身上,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等待。
在他印象里,上辈子的谢如溪一直是个浪漫主义过剩的文艺青年,对方总会在生活不易察觉的角落里煽情动容,甚至为其情绪起落。
顾勉递了一张纸,低声说:“别哭了,都是假的。”
谢如溪的眼泪流得更凶,眼睛像浸着清水的珠子,莹润光泽。
“不是假的……”他喉咙艰涩,轻声说,“你看牌子上说的故事,她一定很难过吧。”
顾勉一目十行,把上面的爱情故事看完,简单概括就是男孩对女孩一见钟情、热烈追求,女孩踌躇迟疑,最终被打动。本以为会有幸福的结局,谁料男孩最后出轨劈腿,用曾经的热情去追寻另一个女孩。
篇幅很长,故事很俗套,但胜在文笔优美,令人身临其境。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谢如溪呢喃。
他又看了一遍,眼睛更红了。
顾勉继续递纸,“这有什么为什么?人性使然,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当他得到后,就会忘记曾经在橱窗前垫起脚,仰望着、渴求着、心心念念的感觉。”
“说到底,就是追求前冲动上头,完全没深思熟虑,捕捉一瞬间荷尔蒙的悸动而已。”
谢如溪抬头,哑声问:“你也这样想?”
顾勉:?
“不是,如溪哥。”他扶额,“我只是解读那男生的心态而已。”
“如果是你呢?”谢如溪问,“如果你得到洋娃娃后,会怎么对待它?”
“我?”顾勉两手抱臂,淡淡地说,“好好对待啊。”
“我决定要某件东西,一定是做好了准备。如果一开始都不愿意思考,未来如何处理,那么我选择不要,因为我并非真心想要它。”
谢如溪:“如果故事里的男生和你一样,该多好。”
他看着那篇故事,情绪起伏,眼眶的泪水不受控。
顾勉又抽了几张纸,“如溪哥,你这完全是把别人家的棺材,抬进自己家哭。”
他无奈,“再哭下去,眼睛要肿了。”
“我知道€€€€”谢如溪深吸气,喉结颤动,“可我控制不住,真的很难过。”
顾勉手一顿,“嗯,好,那就哭吧。”
前世经过岁月洗礼的谢如溪,尽管敏感、容易共情,但也自强、坚韧不挠。
而现在的谢如溪,似乎还未铸造好盔甲,无法适应外界与内心的碰撞,寻找到圆满的自洽。当他情感愈加敏感纤细、与别人感同身受时,心灵上也变得仿若琉璃般,脆弱、不堪一击。
“谢谢。”顾勉又接了几张纸,睫毛湿成缕,慢慢擦眼泪。
顾勉陪人平复情绪,时不时观察他的表情。
“好了。”谢如溪擦干眼泪,有点不好意思,抿唇笑了笑,“抱歉,小勉,又让你看到这么糟糕的一面。”
顾勉微微低头,凑前了一点,平静说道:“没事,也不算糟糕,就是眼睛红点、肿点。”
谢如溪笑了,也没躲,捋了捋额前的头发,轻声说:“明明比你大几岁,却还是……”
“谢学长!”一道声音蓦地从后面响起,打断了谢如溪的话。
周乾鸣一脸惊喜,绕过间隔拦,小跑过来。
“哎,好巧啊,馆展这么大,我们碰上面了。”
谢如溪招牌的笑意浮现在嘴角,礼貌颌首,“周学弟,早上好。”
周乾鸣紧盯着谢如溪,又往前一步,笑容越发灿烂,“学长,待会儿一起看展吗?”
顾勉眼皮掀起,目光掠过这个挡在身前、人模狗样的“渣”。
对方这是真看不见他,还是假看不见?
第9章
谢如溪一怔,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顾勉。
顾勉神情不变,眉梢动了动,漆黑的瞳孔幽深,点缀着展台细碎微光。
谢如溪有种奇异的心虚感,好似他要抛下对方,与人去看展一般。
“学长?”周乾鸣又喊了一声。
谢如溪暗恼自己的失神,端起平日的彬彬有礼,笑意平和。
“我和我朋友一起来的。”他委婉拒绝。
周乾鸣有点失望,“那次和学长聊袁青的石雕受益匪浅,就是时间太短了,还想着有机会能……”他用手比划了下,身体前倾,肢体语言在表达更亲密的试探。
谢如溪眼睫垂落,不动声色地侧过肩膀。
他不习惯和人靠太近,微笑道: “会有机会的。”
周乾鸣耷拉眼皮,唉声叹气起来,“好吧,我知道了。学长的朋友……”
他顿了顿,似有所觉地瞥向顾勉。
“你好,我叫周乾鸣。” 周乾鸣加重语气,有意无意地强调什么,“也是C大的,不过我是学金融的,比学长小几届。”
顾勉看着伸出的手,回握了一下,“你好,顾勉。”
对方故意抛出这番话,似要佐证自己和谢如溪的关系,暗暗较劲€€€€
你和学长什么关系呢?
顾勉没有理会,点到即止,不再顺着聊,反而对谢如溪说。
“如溪哥,我想去看看F区的展品。”
周乾鸣脸色骤变,笑容僵住,呼吸慢慢变重。
周乾鸣今天来这个展不容易,时间是挤出来的。
本来没打算来,给展子做后勤是学生会那边的任务,但他得知谢如溪也去,便和部门要了票。
为了不把心思表现得太明显,周乾鸣没问谢如溪是哪天。
三天不同时间的票,他选了第一天碰运气。
对方恰好今天来,还碰上了,很难不说是缘分。
谢如溪见顾勉走过来,自发地站在他旁边,“好啊,F区,好像在三楼?”
“嗯。”
“我记得有电梯。”谢如溪想了想,“上面的透明玻璃搞了绿植装饰,挺漂亮的,要去坐坐吗?”
“都行。”
谢如溪往左边眺望,仰起头,“看起来人不多,估计等几趟就能坐。”
“嗯。”
两人低声交谈,肩膀若有似无地触碰,距离一点点变近。
谢如溪和顾勉聊天,身上那股端着的劲儿卸去,肉眼可见的更为轻松、自如。
周乾鸣被无视了。
他心里激起几分气性,喊住谢如溪:“学长€€€€”
“我刚好也去F区,一起吗?”他嘴角的弧度像刻尺般,精确至分毫,假模假样地看向顾勉。
“学长的朋友应该不介意吧?”
顾勉笑了,没有作声,对周乾鸣挑衅般的问话,始终保持不冷不热的态度。
谢如溪犹豫,手肘轻轻撞顾勉,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这个……小勉,你觉得呢?”
顾勉有些意外谢如溪的问话,心生突兀的念头。
看来上辈子的周乾鸣能追到对方,确实靠的是死缠烂打。
他意味不明地想,至少谢如溪现在看来,对周乾鸣并不感冒,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但不排除,日后是否会为其改变。毕竟搞艺术的人确实更浪漫、更容易被情谊晃花眼,长久的坚守叩响真心,似乎是爱情另一层面的唯美诠释€€€€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顾勉扫了周乾鸣一眼,慢条斯理地说:“当然不介意。”
周乾鸣假惺惺地回以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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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顾勉后悔了。
为什么周乾鸣这么聒噪?
那张嘴就没停过,像嗡嗡叫的知了,没完没了。
“学长,你看这个……”
“学长,我第一次听说……”
“学长,你真的很厉害!”
……
顾勉今天听到“学长”这两个字的频率,比上辈子加起来还要多。
“哦哦,原来是这样。谢谢学长的科普了。”周乾鸣笑眯眯地说,又抬手指向另一处,“哎,学长,你看这个,好像上次在白云展……那个宣讲片里的开屏吉祥物。”
谢如溪点头,“确实,可能因为是同一个作者吧。”
“同一个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