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长大一岁。”顾勉纠正道。
谢如溪眼尾弯弯,“好吧。”
河堤口砌得不高,横在两岸的桥墩是经典造型,上面刻着“江阳”两个大字。
两边霓虹灯管闪烁,绵延至江边的尽头,装饰着江景,为夜色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瑰丽。
江面波光粼粼,岸口黝黑,停着几艘破旧的船,不知道主人是谁。
跨年的时间点,河堤并不寂静,甚至有点喧哗,远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人手里还拿着“滋滋”作响的仙女棒。
但顾勉和谢如溪这处较为偏僻,没什么人过来打扰。
谢如溪撑着脑袋,歪头看向远方,看似欣赏夜景,实则偷瞥顾勉的侧脸。
他感慨,真好看啊。
像女娲精雕细琢的杰作,又像丘比特故意选中的靶心,无一不契合他心意。
有时候,谢如溪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颜控。
因为对方长得好看,才莫名其妙地喜欢上。
€€€€当然不是啦。
谢如溪嘴角忍不住扬起,心里默念:喜欢嘛,肯定没有理由的。不知不觉间,眼里就有这个人了,稍微想想,心都是滚烫的。
也只有他喜欢上了,才会给对方处处加分,怎么看怎么完美。
谢如溪托着脸,柔软的围巾挨着唇,触感鲜明,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小小的空间里。
他眸子柔得出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脸颊绯红。
这里有闪烁的夜空、有簌簌的风声、有粼粼的江水……
还有心上的人。
他唇瓣翕动,无声地说:是心上人啊。
顾勉对身旁的灼灼凝视,并非一无所觉。
他漫不经心地想,谢如溪好像很喜欢盯着他看。
€€€€为什么?
他以前不太在意这件事,但今天莫名好奇。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他侧过头,眼眸深邃,嗓音低沉而磁性,“以前也是,每次问我脸上是不是有东西,你都说不是……”
他面色平静,语气不疾不徐,“所以盯着我看的理由是?”
谢如溪一怔,换作以前,他肯定脸热得说不出话,要胡乱打岔。
但今晚的夜风像一杯酒,吹得他醉醺醺的。
无边的黑夜里,他情绪翻涌,情不自禁说:“小勉,你长得好看。”
顾勉撩起眼皮,指尖缓慢摩挲虎口,“因为觉得我好看,所以盯着我看?”
谢如溪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尴尬地错开目光,干脆自暴自弃了。
“对。”他抿唇,“抱歉,总盯着你看不好,我以后……”
“没事,继续盯吧。”顾勉淡淡打断,“你喜欢我这种长相?”
“嗯……对。”谢如溪咬了咬舌尖,嘶,他怎么就承认了?
顾勉对自己的长相其实没什么很深的认识,大概是长得不丑,也有不少人夸过,至于好看€€€€
他思索一下,可能见仁见智了。
毕竟也有人没夸过。
谢如溪见顾勉一直不会说话,心里有些慌张,立刻转移话题,“小勉,我、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顾勉一顿,“新年礼物?”
他有点意外,礼貌地道谢,“谢谢如溪哥。”
“那什么,我没带过来,还在家家……”谢如溪说得磕磕绊绊,“我家离着挺近的,待会儿拿给你吧。”
他手脚愈发不自在,悄悄下了石栏边缘,不敢抬头。
“好。”他听到顾勉说,“带路吧,如溪哥。”
-
谢如溪和外婆住在江阳的老城区,建筑泛黄陈旧,且楼式低矮,整栋楼最高也才五层,一层两户这样。
老楼的楼梯短,顶也低,最下面的铁门紧闭,锈痕累累,卡在门缝处的灯泡一闪一闪。
“叶婆婆这个点睡了……”顾勉顿了顿,“所以要从这里进?”
“嗯。”谢如溪点头,压低声音,“外婆不太能熬夜,以前这个点,她都回房间睡觉了。小时候她管我严,也不许我熬夜,就把我赶回房间睡觉……”
他轻手轻脚地探头到窗外,朝顾勉招了招手。
“这种日子谁这么早睡啊。”他抱怨,“我肯定要偷跑出来啦。”
“但关门、开门的声音都太重了,外婆耳朵可灵了,我只能……这样,你懂吧。”他眨眨眼,笑容狡黠。
顾勉沉默,缓缓开口,“如溪哥,我记得你家在二楼,我们爬一楼的窗……”
“哦,一、二楼都是我家,已经打通了。”
顾勉:“……”
“快,这边。”谢如溪拍拍顾勉的肩膀,向对方展示,“这个铁栏窗可以打开。”
顾勉扫过对方手里的铁棍子,面色古怪地问:“这个不是它的钥匙吧?”
“不是。”
“那你……”
谢如溪含蓄一笑,“开锁听过吗?”
顾勉再次沉默。
“听过。”他心情很微妙,完全没想到有一天这个词会和谢如溪联系起来。
“放心,学开锁的渠道很正规,我当时还去警局备案了。”谢如溪随口说,“下次有机会和你说说我怎么学来的。”
他抓着铁杆,率先踩上阳台向外延展的瓷砖,躬身挤进去,不敢大动作,很轻地往下跳,落地基本没有声音。
谢如溪和顾勉隔着一道窗,眼睛亮晶晶的。或许踏进家里的领域,他下意识压低声音:“快快快,小勉,你也进来。”
顾勉“嗯”了一声,学着谢如溪刚才的动作,跳进阳台。
谢如溪笑吟吟地夸赞,“小勉真棒,落地没有声音。”
顾勉嘴角扯了扯,“如溪哥更厉害。”
说实话,今天所见到的谢如溪,实在有点颠覆他曾经的印象。
€€€€尤其是上辈子的模样。
或者换一种说法,毕竟人往往是多面的。
顾勉既见过他温柔恬淡、清润雅致,宛如清幽的百合花那一面;又在今天,见到他生机勃勃、热情洋溢,绚烂如霞光的另一面。
还挺有反差的。他默默地想。
“发什么呆?”谢如溪耳语,几乎是气音。
顾勉耳廓发热,隐约泛着痒意。
“没,走吧。”他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用指尖悄悄揉了揉。
……
谢如溪不敢开灯,带着顾勉一路摸黑,从一楼的客厅路过,爬上梯子,再到二楼,每一步都极尽小心。
他自己都觉得好笑,“老天,我都22岁了,居然还要像15岁那样,回家和做贼一样……”
他拉着顾勉的手腕,掌心微微濡湿,心跳声在黑夜里尤为明显。
喀哒€€€€
谢如溪猛地僵住身体,反射性看向外婆的房门。
顾勉走前一步,轻拢对方肩膀,低声说:“没事,只是凳子的声音。”
谢如溪松了口气,肩膀耷下,脊背无意间往后倚,猝然靠在一片温暖的胸膛。
他身体再次僵硬,立刻隔开,指尖动了动,心跳失控。
顾勉等了一会儿,对方都一动不动的。
他疑惑地问:“不走?”
谢如溪回神,“哦哦,走。”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自己房间,开门,走进去。
“开灯吗?”顾勉冷不丁问。
“不开!”谢如溪立刻说,“我……”
他声音变轻,有点不好意思,“以前养成的习惯,因为门缝会透光,我怕外婆半夜起来,出客厅会看到。”
“嗯,知道了。”
谢如溪拿手机打光,“你等等,我找找礼物……你先坐,能找到凳子吗?如果找不到,去我床边坐着也行……”
顾勉应了声,开始找凳子,发现上面垒着一叠书。
他便去到床边坐着。
谢如溪找得很快,从柜子里拿到盒子,“我找到了……你在哪……”
房间黑漆漆一片,唯有床边的窗台透出些许亮光,映照在窗前,边缘的光晕朦朦胧胧。
是小道的路灯。
“凳子上有书,我坐在床边了。”顾勉说。
“好,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