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元又多嘴问了句:“是谁啊?”
顾晔沉默。
钱元问的时候还在四下看,耸动鼻子嗅了嗅,有些好奇道:“什么味儿,顾总,您喷了消毒水?”
卧室开了信息素净化系统,系统运行会发散一些气味。
在Beta闻来差不多就是消毒水的味道。
顾晔没解释,只说:“你回去吧。”
钱元本来想应好,又想起什么,说:“顾总您还没吃早餐吧?想吃什么,我去给您买。”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赶来,路上太匆忙,忘了这事。
“不用。”顾晔拒绝了,又想起江宝晨那打翻一地的早餐,突然叫住离去的助理,“你知道‘快帮’公司吗?”
钱元记忆力好,一下想起前一天的事,说:“知道,是个专门为人们提供付费跑腿做事服务的公司,好像什么都帮。顾总有什么需要他们服务的吗?”
说话间都已经时刻准备拿出钱包、找名片给他们老板。
顾晔却沉声说:“没有。只是偶然看到了。”
“看到快帮小哥是吧?”钱元打消给名片的主意,想起戴口罩的那双明亮笑眼,笑着感叹:“他们公司小哥长得还挺好看的~”
顾晔没说话。
钱元离开的时候想起顾晔交代过别关大门、开着就行,虽然不明白,还是照做了。
顾晔就站在二楼廊上。
过了很久。
他走下楼梯。大厅空气中那种香软熟腻,让他腹中饥肠辘辘、同时身体渴望到每一寸皮肤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占有索取的信息素味道消散了。
只剩很淡很淡,几不可闻。
顾晔目光扫过洁净如新的地面,再看向大厅的垃圾桶,里面的袋子被江宝晨带走扔掉了。
顾晔踱步出大门,入目是小区茂盛的绿植,整洁的豪宅前院和宽阔走道。
天已经大亮,却有厚重云层遮天蔽日,挡得不泄一丝阳光。
顾晔看向远处几个并排着色彩不一的垃圾箱。
有很淡的芋艿信息素从里面飘出来。
定定的看了半分钟有余,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想要做什么后,顾晔用力皱起眉头,眸中情绪冷漠又厌恶,转身走进房子,关上大门。
而五环城郊外的居民楼。
江宝晨停放好小电驴,没精打采的回到出租房,开钥匙进去,躺在床上。
一定是顾晔给他打的抑制剂有副作用。
不然为什么他心里堵得慌。
江宝晨摸摸后颈,然后侧过身以蜷缩姿势窝在床上,大概是有麻药吧,他红着眼睛想,所以腺体才一点都不疼。
可如果有一点疼就好了。
他起码不会这样在意心上的难受。
被熟悉的味道抱起的时候,江宝晨睁开眼,睡眼惺忪的看到有黄昏的光落进房间内。
竟然已经下午。
“大贺。”他咕哝了一声清醒了些。
“吵醒你了?”贺靳林已经很注意了,见江宝晨脸被压出印子,红彤彤一片,无奈的轻声责备:“睡觉又不盖被子,感冒了怎么办?”
江宝晨伸出一只手勾他脖子,嬉笑说:“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我早就说过躺在床上就要先盖被子。”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瞧把你给操心的,贺爸爸!”
贺靳林听江宝晨插科打诨,心里叹气,就是个不长心眼的小祖宗能有什么办法,他放下江宝晨,再帮他拉被子盖,“抑制剂打过了?”
“嗯。”
“痛不痛?”
江宝晨摇头。
贺靳林却想,怎么可能不痛。
他见过江宝晨在被子里紧缩成一团,脸色青白,咬破嘴唇大汗淋漓的样子。
但他问那么多次,没有一次江宝晨说过疼。
他也不拆穿。
“医生有说过什么时候回去检查吗?”
“上次说半年啊。”这次江宝晨是真的不疼,他说完有点嫌弃又有点担心的看向贺靳林,“大贺你不会忙到要老年痴呆了吧?每次我发情期都要问上一遍,这加起来都问四五次了。”
贺靳林没辙,又问:“晚饭想吃什么?”
江宝晨大眼睛倏然一亮,兴冲冲道:“吃个烤猪蹄吧!”
“烤个头,我叫了老板娘家的厨子。”
老板娘家以素菜闻名。
江宝晨气道:“那你还问?!”
“起码给你充分的民主吧。”
“然后呢?结局还不是你一个人□□!”
贺靳林露出了坏心眼,哈哈笑,手机忽然响起,他拿出来看了眼,举止亲昵又自然的用宽大的掌心抚摸了下江宝晨的额头,站起来走到外面去接。
“什么事?”
声音带些玩味儿的冷。
“有人在查江家的案子。”
“哦?”
“对方用了好几层虚拟IP,费了点时间,最后定位交叉点在名胜富豪小区。”
作者有话说:
?
第005章 没良心
名胜小区内一栋豪宅。
书房灯光如昼。
激光打印机正在运行工作,唰唰声中,一张张清晰的印有图片或者文字资料的纸张被吐出,直到几十张A4纸整齐的堆叠在出纸口前方,室内归于安静。
几分钟后,门被推开。
顾晔手里拿着刚泡好的热咖啡走进。
他身上穿着用料舒适的居家服,不加奶不加糖的黑咖啡热气腾腾,浓郁苦涩的香味在半夜足以刺激得人精神一震。
顾晔拿起刚打印出来的资料卷宗,又察觉异样,扫了眼电脑屏幕,黑屏绿代码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屏幕正中央浮现一行黑体字:你不该回来。
顾晔呼吸微促,眉眼中看不出表情变化。
因为这也在他的意料中。
江家破产在H市商业界不是秘密,但在网上查不出太多相关,寥寥数语只说因为扩张不当投资失误导致资金断链无法偿还债务,最终法人江建城选择跳楼自杀。
至于那些出轨小三,江夫人捉奸路上身亡等都没提及。
有人清除了部分真相€€€€
最难看,也最残忍最现实的那一部分。
如果不是为了掩盖什么,那这明显就是一种保护手段。
顾晔放下咖啡,抬眼瞧向书房外厅矮几上那裹得皱巴巴的面巾纸,他呼吸几不可见的加重,又想起在咖啡厅外江宝晨扑进一个高大的Alpha怀中的画面。
也许江宝晨过得没那么惨。
尽管他需要陪老男人参加宴会,承受一些难听的非议,还要去咖啡厅打工,即将发情期还得上班做苦力活。
但他的处境或许……
没那么糟糕。
可是光这几样跟那个骄纵任性的小少爷联系起来,就让顾晔心里莫名无法释怀。
顾晔不理解那种莫名,他将这归为屈从信息素的低级兽性。
就像上午,他明明已经关上门,又控制不了自己的大步出去,从垃圾箱里,把那浸透了让人心悸上瘾的信息素气息的抑制贴捡出来。
外面裹着的纸巾被膏贴上的信息素和汗浸得湿软。
那分明就已经是垃圾。
放下咖啡杯,顾晔拿起金丝眼镜戴上,遮挡住了那双向来冷漠锐利此时却显得几分心神不宁的眼眸。
他看向手中资料,查到的时候粗略过目,前几页是江建城跳楼之前半年内集团出现问题的几个项目以及公司账户资金异常流动……
他坐下来。
仔细看了半页,又想有这个必要吗?
十年前的□□如参天大树,势力盘根错节,更有当地政府撑腰,如果只是断资金链,各方各面都不可能让江建城这样轻易倒了,他早晚能周转过来,渡过难关东山再起。
那为什么跳楼?
顾晔看不下去,他有些心烦意乱,江宝晨身边有Alpha护着或者算计,都不关他的事,那小少爷没心没肺惯了,早把他忘记。
这样想,顾晔感觉呼吸不畅。
他伸手要去扯领带,却抓了个空,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穿西装。
当即脸色不郁,拿起那叠资料起身走到碎纸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