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吓到江宝晨了。
然而要怎么做?
钱元说,江宝晨在得知债务还了后,一定会非常感动。
可顾晔明着似乎很笃定贺靳林是因为没能力才找了那么多借口,真轮到自己,也不敢轻易去冒险。
别说现在还没全部还掉。
就算还了……
按照江宝晨目前对他的排斥程度来看,很可能只会起到反作用。
顾晔突然察觉十年前的江宝晨是多么好拿捏,一眼看穿的心思,所有情绪变化写在脸上,那是小少爷年少时的赤诚之心,而现在,江宝晨的一举一动都出乎了他的意料,变得难以捉摸。
往事不可追。
顾晔低头看手中的抑制剂注射器。
他情绪复杂混乱成一团,第一次扪心自问:既然已经确定放不下,那放不下的究竟是什么?
是想要当初那个众星捧月的江家小少爷,重新回到那无忧无虑、任性骄横的云端,以弥补阴差阳错下的遗憾。
还是……
把那众星捧月的小少爷,摘到自己手里。
他顾晔心中耿耿于怀的到底是十年前的一个执念,还是如今落魄的江宝晨。
顾晔垂着眼眸,神色突然变得悲伤。
江宝晨背脊紧紧贴在车门上,看到顾晔这样,心里也忍不住蓦地一酸。
要不怎么说当年对顾晔是一见钟情呢?
江宝晨看着顾晔深邃的眼眸,疏长的睫毛,挺拔的鼻梁和削薄的嘴唇。
真不知道当初是先被顾晔的信息素吸引再喜欢上这个人,还是先受皮囊引诱,见色起意了再爱屋及乌的喜欢顾晔的信息素。
这十年过去,江宝晨什么都长进了,偏偏一颗色心没有长进。
顾晔十年前清瘦挺拔,像是年幼的松柏,十年后英俊成熟,如沉醇的老酒。这个Alpha似乎就是老天爷顺着他江宝晨的审美、一根根肋骨一寸寸皮肤捏出来的。
不过,十年前的顾晔就像是橱窗里的洋娃娃。
年幼的江宝晨越看越喜欢,撒泼打滚也非要搞到手,当时任性,有钱,理直气壮。
而现在,顾晔是橱窗里标了天价的奢侈品。
他连看都不会再看一眼。
因为他要不起,也根本不需要了。
江宝晨告诉自己,哪怕是对着个陌生人,生出这种恻隐之心也是正常的,不是单独对顾晔特殊。
他忍了忍,然后伸手去拿过那个药剂盒子。
盒子上面是法文,另一面也是法文。
如果是R€€C的进口药品,应该是英文,再不济也有英文翻译。
可是,国外的抑制剂江宝晨也不敢乱用啊。
江宝晨放下,看了一眼顾晔手里还拿着的注射器,到底是没勇气牺牲自己去当小白鼠,小声说:“那个,不是我不相信你,我只是不想打来历不明的抑制剂,而且我真没觉得身体哪里不对。”
语气听上去莫名其妙就很弱。
江宝晨觉得自己不该是示弱的这一方,清了清嗓子又说:“如果你觉得味道难闻,开个窗好了,反正我说完就走。”
江宝晨的音量虽然不大,但是咬字和吐字都很清晰。
被思绪困住的顾晔一字一句都听进去了,只是他忽然间不太能理解那明明每个字都认识、都听得懂的话。
私家车的空间封闭。
顾晔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被那看似乖巧又处处透着致命引诱的芋艿味围裹着、浸泡着,时刻都会彻底沉沦失去自控力。
他试图放缓呼吸频率,来控制自己的Omega信息素摄入量。
只是身体还是不可避免的起了无法控制的反应。
顾晔的理智一直在被掠夺。
江宝晨每说一句话,就让他的心念散掉一部分。
到最后,顾晔只听到江宝晨说:“依我来看,我们见面和接触的次数越少约保险,对你对我都好。”
什么?
不见了?
不接触了?
为什么这个小Omega能狠心说出这样的话。
顾晔心中越发窒息,混沌中身体每一寸血肉都在火里烧冰里冻一样的煎熬难受,他痛苦万分的想:不是你先招惹我的吗?不是你一直说喜欢我,想要跟我在一起。你说了那么久的话,怎么突然就又不当真了呢?
顾晔浑浑噩噩,想:你如果还是不当真了。
江宝晨说了挺多的,也如坐针毡。
尽管看顾晔好像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没反应。
江宝晨还是询问道:“现在,你可以让司机把车门解锁,让我走了吗?“
走?
一个字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混沌中虚无浮沉的Alpha一把抓住了江宝晨,“不要走!”
江宝晨一惊,顾晔的手劲儿大得像是钳子,比之前要抓着他注射还有过之无不及,江宝晨一瞬间感觉手腕都要被捏碎了,他痛得大叫:“你干嘛!松开我,顾晔你又发疯!啊!”
“疯”字才落下,江宝晨就被顾晔拽过去一把搂进了怀中!
抑制剂注射器掉在了脚边。
顾晔浑然不觉,他紧抱着江宝晨,神态有些惶然,“宝宝你要走去哪里?”
江宝晨本来还在拼命挣扎,听到耳边这话,浑身骤然僵住!
作者有话说:
?
第034章
江宝晨被很多人叫“宝宝”,家中亲戚长辈不说,相熟的发小朋友几乎都这么喊,还有上学后一些关系不错的同学。
但这里面不包括顾晔。
江宝晨曾经明示过顾晔也可以这么叫自己,记得当时顾晔眉头一皱,并没有说话。
那之后顾晔依旧连名带姓的叫他,有时候不耐烦了就喊“江少爷”、“小少爷”。
顾晔不耐烦的时候不多,但也不少。
如果问班里其他同学班长顾晔的脾气怎么样,一定能收获一致的“好脾气”“有耐心”“温柔”等很好的评价。
除了江宝晨。
在江宝晨看来,顾晔有情绪,会不耐烦,会讽刺人,会露出轻蔑的眼神,但他总是嘴硬心软。
顾晔很优秀,但他是一个很优秀的Alpha,而不是什么神仙。
只要是人就没有完美的。
顾晔不懂得浪漫,也不解风情,不会说好听的动人的情话。
但没关系。
只要顾晔也喜欢他……江宝晨告诉自己,只要那样,哪怕顾晔喊他笨蛋、骂他傻子,天天带贬义的喊他小少爷都可以。
宝宝不宝宝的根本不重要。
可江宝晨心里也曾经幻想过顾晔抱着自己喊自己宝宝的样子啊。
尽管Alpha性格严肃认真,但声音低低的非常好听,用那个嗓音喊一声宝宝,一定温柔到能让人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Omega。
然而顾晔喊了他一年多的江宝晨。
包括那天给出回应,握住了他的手,喊得也是“江宝晨”。
当年江宝晨没有机会听到,现在十年过去,顾晔突然喊了。
他只觉得陌生。
江宝晨甚至在想:顾晔在喊谁?
十年前,顾晔从来没有松口喊过他一声,然后就是异国他乡的十年闯荡,这十年时间,沧海桑田,久得足够顾晔再认识十个八个“宝宝”。
江宝晨怔愣间想了很多,但其实转瞬即逝。
他被后颈腺体上传来疼痛拉回神志。
一开始像是被扎针,然后像是往里头钉铁钉,再是一榔头一榔头的捶,锤得他两眼发黑,恨不得伸手掀了自己的后颈皮,把里面人人工腺体生生抠出来。
这次的疼痛,比以往任何一次发情期都要更加严重。
江宝晨痛得整个人都在痉挛,惊起的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一把推开顾晔,想要往后仰又想弓起来。
疼痛让他浑身僵硬。
芋艿味的Omega信息素更是失了控一样的在车内横冲直撞。
顾晔脸色突兀一变,只来得及吼司机下车,就抓住Omega那要伸去抓后颈的双手,他失控的吼:“江宝晨!”
所有的气味只有保持在适度才好闻。
只信息素不一样。
特别是在一个再次被诱发了易感期的Alpha来说,发情期Oemga产生的浓烈信息素,就像是一剂最猛烈的春.药直接对静脉注射,顾晔的身体第一时间起了最直白最猛烈的反应。
在这种时刻,再坚定的意志力都显得薄弱的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