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客栈的老板高淳?”
“民女不知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高。那日晚上,我身体有些不适,本打算去找爹爹给我看看,却发现爹爹急匆匆地走向院门,我就跟了过去,打开门一看,正是吉祥客栈的高老板。爹爹朝外看了看,神情看上去很紧张,两人说了句什么话,我离得远没有听清,然后爹爹把高老板让进了院子,两人小声说着话,没一会儿高老板又急匆匆地走了。”
“他们两个之前是否有过交集?”
“吉祥客栈和我们铺子离得不远,父亲时常去那儿打酒喝,若是太忙,也会让我们过去打酒。高老板偶尔也会来药铺抓药,算是相处融洽的邻里关系。”
“光禄寺少卿常伟志.督察院经历胡辉民,你爹可曾提起过?”
“没有。那是东城的大人物,我们是西城的贫民百姓,怎么可能有来往。”说到这儿,吴妙儿顿了顿,犹豫了一瞬,说道:“或许他们之间门有过来往,但民女并不清楚。”
林西小声说道:“指挥使问问他爹是否有固定时间门去做过某件事。”
焦战重复道:“你爹是否在固定哪个时间门,去做过某件事?”
“固定时间门?”
吴妙儿和吴方对视一眼,道:“爹爹每个月的十五都会去城外的普济寺上香。”
皇城外有座山,叫藏龙山,将整座皇城包裹,只留南面为出口。这座大山又分为东西两山,东山是龙头的位置,上有皇家寺庙广恩寺,西山是龙尾的位置,其上也有座寺庙叫普济寺。皇室成员.达官贵人都去广恩寺烧香拜服,而西城的贫民百姓则去普济寺祈福还愿。
听到这儿,林西刚想开口,就听焦战说道:“来人。”
“属下在。”
“去问问那三家,是否也有每月十五去普济寺上香的习惯。”
“是,大人。”
林西愣了愣,随即说道:“指挥使与我真是心有灵犀啊。”
仅是一句话,便让焦战之前积攒的怒气莫名消散,紧紧抿着的嘴角也放松了下来。
没一会儿,出去的锦衣卫便回来了,包括那个拿着画像的,两人依次回禀道:
“回禀大人,许夫人说常大人确有上香的习惯,并非十五,而是初一,去的也并非普济寺,而是广恩寺。胡大人也是,每月初一都会去广恩寺上香。”
“回禀大人,许夫人说这画像中的人正是刘崇。”
林西小声分析道:“不是十五,而是初一,看来城东的两个每月初一见一次,城西的两个每月十五见一次,他们始终保持着联络。”
焦战点点头,道:“把画像拿过来。”
“是,大人。”
“把他们送出宫。”
“等等。”林西连忙阻止焦战,道:“指挥使让人去知会花姨娘,让她在众人之间门走一遭,看看是否能闻到美人醉的味道。”
焦战闻言连忙叫住正往外走的锦衣卫,招手让他来到近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锦衣卫领命,带着众人退出正殿。
见林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焦战出声说道:“殿下是想用这种方式,将刺客找出来?”
林西笑了笑,道:“看来我和指挥使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指挥使不是一直都怀疑花海棠吗,若是她能将刺客找出来,是否就能消除对她的怀疑,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那若她并未找出刺客,殿下依旧相信她?”
“若不是庆公公极力阻拦,要引出刺客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我为诱饵。现今我们将他们过了一轮,却并未发现不妥,只有两种可能,一刺客并未出现,一刺客隐藏极深。我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既然隐藏极深,那便说明他是一步极为重要的暗棋,若无完全把握,他不会暴露自己,所以我们只能另辟蹊径找到他。”
“殿下言之有理,却为何答非所问?”
林西闻言不禁苦笑出声,道:“若我说凭直觉,指挥使是否会嗤之以鼻?”
焦战沉默地看着林西,并未做出回应。
林西见状挑了挑眉,道:“指挥使这是默认?”
“臣只是觉得殿下并不在乎自身之安危。”
林西看着焦战微微一愣,脑海里重复着他的话,没错,他确实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毕竟他死了也没关系,还能重新回到现实世界,只是林扈呢,他的承诺呢,难道就因为原身死了,便不用再信守承诺了么?
深刻地反省后,林西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道:“或许是因为与我来说,死亡是种解脱吧。”
焦战的眉头皱紧,道:“殿下怎会如此想?”
“不说这个,指挥使还是出去看看吧,万一真有刺客,单凭那些锦衣卫,必然会有伤亡,还得靠指挥使出手。”
焦战清楚林西在转移话题,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深深地看了一眼林西,焦战转身离开了大殿。
看他走远,林西忍不住长出一口气,小声吐槽道:“我滴个乖乖,不愧是做过摄政王的男人,这眼神的威慑力简直太吓人了!不对啊,我现在是太子,父皇还活得好好的,我怕他作甚?”
想到这儿,林西挺了挺腰杆,扬声说道:“来人,上茶。”
焦战走出大殿,脑袋里回响着林西的话,平静的心突然有些烦躁,在外征战多年,见过最多的就是死人,他们躺在血泊中,瞪大双眼,死不瞑目,他们哪个不想好好活下去,只是命运不给他们机会,而他凭什么不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
众人被集中在院子里,正发还之前没收的物品,花海棠就在其中,她若无其事地在人群中穿梭,仔细地嗅着他们身上的香气,并未闻到美人醉的味道。就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锦衣卫架过来两个人,正是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张水莲和胡秀秀,她们虚弱地哼哼着,脸上涂得脂粉被汗水打湿,花成了一块一块的,看起来狼狈又好笑。
花海棠走进两人,刺鼻的香粉味.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臭汗味,差点把她熏晕过去。
向来对香料极度挑剔的花海棠一下子就炸毛了,她蹲下身看向张水莲,道:“这位夫人,请问你是在哪里买的香粉?”
张水莲虚弱地瞥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刚想说话,猛然想起焦战的命令,连忙闭了嘴。
“夫人,麻烦下次换种香粉吧,不要再荼毒别人的鼻子了。”
张水莲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瞪她,试图将骂人的话,用这种方式传达给花海棠。
花海棠最会察言观色,自然读懂了张水莲的意思,道:“还是算了,像你这种人也就只配这种廉价又低级的香粉。”
花海棠刚要起身,突然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她果断回头,又靠近了几分,仔细嗅着张水莲身上的味道。
焦战将这一幕看在眼底,来到一名锦衣卫身前,将他的佩刀拿了过来。
张水莲看着花海棠翻了个白眼,暗暗将她祖宗十八代骂了一个遍,她擦什么香粉,关她什么事,简直是有病!
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后,花海棠利落地起身,四下看了看,见焦战就在不远处,连忙走了过去,看着张水莲道:“她身上有美人醉的味道。”
“你确定?”
“确定,她企图用香粉刺鼻的味道掩盖,再加上血腥味,以及臭汗味,就连我都差点忽略过去。”
张水莲见焦战和花海棠看着她在低声说着什么,神情顿时警惕起来,佯装无事地移开目光。
得到花海棠肯定地答复后,焦战命令道:“把她们带过来。”
焦战的话音未落,刚刚还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突然暴起,将架着她的锦衣卫拽开,终身一跃,来到许云身边,扼住了她的喉咙。
“都别动,否则我杀了她!”
“母亲!”常莺莺脸色一变,道:“你是谁,快放了我母亲!”
焦战抽出手中兵刃,冷声说道:“既现了原形,你以为还能逃得出去?”
“她不止是光禄寺少卿的夫人,还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她夫君死了,还有父亲,若今日她死在这里,就算是太子也不好交代。”
张水莲自然知道身份暴露的后果,只是她还不想死,要努力为自己搏一把,而许云便是她的生机所在。
“胡夫人,我们向来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们是无冤无仇,不过为了保命,我也只能这么做,许夫人见谅。”
“只要你俯首认罪,供出幕后主使,本官可以向皇上求情,饶你不死。”
张水莲嘲讽地笑了笑,脸上已经没了之前无知泼妇的模样,道:“既然你们能找到我,便已经猜到我进宫的目的,刺杀太子乃是重罪,皇上岂会轻易放过我,你们这不过是缓兵之计。”
“就算你能逃出皇宫,那你的女儿呢?”
“女儿?”张水莲看向胡秀秀。
胡秀秀像是终于回了神,虚弱地叫道:“母亲,不要扔下我!”
张水莲脸色变了变,狠心说道:“她不是我女儿,你们要杀要剐,与我无关。”
“你以为本官会信?”
“若当真是我女儿,又怎会把她教养成这副模样,还让她和男人厮混,她不过是我掩藏身份的工具罢了,信不信由你。”
“母亲!”胡秀秀蒙了,不敢置信地说道:“母亲,我是秀秀啊,您的亲生女儿,您怎能为了自己逃生,狠心抛弃我?”
“你只是我偷来的孩子,并非我亲生。”
“不是,你骗我!”
“事到如今,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那你说我亲生父母是谁?”
“你是城郊农户的女儿,你父母已经被我杀了。”
“你……”信息量太大,胡秀秀的脑袋成功宕机了。
张水莲不再搭理她,转头看向焦战,道:“放我走,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焦战沉默地看着张水莲,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既然你已经暴露,不妨让我多问一个问题,若你实话实说,我便做主放你离开。”
张水莲看看四周虎视眈眈的锦衣卫,道:“你问。”
“光禄寺少卿常伟志.督察院经历胡辉民.吉祥客栈掌柜高淳.药材铺掌柜吴德明,是否为你所杀?”
“没错,正是为我所杀。我已回答你的问题,现在该你信守承诺。”
“好。所有人放下兵刃,放她离开。”
锦衣卫相互看了看,随即慢慢放下手里的兵刃。
而就在张水莲的注意力被吸引时,胡忠书悄悄靠近,一把抱住了她的手臂,大声说道:“许夫人快跑!”
许云见状狠狠朝后仰头,直接撞在了张水莲的鼻子上。张水莲鼻子一酸,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松了手,许云趁机连忙跑开。
锦衣卫一拥而上,将本就受了伤的张水莲压制住,没一会儿的功夫,便被他们五花大绑,像只待宰的猪一样,动都动不了。
焦战将佩刀还给锦衣卫,看向花海棠,道:“你去看看她把美人醉藏在了何处。”
花海棠虽然不满他命令的口吻,却也明白事情的轻重,转身朝着张水莲走了过去,蹲下身在她身上一顿摸索,找到了盘在头发里的美人醉。
焦战看着面前的红色头绳,道:“美人醉便藏在这里面?”
“错不了。”
花海棠和锦衣卫要了把匕首,将头绳轻轻割开,里面顿时流出白色粉末,随着粉末地流出,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传来,很淡很淡。
第34章
当焦战叫人将张水莲架到林西面前时,难得的在他脸上看到了惊讶,这让焦战有种莫名的成就感,不自觉地抿唇微笑,心中暗想:“原来他有判断失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