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牛力会这么说,但凡不是脑袋被驴踢了,林肆都不能干出这种事。要知道林肆能在甘肃这么快站稳脚跟,高鉴可是出了不少力。
“丘山兄有所不知,肖王心狠手辣,打得一手好算盘。”
高鉴将高真儿如何遇害的事,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
牛力听后忍不住赞叹道:“高啊,肖王果然好手段,这简直是一箭双雕啊!既能利用此事让你死心塌地为他办事,还省去了解决你的麻烦,此等心计……真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见高鉴变了脸色,牛力连忙解释道:“可惜他心怀不轨,没把心思放在正道上。”
高鉴闻言缓了脸色,道:“还请丘山兄与我联名上书,参奏肖王林肆谋反。”
“参奏?春申兄手中可有证据?此事非同小可,若无真凭实据……”
高鉴打断牛力的话,道:“我有,丘山兄不必担忧。”
“既如此,那我便舍命陪君子。”牛力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在高鉴来之前,都指挥使府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杨潇。
杨潇二话不说直接表明来意,大意如下:‘甘肃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皇上还知道这事跟你没关系,都是林肆那小子搞的鬼,只要你配合平叛,金银珠宝.封侯拜相大大的有。’
牛力原本就有些摇摆不定,梁大钧的事他确实没参与,怕只怕林扈不相信,虽说他没什么太大的理想,却还不想被罢官当贫民,这是他下不定决心的根本原因,听杨潇这么说,根本问题已经解决,那他也就没了顾虑,很痛快地答应配合杨潇平叛。所以在高鉴几番试探后,他的态度依旧坚定不移,有林扈托底,他没什么好怕的。
方才听说高鉴来找他,他还有些为难,不过为了一家老小,还有官运仕途,就只能牺牲一下两人的友情,没曾想林肆竟来这么一出,现在他连友情都不用牺牲了,简直天随人愿啊!
高鉴一说他手里有证据,还说要参林肆谋反,他是一千个一万个赞成,毕竟林扈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搜集林肆谋反的证据,他正愁怎么完成这个任务,高鉴就直接找上了门,这简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活该自己鸿运当头啊!
“写,马上写!真儿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竟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定要帮她报仇雪恨!”
见牛力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高鉴心生感动,上前拍了拍牛力的肩膀,道:“春申今生能有丘山这一知己,足矣!”
牛力脸不红气不喘,脸上不见一点心虚,感叹道:“我亦是!”
两人含情脉脉对视半晌,这才双双去写奏章,奏折写完后,他们又对了一遍,待确定并无不妥后,牛力将奏折接了过来,拍胸脯保证派人护送奏折进京,绝不会有任何差池。
高鉴点点头,和牛力又商议了城防的事,派人去往甘南,盯住那些部族,一有动静马上禀告。
虽然牛力有兵,完全可以围住林肆的王府,将他捉拿归案。但林肆毕竟是皇子,他们没有圣旨根本不敢擅动,否则最后理亏的只能是他们。毕竟京都还有个太后,虽然与皇上的关系不好,但骨肉亲情在那放着呢。还有那个被嫁去齐国的长公主,那可是林肆的亲妹妹,据说深受齐皇宠爱,若是她吹吹枕头风,说不准齐皇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到那时就会变成国际争端。综上所述,他们一家人斗归斗,别人却不能插手,这是官场老油条都心知肚明的事。
高鉴一走,牛力便回了都指挥使府,差心腹前往接头地点,将那两封奏折交到了杨潇手中。
杨潇拿到奏折,便回了西城的宅子,将奏折呈给林西。林西仔仔细细地看完,包括那些高鉴提供的林肆谋反的证据,不禁长出一口气,道:“这次来甘肃的任务算是完成一半了。”
“多亏主子,事情才能进展这般顺利。”
林西笑着摇摇头,道:“主意不是我想的,具体行动我也没参与,可以说这次出来,能够这般顺利,全仰仗你们辛苦奔波。”
焦战接话道:“我只是出了主意,是主子完善了计划,杨潇这般说没错。”
林西将手中的奏折交给焦战,道:“此事还需你来安排。”
焦战看看面前的奏折,嘴角扬起笑意,道:“主子放心,我定安排妥当。”
林西点点头,道:“甘肃三司已有两司为我所用,只剩下提刑按察使司,还在林肆的掌控下,下一步我们要对付的,便是这个无法无天的提刑按察使。”
“据属下查实,巡抚梁大钧便是由此人所害,此人风评极差,甘肃百姓对他多有怨言,为了政绩他不惜制造冤假错案,甚至公然勒索,明码标价,只要肯给钱,无论犯了多大的罪,都能无罪释放。”
“这种人能做到提刑按察使的位置,看来是在京都有人。”
焦战说道:“孙晋与孙章有些关系,他能这般有恃无恐,十有**也是因孙章给他撑着。只是德妃被废,孙章被贬,他没了靠山,这才投靠了肖王。”
杨潇微微皱眉,道:“你是如何得知?”
他是搞情报的,知晓这些事是理所当然,可焦战竟也这般清楚,就有点问题了。
焦战面不改色地说道:“我自然有我获知情报的途径。”
林西见杨潇面露质疑,连忙说道:“表哥,我信得过焦战。”
杨潇听林西这么说,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道:“主子打算怎么对付孙晋?”
林西沉吟了一会儿,道:“不用管他,现在只管收集证据便可,总有收拾他的一日。对了,让人去街上看看,是否有卖花生.瓜子的,水果也来点,好戏开锣,自然是一边看戏,一边吃瓜。”
“好。”焦战应声,起身走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远去,杨潇忍不住开口说道:“主子,孙章和孙晋的关系可是机密,属下也是废了好大力气才查出来的,焦战竟然也知情,这……”
林西笑了笑,道:“之前焦战向我透了底,将他的一切毫无保留地交给了我,并宣誓效忠于我,值得信赖。”
杨潇一怔,随即松了口气,道:“若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恭喜主子收得一员大将。”
林西语重心长地说道:“表哥,你和焦战将来会是我的左膀右臂,你们可以政见不同,可以相互制衡,但希望你们能在关键时刻一致对外,可好?”
杨潇毫不犹豫地应道:“好。”
肖王府,已经日上三竿,肖王才懒洋洋地起身,又是一夜的放纵,他竟不会感到丝毫疲惫,反而有种亢奋的感觉,就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真正的雄风不倒,这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王满见林肆整日纵情声色,心中无比焦急,道:“王爷,已经三日了,依旧没有高小姐的下落,万一高大人发现异常,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林肆烦躁地皱起了眉头,道:“让你派人在城中搜索,为何到现在还没消息?”
“王爷,为了避免高大人得知消息,我们不敢大肆搜索,只能暗中查探,可三日的时间也已经将东城查了个遍,完全不见高小姐的踪影,她……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消失……”林肆若有所思地呢喃着。
王满不敢打扰,安静地站在一旁,期待着林肆能想到好办法。
“几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除非是她故意藏了起来,或者被人掳了去。你说她故意躲起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王满想了想,道:“高小姐是女儿家,夜不归宿对名誉有损,就算要躲王爷,也不会连家里人也躲着。”
林肆接着说道:“那你说高鉴配合高真儿,晾着本王的可能性有多大?”
王满一怔,随即说道:“您的意思是高大人不满王爷冷落高小姐,故意帮着高小姐躲着王爷?”
“你觉得可能吗?”
王满沉吟了一会儿,道:“以那日高大人的表现看,应该不太可能。”
“那就是说高真儿被人掳走的可能大些。”林肆顿了顿,接着说道:“那日高真儿过来,都带了谁?”
“带了两名侍女,一名车夫。”
林肆眉头微皱,道:“没带侍卫?”
王满摇摇头,道:“没带,那晚高小姐刻意打扮过,与以往有些不同,似乎打算在王府过夜。”
“哦,有何不同?”
王满如实说道:“以往高小姐的打扮都是落落大方,很是清雅,而那晚的高小姐打扮的十分妩媚,与平日里相去甚远。”
“妩媚。”林肆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定是因此才被人掳了去。”
王满想了想,确实有这种可能,那日高真儿的打扮实在不像是好人家的女儿,说不准是被哪家的色胚当做风尘女子给掳了去。
“王爷,那我们该怎么办?”
林肆深吸一口气,道:“现在只能将错就错。你去挑一个身形和高真儿差不多的侍女,让她假扮高真儿,从王府出去,然后在回布政使府的路上消失。再找人写封勒索钱财的书信,送到王府,最后将侍女杀掉,毁了她的容貌,这样高真儿便死了,是从肖王府出去后死的,跟肖王府没有关系。”
“那万一高小姐又回来了呢?”王满提出质疑。
“回来就回来,咱们不过是被人蒙蔽,错认了人罢了。”
王满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王爷英明,奴才佩服!”
“快去办吧。”
“是,王爷。”
看着王满离开的背影,林肆得意地勾起嘴角,转身又去了周梅儿的院子。
他前脚刚进院子,屁股还没坐热,王满便又跟了过来,道:“王爷,高大人来了,现在正厅等候。”
林肆眉头皱紧,安抚了周梅儿两句,便和王满一起来到了正厅。
“高大人来了。”
高鉴一如往常,行礼道:“臣高鉴参见殿下。”
“都是一家人,高大人不必多礼,快坐,上茶。”
“谢王爷。”高鉴平静地坐了下来。
两人刚坐下,林肆连寒暄都不曾有,直截了当地问道:“高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高鉴笑了笑,道:“昨日夫人突发急症,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十分想念真儿,便让我过来接真儿回去。”
为官这么二十多年,高鉴早就练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即便心里对林肆恨极,面上也不会让人看了去。
“突发急症?”林肆眉头微皱,随即反应过来,道:“怎会如此?”
高鉴叹了口气,道:“上了年岁,身子大不如前,这也是在所难免,王爷不必挂心。”
林肆假惺惺地说道:“王府药材不少,若高大人有需要,尽管开口,千万要让夫人保重身体。”
“多谢王爷。”高鉴脸上一副感动之色,道:“夫人现在虽没了性命之忧,却是想真儿想的紧,今日下官便带真儿回去。”
林肆皱起了眉,为难地说道:“高大人有所不知,真儿染了风寒,本王来之前刚刚服药睡下了。夫人本来身子就弱,若因此过了病气,岂不是得不偿失。这样吧,高大人再容真儿在王府住上两日,待她风寒好些,本王亲自送她回府,如何?”
高鉴犹豫了一瞬,点头说道:“还是殿下思虑周全,那就如殿下所言吧,那下官告退。”
林肆悄悄松了口气,道:“本王送高大人出府。”
高鉴径直出了肖王府,坐上了门口备好的马车,心中暗自琢磨,看来那个负责灭口的人虽然逃脱了,却也因为办砸了事,不敢再回肖王府,索性亡命天涯去了,所以林肆以为真儿死了,故意拖延时间,大抵是准备栽赃。
想到这儿,高鉴不禁一阵冷笑,心道:“我就看你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第二日下午时分,高鉴正忙于公务,突然听人禀告,“大人,肖王殿下来了,此时正于正厅等候。”
高鉴的动作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扬声说道:“就说本官有要务处理,让肖王殿下稍候。”
“是,大人。”
一盏茶未到,外面便传来急匆匆地脚步声,随即便听到门口守卫阻拦的声音,“殿下,大人要处理要务,不能打扰。”
“放肆!竟连本王都敢拦,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属下不敢,属下也是职责所在,还请殿下见谅。”
“让开!本王有急事找高大人!”
高鉴嘴角勾起冷笑,放下手里的笔,来到门口打开了房门,看向门外的林肆,告罪道:“殿下恕罪,今日有份紧急公文要处理,所以姗姗来迟,还请殿下见谅。”
林肆心中恼怒,面上却一片凝重,道:“高大人,大事不好了!”
高鉴微微一怔,随即说道:“到底发生何事,让殿下如此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