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勇拼命咳嗦,试图将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只可惜一切都是徒劳,没过多大会儿的功夫,他突然倒在了地上抽搐着。
“大哥!你怎么了,大哥!”
跪在旁边的林杰惊恐地看着,下意识地朝远处挪了挪。
林敏则抬头看向杨潇,苍白的脸上尽是愤恨之色,“我们身上流着皇室血脉,你竟不经公开审判,便对我们动手。杨潇,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杨潇冷笑一声,道:“信王勾结林玖.林肆兄弟,意图谋反,证据确凿,现已被诛杀。你们身为信王之子,罪责难逃,我便是杀了你们又如何?”
此时的林勇已经开始口吐白沫,身子高高拱起,脑袋和双脚着地,模样十分狰狞,让人不忍直视,直到他的眼睛流出血泪,身子也随之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哥!”
林杰和林敏异口同声地大喊!
吴淑珍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将方才的一幕看在眼底,脸上不再平静,她没想到杨潇竟当真说杀人便杀人。
“你若还不说,下一个就是他。”焦战冷漠地看着,伸手指向林杰。
吴淑珍抬眼看向焦战,嘴角勾起讥诮的笑意,道:“他们的生死跟我有何关系。”
焦战没有废话,直接命令道:“指挥使动手吧。”
杨潇虽然对焦战多有不满,但那只是内部矛盾,在面对外敌时,他们能做到同心协力,且配合默契。
杨潇走向林杰,手里拿着一颗药丸。
“不要,不要过来!”林杰不停地往后挪,不停地躲闪,却还是被杨潇捏住了下巴,强行将药丸塞入他口中,随着药物被吸收,林杰也开始抽搐了起来,就像之前的林勇一样。
林敏看向吴淑珍,愤怒地质问道:“淑太妃,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何连累我们?”
吴淑珍看向林敏,熟悉的眉眼让她一怔,他与林江年轻时很像,同样俊朗挺拔,只是他的脸色多了几分苍白。
就在两人对视时,林杰也已停止了抽搐,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
“最后一个,你只有三息的考虑时间。”
焦战的话打断了两人的对视,吴淑珍终究是松了口,道:“你当真能保住他?”
焦战明白吴淑珍的意思,道:“本王说到做到。”
“好,我信你一次。”吴淑珍移开视线,看向焦战道:“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皇上体内的‘融’可是你下的?”这是焦战最关心的。
吴淑珍眼底闪过讶异,没想法他会问这个,道:“是我。”
“你是如何得知毒娘子会来京都,又是如何得知她在研制此毒?”参与此事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既已承认,那便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吴淑珍如实说道:“王爷身边能人异士颇多,其中有一人名叫逍遥子,是江湖中人,一次他重伤,得毒娘子相救,自此两人有了纠葛。毒娘子研究这味毒药已经许多年,缺少的药材他一清二楚,便放出风去,说宫中有这味药材,于是便引来了毒娘子。”
“为何给皇上下这种毒?”
“先皇对乔兰心的死一直心存愧疚,我笃定他十有**会将这份愧疚,弥补在林西身上,太子之位只能是他的。而王爷却需要时间经营势力,给林西下这种毒就是为了给王爷争取时间。”
吴淑珍的话印证了林西的猜测,却让焦战既心疼又愤怒,看向吴淑珍的眼神越发冷,道:“你是如何下的毒?你的帮手又是谁?”
吴淑珍若有所思地看着焦战,道:“当时刘娇掌权,先皇将林西交给她抚养,她身边的嬷嬷是个贪财的,我时常拿钱给她,又不求她办事,她便对我没了防备心,再加上刘娇对林西并非真心,想找个空子下毒,并不是难事。”
焦战看向杨潇,道:“劳烦指挥使将人带下去。”
杨潇点点头,走到囚室门口唤了几个人,将林江的三个儿子带了下去。
焦战接着问道:“慧王的亲生父母是谁?”
“他母亲叫花彩,父亲叫李乾。”
“这宫中可还有你埋下的钉子?”
“有。”吴淑珍平静地看向焦战,道:“我可以将名单给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说说看。”
“给我个体面的死法。”
“好。”焦战没有犹豫便应了下来。
吴淑珍笑了笑,向焦战说出了一连串的名字。
焦战默记在心中,随后便离开了诏狱,并吩咐人给吴淑珍送一套新衣,以及简单的胭脂水粉,便径直进宫向林西禀告。
一个时辰后,杨潇进宫,带来了吴淑珍自尽的消息,林西听后一阵唏嘘,派人传林路进宫。
林西感慨道:“她还真是铁石心肠,至死未曾问过林清一句。”
“死有余辜。”在焦战看来,敢谋害林西的人都不可饶恕。
林路进宫,得知了吴淑珍的死讯,不禁再度落泪,只是不似之前那般激动,“皇兄,路儿能再看看她吗?”
林西明白林路的感受,无论吴淑珍是否为他的生母,都是亲手抚养他长大的人,这份感情任何事都抹杀不掉。
“去吧,把她的尸体带回去,对外就宣称暴毙而亡吧。”
林路怔怔地看着林西,呢喃地叫道:“皇兄……”
林西笑了笑,说道:“人都死了,犯下的罪过也就抵了,朕可不想让她连累路儿。更何况她一辈子心心念念地就是要和信王在一起,朕偏不让她如愿,也算是对她的一种惩罚。”
林路泪如雨下,感激道:“路儿谢皇兄!”
林路跟着杨潇去了诏狱,悄悄将吴淑珍的尸体带回了慧王府,按照林西的意思,对外宣称其暴毙而亡,将吴淑珍葬入皇陵,隐瞒下林路的身世之谜。
林清和亲的事因为吴淑珍的自尽而推辞,人前痛哭流涕,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人后暗自庆幸,至少短时间内不用去甘南。
一切尘埃落定,萦绕近三十年的阴影,终于照进了阳光,就在林西以为一切向好时,大同突然遭到蛮人进攻,大同守将关岭阵亡,大同岌岌可危。
大同乃是进攻京都的门户,万不能有失,林西急忙召见群臣,商议出兵一事,只是对用兵他并不擅长,好在有焦战在,他主动请缨前去救援。
林西见状顿时吃了颗定心丸,封焦战为征北大元帅,率军三十万,前往大同,务必将蛮人赶出林国境内。
焦战欣然领命,三日后率军出发。
临行前一晚,焦战和平常一样,来到乾坤宫,给林西带来了他心心念念的泡椒鸡爪,当然还有一杯奶茶。
林西迫不及待地拿起鸡爪尝了尝,熟悉的味道让他眼睛一亮,道:“嗯嗯,就是这个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焦战看着他明亮的眼睛,也随之扬起嘴角,道:“皇上喜欢便好。”
林西拿起一只递了过去,道:“你也尝尝。”
焦战并未拒绝,伸手接了过来,和林西一样啃了起来。
林西看着他不顾形象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道:“对嘛,吃东西就该随性一些,总是那样端着多累啊。”
焦战被说的一愣,随即问道:“我端着?”
林西想了想,道:“倒也不算,就是有点放不开,不过也难怪,毕竟受身份所限,只是在自己人面前完全没必要。”
“自己人?”焦战直直地看着林西。
“对啊,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当然是自己人。”
看着近在咫尺的林西,尤其是那双红润润的唇,焦战突然有些心跳加速,不自觉地慢慢靠近,温温润润的触感是他渴望已久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一声喟叹。
林西被吓得怔在了原地,心脏‘砰砰’狂跳,直到焦战得寸进尺地用牙齿轻轻咬上他的唇,才彻底清醒过来,一把将焦战推开,站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道:“你……你这是在作甚?”
焦战的脑袋也彻底清醒了过来,跪倒在地,请罪道:“臣一时情不自禁,多有冒犯,还请皇上恕罪。”
林西看着跪在地上的焦战,一时竟有些无措,伸手捂住胸口,道:“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朕……要休息了。”
焦战抬头看向林西,眼底是不再遮掩的深情,“皇上……”
林西急忙打断焦战的话,道:“若你现在走,朕可以当做什么都未发生,我们还如以往做君臣,否则……”
林西没有说完,焦战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眼底的期待变成失望,那浓烈的感情也慢慢被掩藏,他缓缓垂下头,道:“是,臣……遵命!臣……告退。”
焦战走了,头也没回。
看着被关上的窗子,不知为何林西的心一揪一揪地疼,就好似将要失去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唇,不自觉地回想方才的触感,微微的凉,还有些润润的,就好似他爱吃的牛奶果冻,并没有想象中那种讨厌或者排斥的感觉,方才那般动作多是紧张和不知所措。
林西烦躁地在床前来回踱步,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焦战怎会突然做出这般举动。
“难道是因为他明日就要出征了吗?”
林西顿住脚步,忍不住看向窗口的位置,小声说道:“这一走恐许久不能相见,所以他才……”
林西以为只要自己不往那方面想,他们就能一直这样君臣相宜地相处下去,没想到终究是自欺欺人罢了,感情怎会说没就没,不过是被他藏了起来,因为藏得很好,才给了自己那种错觉罢了。
看看床前的泡椒鸡爪和喝了半杯的奶茶,林西的心又乱了几分,这些年焦战的付出,他怎会看不见,在生活上对他无微不至,在朝堂上对他唯命是从,想他之所想,及他之所及,他的生活里处处是他的影子,仿佛只要有他在,他便可以安枕无忧。
想到这儿,林西坐到床上,小声呢喃道:“若你想要别的,给就给了,只是……”
一个简简单单地吻,让两人辗转反侧一整夜,林西在纠结他们以后该如何相处,焦战则是满心失望,又暗自懊恼,都已将感情小心翼翼藏起来这么久,为何今晚会那般冲动,竟做出那般大胆的举动。
想起那个吻,焦战摸向自己的唇,那种令人心脏狂跳的触感,真的很让人迷醉,当时他甚至有股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继续下去,只是林西眼底的无措和惶恐,让他清醒了过来,他终究是不舍为难他,不想他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距离十年,才过去短短三年,为何就这般沉不住气呢?之前三年的努力都白费了……”焦战烦躁地翻了个身,“他现在应该很生气吧,明日会来送我吗?”
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焦战一刻也不曾入眠,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起身洗漱,穿上铠甲,骑马前往军营。
林西倒不是一夜没合眼,就是临天亮之前迷糊了半个时辰,因为心里有事,早朝都有些心不在焉,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朝中大臣不禁在心中揣测,是否因为大同遇袭而烦心。
林西在想要不要去给焦战送行,若是去,怕他多想,若是不去,还是怕他多想,正纠结间,锦衣卫来报,大军已然出城。
林西怔了怔,随即明白了焦战的心思,他是不想让他为难,所以选择在他早朝时率军出城,殊不知就是这样的体贴,才让他更加纠结。
谁知焦战这一去便是三年,一开始每隔几日便会有战报送来,几乎都是捷报,可捷报的折子都不是焦战所写,甚至连只字片语都未曾给他。林西一开始以为他在赌气,一来二去脾气也上来了,不给信儿就不给信儿,正好不用纠结怎么回,也跟着斗起了气。
一年过去,蛮人被打回了老家,焦战依旧没有班师回朝的打算,让人代笔写了一封请战的折子,誓要将蛮人彻底剿灭。折子送到京都,他人已经率军出发,进了草原。林西相信他的能力,也就准了,谁知这一打又是两年,蛮人被打得七零八落,就只剩下几万兵力护着王族四处逃窜。焦战依旧没有要班师回朝地打算,誓要将蛮人王族彻底剿灭。
三年的时间,焦战连一个字都未曾给他,林西心里不是滋味,也逐渐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原来早在许久之前,他便已经动了心,只是习惯了焦战陪在身边而不自知。这三年的离别和突如其来的冷漠,让他变得清醒,他们之间所经历的种种,时常在脑海中浮现,他终于明白当初焦战吻自己时,为何心里并没有排斥和厌恶。
林西纠结了许久,想不明白为何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也因此烦恼了许久,想着若他们真的在一起,将来所要面临怎样的局面,可这一切的想象中的困难,都抵不过自己对他的思念。终于他决定放下所有包袱,提笔给焦战写了一封书信,催促他早些回来。只是他没想到焦急又忐忑地等了一个月,等来的却是焦战战死的消息。
杨潇担忧地看着林西,他已经拿着战报一动不动地站了一盏茶的时间,忍不住出声唤道:“皇上……”
林西听到杨潇的声音,眼珠转动看了过去,似是刚刚回了神,颤抖着嘴唇,道:“他……他……死了?”
见林西红了眼眶,杨潇心里不是滋味,道:“皇上,您节哀!”
眼泪滑落,林西张了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春喜大惊,慌忙上前,一把扶住了林西,大声喊道:“来人,快传太医!”
杨潇紧张道:“皇上,您千万保重身体!”
林西挥挥手,掏出帕子擦了擦,道:“将送战报的军士叫来,朕要亲自问问。”
“皇上,您身体要紧,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