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念也想喊,但他怕一开口声音变形,容易丢人。他远没有那车的人那么淡定。
不,不说那车了,自己车上这位“司机”都镇定的很呢。
两架车几乎是并驾齐驱,奔驰在“红色尖叫”的赛道上,一圈又一圈,总是隔着微末的差距,很难看出鹿死谁手。
还有最后一圈。
朝念一动不敢动的盯着前方路况,生怕自己在车内偏移一下,都会影响到陆锦知的发挥。
陆锦知在弯道加速的操作太耸动,只有第一次超车的时候用了,还成功了,朝念望着前方最后一个弯道,生出点隐隐的期待,却也€€€€不安的紧紧攥住衣角。
眼看终点线就在视野里了,凌宿雨的车和他们相差一个身位,陆锦知遽然将油门踩到底,引擎剧烈的响声震得朝念耳朵都麻木了,眼睛一眨不敢眨的看着前方。
车子疯狂漂移了出去,擦着内弯的赛道拖出长长一道胎痕,在关键处陡然别了凌宿雨的车半个身位,然后,超了过去!
如果这是一辆碳排放的汽车,他们就能让凌宿雨成功吃一脸车尾气。
从观众席俯瞰的视角,两辆车快如两道闪电,倏地就冲破了终点线。
“是谁!谁领先!”观赛的朋友们惊叫了出来。
“陆少,是陆少€€€€!”
“又是那个经典漂移!天呐!”
“也太帅了!”
……
伙伴们欢呼着涌了过来。
朝念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但他很兴奋,从头到脚都像打了激素一样兴奋,陆锦知扶了他一下:“还好吧?”
他灿烂的咧开嘴,比了个give me five的姿势,陆锦知无奈和他击了个掌以示庆祝。
朝念大概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傻,发出没有意义的“嘿嘿嘿”,陆锦知看了几眼就错开了目光,总觉得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实在过于明媚。
凌宿雨也从车上下来了,活动着肩膀:“你小子啊,哼,算你走运。”
一旁的波浪美女打趣:“三少还是棋差一着哦。”
“愿赌服输愿赌服输,红包拿来!”伙伴们你一言我一语催促起来。
“要大红包才行!”
“三少的红包能小吗?我先谢谢三少的大红包!”
“谢谢三少的大红包~”
“谢谢三少的汤臣一品!”
越说越离谱。
朝念忍不住笑出声,突然觉得这些人讨红包的样子像极了他直播的同事们,老板还没送,就提前逼着老板“大方”。
凌宿雨往朋友头上呼了一巴掌:“消息滞后了吧,汤臣早撤资了,现在是招商天玺。”
朝念就也跟着凑热闹伸手:“谢谢三少的招商天玺。”
“你小子。”凌宿雨乐了,“问你老公要去。”
“红包附言怎么说?”伙伴撺掇起来,七嘴八舌给陆锦知提鬼点子,一个比一个损。
凌宿雨搂住陆锦知的脖子:“弟夫,口下留情。”
陆锦知肩一抬抖掉了他的胳膊,看向朝念:“念念说吧。”
朝念打了个冷颤
总觉得这不是什么美差:“呃,就,就附‘愿赌服输吧’……”
“哎呀不行不行,不能给你哥放水。”美女姐姐抗议,其他人也跟着说这样太简单了。
干嘛都把这活儿甩给他啊。
朝念瞅了自己“哥哥”一眼,慢吞吞说:“那就……就夸我老公好啦。”
这声老公让陆锦知一抖。
凌宿雨面露嫌弃,在众人的监督下把手指移动到虚拟键盘上:“怎么夸。”
“陆锦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虹城第一帅。”
朝念一口气报出来不打磕绊,这段时间厅管给他们培训过夸直播间老板的话术,他背东西很快,都不用过脑子。
陆锦知:“……”
众人哈哈大笑,只有凌宿雨面带土色,心不甘情不愿的键入这句话,一边吐槽:“恶心死了!”
三连音接连响起,在场的人纷纷掏出手机,都陆续收到了凌宿雨的群发红包,于是又是一片道谢的吉祥话。
之后其他伙伴中有几人又比了几场,暮色渐沉,凌宿雨提议换地方继续嗨。
朝念打了个哈欠,眼睛里都泛起了泪花,平时这会儿他已经下播准备睡觉了。
凌宿雨朝他们扬了扬下巴:“走,去喝一杯?”
陆锦知瞥了朝念一眼:“不了,回去睡觉了。”
“啧啧啧,成家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朋友中的一个调侃。
“陆少的夜生活和我们的可不是同一种~”
“哈哈,你指的是哪种?”
众人的戏谑让朝念清醒了一些,假装没听懂的左顾右盼。
凌宿雨的视线在朝念和陆锦知身上来回扫一圈,似笑非笑:“看来你们夫妻很恩爱嘛。”
其他朋友听了深以为然,但凌宿雨既然知道他们两个是协议婚姻,这语气中的阴阳怪气就能分辨出来了。
陆锦知回敬:“你这当哥哥的可以放心了。不过希望你下次这样的活动别带我夫人来,他还要在家辅导孩子学习。”
朝念总觉得这话是在点自己,不过他玩心不重,确实还挂念着小可乐的学业,虽然陆锦知用辅导学习做借口,但也算歪打正着了。
凌宿雨意味深长地说:“陆家的家教名不虚传呀,我可怜的弟弟,要是受不了的话,偷偷和哥哥我说哦。”
朝念干笑一声,顶着陆锦知灼热的视线尽力表忠心:“老公是关心我,哥哥放心。”
凌宿雨本来还想再嘴炮两句,可他视线扫过手机屏幕,突然脸色一变:“哎呀,坏了!”
朝念奇道:“怎么了?”
凌宿雨看向两人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心虚:“呃,我刚刚群发红包,不小心也发到陆伯父那里去了……他问我你们怎么还没回家……”
陆锦知脸色一僵。朝念倒是稀奇的睁大了眼睛,怎么?为什么自己哥哥和老公都一副吃了黄连的模样,陆家难不成还真有门禁啊?可是陆锦知这么大个人了,还不能在外面玩晚点么……
凌宿雨已经迅速逃跑了,声音远远的传过来:“你们早点回啊,拜拜!”
第十八章 叫家长
陆锦知和朝念回到陆宅时,一楼客厅的灯是关着的。
两人放轻了脚步换鞋进门,走到楼梯口,“啪”,灯被人按亮了,一抬头,陆锡元杵着拐棍站在二楼俯视着两人,脸板得像块砖。
“这么晚了,上哪儿闹去了!”陆父沉声质问。
老人家定睛一看,待看清了朝念的衣着,脸色登时更差了,用拐棍猛地捣了捣地面,沉重的敲击声吓得朝念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往陆锦知身后躲了点。
“你穿得什么鬼样子!身为陆家儿媳,在外要注意形象!”
陆锦知察觉到小妻子贴了过来,身体在轻微发抖。
“是我叫他这么穿的。”陆锦知低声说。
“胡闹!”陆锡元往地上又是一敲,得亏这是独栋别墅,但凡有个楼下邻居,分分钟就要投诉报警了。
“你们自己关起门来怎么穿我不管,在外面就得有端庄持重的样子!让孩子看到像什么话?”
陆锦知紧抿着唇瓣,下颌绷出一道锋利的弧度,生硬,冰冷,所有的沉郁都集中到了眉心,压抑着释放不出来,也不打算再反驳一个词。
朝念贴着他的手臂,感觉他衣服底下的肌肉都绷紧了。
朝念犹豫了一下,往前一步,顶着陆父骇人的目光,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我们记住了爸爸,下次再也不这样穿了。”
陆锡元瞪他一眼:“知道就好!”
“嗯嗯,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有睡呀?您的身体要紧,等我们回来一定等累了吧,我们回屋就好好反省,您可不要累着自己。”
陆锡元接下来的呵斥突然卡壳了。
朝念仰着头,乖巧的叠着双手站得笔直,猫儿一样的眼望上来:“爸爸,晚上外面凉,您看您,怎么也穿这么少就出来了,感冒着凉了怎么办,熬夜伤了身体大家都会心疼的。”
“油嘴滑舌。”陆锡元低斥了一句,神情却不自觉舒展了些,“……还不是你们,回来这么晚。”
朝念立即歉疚道:“是是,都是我们的错,我们贪玩没有注意时间,一看到这么晚了,想着爸爸会生气,就急匆匆赶回家了。爸爸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知道错了就好!”陆锡元哼道。
“下次一定改正,爸爸,为了身体着想快去休息吧,我扶您。”
……
陆锦知看着朝念的眼神都有点邪门了。
他父亲训斥起人来,少说都要三十分钟起步,这次居然被朝念三言两语哄停了。
的确油嘴滑舌。
朝念把陆锡元扶到屋门口,又耐心听了几句教训,好不容易苦海脱身送走了大佛。
回了卧室,陆锦知睨着他神色复杂:“你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朝念:“哦?你想说谁是鬼?”
陆锦知双目一横,朝念吐了吐舌头,赶紧钻进了洗漱间。
白皙的双腿一晃眼就消失在了眼前,陆锦知凝视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回想妻子今天所有的行迹,目光愈发深远。
找专业人士调查过的那个凌念,从前因为坐过山车被吓晕进过医院,而里屋那个,在他的车上兴奋的大喊大叫一点也没有昏迷的意思。
还有,凌念以前的房东也是个长者,两个人经常在楼道里吵架吵的人尽皆知,也不像里屋那个,嘴巴抹了蜜一样,把他爸都能哄熄火。
他的好妻子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呢?
凌家又知道多少,凌宿雨知道吗?至少在结婚以前,他都从未听这好兄弟提起过那私生子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