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惜的捧起小绵羊棉花糖,她的脸上流露出落寞自嘲的表情,怎么会有精心准备的礼物,送不出去的一天?
暗叹它从初秋到深冬,从巷子飞往水北,却依然滞在身边,也许棉花糖也有它自己无可言说的无奈。
原封不动的重新装进行李箱,又是一阵简单的收拾后,门忽而被苏屿汐推开,她提着行李箱赫然出现。
“最近一班的飞机已经订好了。”漂亮的女人,连生气都能美出栩栩如生的灵动,蕴着不爽与屈服的眸子,眨出薄薄的一层雾气,宣布回航班的声音已经凉到极致,“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苏屿汐的妥协使得纪南岑一时手足无措,将余下的行头胡乱塞进背包里,草草了事,“好了好了,都收拾好了。”走到门口,她试图接过老婆手中的行李。
大小姐可不会给什么好脸色,避开她示好的亲近,转身疾步走在最前面,将彼此拉出一定的距离。
就连把行李装进后备箱这样的琐事,她都沉默的亲自完成,似乎在无声的表明,没有纪南岑依然可以把自己顾的很好。
最后一声不吭的钻进车后排,没了动静。
车内狭窄的空间除了无穷无尽的低迷,难以找到其他的情绪。
纪南岑坐进驾驶座,指尖轻敲着方向盘,她想说些什么,却笨拙的编织不出像样的言语,只得化出一句诚挚又简短的致谢,“谢谢。”
“......”苏屿汐眼神空洞的盯着窗外的一处,不予回应,那是她已经余留不多的孤傲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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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屿汐迈着又急又稳的步伐,穿梭在水北机场,就算穿了高跟鞋,也不怕行动匆匆的步履会否崴脚。
纪南岑不声不响的跟在她的身后,办完托运的同时,她拿到了登机牌。
只是二人不同的舱位,像一根卡喉的鱼刺,梗得她压抑又难受,哀怨的嘟哝着:“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在一起?”
“看着你,我烦。”苏屿汐终于有了争吵之后的第一次互动,只是并不友好的冷言冷语,戳得小财迷心窝子更疼了。
语毕,大小姐先一步做了安检,没有任何为之停留的意思,在贵宾接待的带领下,直接头也不回的进了VIP休息区。
纪南岑拿着经济舱的登机牌,只身一人在贵宾休息区的门口眺望。
接待人员解释可以付费进去休息时,她犹豫片刻后,还是没有掏钱买吃亏,捏着经济舱的登机牌,马不停蹄的穿过大半个候机厅,才找航班登机口。
......
航班有些延误,抵达渲城已是深更半夜。
苏屿汐故意没有走贵宾通道,她扶着行李箱放慢了步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着纪南岑的身影。
在飞机上,大小姐消化了所有的愤怒,甚至用心反思自己对待爱人过于严苛的管束,到头来竟生出了莫大的愧疚感。
心想着放下面子,跟纪南岑回家,也许安安心心的抱着睡一晚,或者诚挚的亲吻她,再等黎明时,她们又能和好如初。
终于快到接机口时看见了她,正要疾步跟上开口呼唤,却被另一个人抢了先。
“财迷心窍的纪南岑。”
纪南岑浑浑噩噩的循声望去,只见乔波尔在陆之默的陪伴下,站在靠门最近的位置挥手示意。
忽而出现的乔波尔,使苏屿汐顿了步伐,也扰乱好不容易抚平的心绪。
那穿着打扮精巧的混血女人,立体的五官像极了西式雕琢的艺术臻品,一颦一笑透着常人无法企及的矜贵,矗立在人群中实在亮人眼球,哪怕是经过的路人,也忍不住侧目多看两眼。
苏屿汐从未和谁攀比过优越感,因为她早已站在云端,只是这一刻的自己黯然失色,像是被人夺走了所有的光环。
莫名的敌意与酸楚爬山心头,她恨不得冲出人群,去质问去撕破脸皮,去稳住自己在爱情里的地位,但天生的傲慢与理智制止了她的失态。
纪南岑直接越过挡路的栏杆,把行李箱塞进了陆之默的手里,强颜欢笑的寒暄着:“波尔小姐?这么晚还劳烦你来接我。”
“我们先去医院看曲烨,然后到我家聊正事,让你舟车劳顿没时间休息,我很抱歉。”乔波尔安排着紧密的行程,脸上满是歉意。
“可是我的妻子...抱歉,我们闹了点小矛盾,所以可能...”纪南岑解释的语无伦次,她在人群里寻找着苏屿汐身影,见不到老婆心慌得厉害。
只是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里,那吃了大醋的女人已经悄然离开。
“需要跟苏屿汐交代的事,我来处理,你安心执行任务。”陆之默直接下了命令,让二人先行一步。
“我得给她电话,不然她会很担心我的。”纪南岑拿出手机拨通了苏屿汐的电话,期盼着老婆已消气。
听筒里传来暂时无法接通,她失落至极。
“先忙正事。”陆之默拍拍纪南岑的肩膀,“一会儿我再帮你联系她,走吧,已经很晚了。”
纪南岑心里空落落的,但又被赶鸭子上架,实在无法抽身去寻找苏屿汐。
陆之默转身看向背道而驰的另一边,轻易瞅到了茕茕孑立的大小姐。
她的目光很快挪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微偏着头虚眯起锐气的眸子,但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径直折身跟上了纪南岑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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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屿汐。”林洛的臂弯里搭着一件厚实的外套,朝着苏屿汐迎面而来,轻唤一声后加紧了脚步。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屿汐的心本就乱糟糟的,满脑子都是纪南岑和那陌生女人的互动,倏而出现的林洛,简直是雪上加霜。
她没想到,时隔多年久别重逢,竟然会是在机场,这样的相遇带着讽刺的味道。
对呀,当初叫我别等你的地方,不也是在机场么,如今你在这里想要旧情复燃,多可笑啊!
林洛的长发松松散散批在肩头,刘海有些凌乱,看得出她为了见到苏屿汐,路途是奔波的,但也一定是期待的。
在苏屿汐的印象里,林洛的变化不大,发型没有变,模样没有变,唯独变化的是被岁月冲淡的感知。
苏屿汐眉心紧锁,似乎并不想在这个时间点见到林洛。
林洛也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主动的将外套搭在她的肩头,又牢实的紧了紧,温柔的嘘寒问暖:“渲城的天气不比水北,你穿的太少了,小心别感冒。”
一见便知,林洛是有备而来的,至于她是怎么知道航班信息的,这倒是很迷的一件事。
苏屿汐并没有拒绝林洛的好意,相比之下,她的心比渲城的深冬更刺骨。
“你的太太呢?”环顾一圈不见有人跟来,以林洛对苏屿汐的了解,眼下二人一定是闹了什么别扭。
明知故问这一招在爆发争吵后,是挑拨离间的好方法。
显然,林洛懂得如何玩弄人心,她比季颜更可怕,她会在平静如水的对话里,寻找着渗入心绪的机会。
“你别问,我也不想答。”苏屿汐将糟糕的情绪发泄到了她的身上,言语之间写尽了冷漠。
对于林洛而言,这样的反应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甚至是欣然接受的,至少在她的解读里,苏屿汐对自己还能施加情绪,最怕的便是她置之不理。
自然的接过行李箱,林洛轻言细语的哄着:“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自己走。”
“已经很晚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林洛并不是厚脸皮的人,但她知道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将利益最大化,就好比此刻,她的行为无疑是趁虚而入。
心烦意乱的苏屿汐没再搭话,似乎默认了她的好意,只是步履匆匆,并不想让跟在身后的人靠近自己。
坐进车里,苏屿汐刻意避开了副驾驶,她躲在后排的角落,报了苏宅的地址。
“你们小两口住和父母住在一起的么?”林洛有些诧异,在她收到的匿名信息里,苏屿汐应该回临玺台别墅区才对。
那样一来,才能有好好独处的机会,奈何心想事不成。
苏屿汐可不是单纯的傻白甜,之所以这样刻意安排,就是为了断去林洛城府的心思。
她们之间,是了解彼此的。
见苏屿汐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林洛一笑了之,想着来日方长,追回失去的人,本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操之过急只会让摇摇欲坠的关系岌岌可危。
后视镜里并不能看到苏屿汐的脸颊,林洛略显失望,她能感受到身后的人在故意避开自己的目光。
索性放了松弛神经的舒缓音乐,这样能在车里营造出轻松的氛围,林洛扯出叙旧的话题,“这些年,你还好么?”
“能吃能喝,死不了,挺好。”
苏屿汐不咸不淡的回答,惹了林洛轻笑,不禁感叹着:“性格倒是变化挺大的。”
“谢谢,多亏了你。”
苏屿汐字里行间全是讽刺,林洛接受了她的指责,“确实该怪我,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我咎由自取。”
“旧事不必重提,这样只会让彼此更难堪,不是么?”
人烟稀少的街道似走马灯,在苏屿汐的视野里转瞬即逝,就像她和林洛的过去,过了便就是过了,生拉硬拽着聊及,不也是过去了么?
不可否认,林洛离开渲城出国深造的那些日子,苏屿汐过的很煎熬。
“可能在另一个平行的空间里,和你结婚的人是我,此时此刻渲城刺骨的晚风吹不到你的身上,我们可能踩着午夜的浪花,在沙滩上捡贝壳。”
“够了!”苏屿汐厉声呵斥,制止了林洛的幻想。
在片刻的沉寂后,苏屿汐说着自己都不敢信的话:“林洛,我已经结婚了,别越界也别妄想,我和她会好好的。”
“我也希望你在婚姻里是好好的,但事实是,今晚你独自一人出现在机场,坐在我的车里,送你回家的人是我,她呢?三更半夜扔下你,又去了哪儿?”
林洛把过错砸在并不在场的纪南岑身上,她想让苏屿汐看清这段婚姻,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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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某日的某个初夏。
苏啸夫妇坐在花园阳伞下,接待着林家贵客。
正和奚榆聊着孩子教育问题的林母,无奈的解释:“洛洛有些内向,不太喜欢陌生的环境,不过遇到年纪相仿的孩子,倒是会让她自在点。”
明白林母的意思,奚榆朝着走来的苏屿汐招招手,温婉的要求着:“汐汐,去陪一陪小客人好不好?”
苏屿汐扬起灿然的笑容,嘴角的梨涡生动又可爱,她走到茶几前,俏皮的端起一叠糕点,似要送给母亲嘴里的小客人,“小客人?”
“喏,她在那儿,快去吧。”
顺着母亲指去的方向,苏屿汐愣愣的盯着榕树,终于发现了探出来的小半个脑袋,继而又笑了起来,“她在玩捉迷藏么?”
大方的走到榕树前,苏屿汐一手端着糕点,一手敲了敲树干,礼貌的问候着:“你好,可以给我开门吗?”
林洛怯怯的又将脑袋探出,对上眼前似葡萄晶莹的眸子,她愣了神,又指了指苏屿汐手里的糕点,“我有点饿。”
“吃吧。”苏屿汐绕到树的背后,主动捏起一块送到林洛的嘴边,“我喂你,我的手是干净的。”
愣头愣脑的林洛留着齐刘海的短发,像个假小子,但又似怕生胆怯的小猫,局促的呼吸都变得艰难了。
她迟疑的避开那漂亮的眸子,羞红了脸蛋,叼着糕点傻乎乎的笑,“谢谢!”
“我叫苏屿汐,你呢?”
“林洛。”并不稀奇的糕点,林洛却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效果,她的脸蛋红扑扑的。
“林洛,你好呀~”
“你好呀!!!”
那年她们1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