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冉感觉自己的拳头好像硬了。
“爱说不说。”
他扔下一句就准备回厅里。
“哎哎哎,稍等稍等。”
褚衡一个健步拦住去路,看似焦急,却笑得分外灿烂。
“又不是不告诉你。”
他往前两步,将袁冉逼回原本的位置,施施然伸出手。
“不过……事不过三,袁少这次总得赏脸和我握个手了吧?”
第36章 玻璃与飞鸟
袁冉只觉莫名其妙……事不过三?
顶多也就是上次在宋家门口,故意忽略了对方一次,怎么就事不过三了?
想到这狐狸从内到外透着一股子坏水,轻易不能跟着对方话术走。
不就握个手换取信息?
那就速战速决。
伸出手等着那人握上来,却见褚衡只是笑,竟是一动不动。
袁冉强忍着没发作,今天是个大日子,把褚家继承人揍一顿不合适。
深呼吸,主动靠近。
蜻蜓点水轻握,而后立马收手。
不曾想,手还没来得及抽出,对方突然加了抓握力道。
“喂!放……”
“那是我六叔,褚昀€€。”
“什么?”袁冉一下子愣住了。
褚衡的六叔……难怪看对方觉得眼熟,那双略微狭长而尾部上挑,可不就是褚家人惯有的狐狸眼么。
袁冉没想到褚昀€€会这么年轻,上次在宋家门口听褚衡说去找六叔,他潜意识里觉得对方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
“看起来很年轻吧。”似乎看出了袁冉的惊讶,褚衡笑眯眯补充,“其实也就比我大两岁。”
“还有呢?”袁冉冷着脸问。
“还有?”褚衡不知对方指什么。
“说完了就行。”袁冉狠狠瞪他一眼,大力抽回手,“握够了?”
褚衡摸摸鼻子,权当没听见。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进来一个年轻的服务生毕恭毕敬道:“袁少,袁董唤您去茶室。”
袁冉点点头。
楼下,宋知舟和褚昀€€不见身影,大概已经进了楼。
“走吧。”他收回目光,随着服务生往厅里走。
“我、知舟还有六叔,从小一起长大,有机会真该一同聚聚。”
褚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袁冉脚下一顿,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随后以更快的速度往前行去。
他再粗心,这会儿也明白过来。
好心收购宋家产业的人的那位长辈,是同宋知舟两小无猜的竹马之交,而宋知舟这两天不在钤园也是和这位“六叔”待在一块儿。
但他为什么要瞒自己?
明明关于姚安予的事,自己也从没瞒过对方。
手不自觉握紧,却又徒劳放开。
他总说宋知舟不够信任自己,这边不过是看对方和发小并肩行了几步,自然也不该过分计较。
停止了胡思乱想。
“你。”他伸手戳前面服务生后背。
“您请说。”服务生转过身,略一鞠躬,分外乖巧。
“我说,”袁冉抱着臂看对方,“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啊?”服务生讷讷抬起头,一脸乖巧,“袁少您还记得我啊……”
“你当我是金鱼么。”袁冉轻嗤一声,“会所的工作终于不干了?”
“还在做呢!”叶寇开开心心道,“一三五会所,二四六还有其他兼职,今天是帮朋友来这儿代班。”
“你…”袁冉觉得这小东西努力生活的样子还挺可乐,“不错,继续努力。”
叶寇显然对袁冉印象颇好,他兢兢业业在一众大人物里穿梭,这会儿能和罩了自己不止一次的袁冉聊上几句,也觉得安心了不少。
“袁少,今天您好朋友也来了呢。”
好朋友仨字在袁冉这里,有且只有一个姚安予,但姚安予今天并不在受邀之列,绝对不可能这会儿出现在这里。
“谁?”
“靳少呀!”叶寇指了指人潮中一个花枝招展的背影。
上次靳少彰给他组了个盘丝洞又脚底抹油跑路那件事,袁冉一直没找到机会算账。
但这会儿他得去见袁百梁,于是嘱咐叶寇,“帮我盯着靳少彰。”
“是,袁少。”叶寇虽觉得奇怪,却也立马乖巧应下。
所谓茶室,是指大厅二楼一间纯中式的小隔间。
这里是孟家以前专门接待贵宾的地方,袁百梁这会儿唤袁冉去那儿,想来应该是有正事要说。
袁冉进到里头,就见茶室里除了袁百梁,就只有一个负责斟茶的人。
空气中明晃晃写着€€€€父子局。
“父亲,您找我有事?”
他在茶席另一头坐下。
炉子上氤氲蒸腾的茶水热气将袁百梁的脸阻隔在朦胧之外。
“先喝杯茶润润喉。”
袁百梁说完,坐于中位的茶道师便斜斜奉来一杯甘饮。
袁冉就着滚烫热气一口饮尽。
那头袁百梁低低笑了两声,“也不嫌烫,还是和小时候似的那么心急。”
袁冉有些怔愣,这样的话,他从来只能隔着一段距离,从袁百梁和袁绮鸢的互动里听见。
儿时,也曾对这缥缈父爱产生过欣羡,但渐渐地便只剩下了对父亲的惧怕和顺从。
一时间,也不知是随意打个哈哈还是先认错,就那么抓着空杯顿在了那。
袁百梁并没有注意到袁冉的失态,继续道:“这次企划你做得很好,叫你上来是想问你,要什么样的嘉奖。”
“嘉奖?”袁冉一时有些懵圈,“什么都可以?”
袁百梁哈哈大笑,“让我把董事长位置给你怕是不行。”
没想到袁百梁居然拿这种敏感话题和自己开玩笑。
袁冉无措一会儿,终于找回了状态,情绪渐渐平静,也显露会心微笑。
其实,若是以后都能和袁百梁保持这样普通而温馨的互动,于他而言,什么嘉不嘉奖根本无所谓。
但这么个从天而降的好机会,必须贪心一些才行。
他得抓住。
“我倒是没什么缺的,就是想让您帮知舟看看,有什么职位是他能胜任的。”
袁冉起身,从茶道师那边抢过茶壶,绕到另一头,亲自给袁百梁斟茶。
“他进咱们家快一年了,天天闷在家里我只怕他闷出病来。”
袁百梁捻动着杯沿,并没有喝。
眉头微微蹙紧,不知是在认真思索还是起了情绪。
半晌,他低头轻啜一口,转而对茶道师道:“老茶虽然劲道,但这新茶只要保存得宜,口味倒也不差。”
袁冉握着壶把的手微颤,心说,行不行您老倒是给句话啊!
细细品完一杯,袁百兀自梁起身。
“走吧,晚宴要开始了。”
“父亲,那个……”
袁冉放下茶壶,忙不迭跟上。
袁百梁猛地转身,近一米九的大个子即便年纪上来后缩减了些,但配着霸道气势,依旧有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袁冉只觉骨子里的那种惶恐和惧怕这会儿卷土重来,差点一个趔趄给拜个早年。
“今天是你的庆功宴。”袁百梁居高临下缓缓道:“你却在为别人讨奖赏。”
袁冉心跳得厉害,低着头不敢和袁百梁对视。
突然,一双手沉沉按住他肩头。
“不错,你果然将我当初的话放在了心上。”
袁百梁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赞赏,破天荒打趣道:“我儿大了,也知道要疼人了。”
“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