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偏执宦官的傀儡皇帝 第20章

“咸宁一年七月辛酉,工部右侍郎余正德转为黔中郡都水监,当夜在府设宴,工部水部员外郎孔高轩,户部度支郎中马延,左相门下子弟陆良,殿中侍御史……前来相送,巳时宴散,翌日,即咸宁一年七月壬戌,辰时,于西玄门角楼,左相独自前来送行……”

“同时,赈灾一事由内阁商议让户部仓部外郎……当夜,其……”

“……”

乌憬从一开始地竖起耳朵偷听,到后面越发昏昏欲睡,这一大段分开来他每个字都听得懂,合在一起全变成了他陌生的字眼。

咸宁是什么?是年号吗?

辛酉是什么?是几日吗?可他没记过农历,一问三不知。

黔中郡又是什么,上次他被吓坏的时候,跟右侍郎有关的不是江南一事吗?

那些官职又是什么,在朝廷中有什么作用,官职后面跟着的人名又是谁,只有个印象还不成,还得顺着此人继续联想出此人的人脉关系网。

别说防着他了,便是乌憬此时坐在这里事无巨细地听着,他也一句话都听不懂。

偏生宁轻鸿一边批折子,一边还能时不时应一声,提出几个疑点,让探子更加详细地汇报。

跟这个人一对比,乌憬此时说自己不傻都不好意思。

宁轻鸿甚至还有空隙在看完折子后,分出前后紧急的情况,吩咐拂尘将一些要紧的事先呈到哪部哪部命令下去,走完程序赶紧办了。

他还是人吗?

乌憬吞了吞口水,继续抠手了。

不知道待会儿午膳吃什么,晚膳会不会有什么其他好吃的,狗狗今夜能不能陪他睡觉……好无聊。

啊,困了。

他打个瞌睡不会被发现吧?

等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即使探子还并未将这十日的事汇报完,宁轻鸿依旧停笔起身,让拂尘叫醒了趴桌睡着的天子。

这些事并非要紧事,不然即使宁轻鸿在病中也会去料理,只是当时眼不见为净,不想去管,现下他有心情把堆积的事都一一处理干净,将这些结党营私之人、贪污受贿之人等警戒一二。

那事情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乌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揉了下眼睛,下意识去牵着宁轻鸿的袖角,他还没睡醒,偶尔宁轻鸿回眸,就会瞧见少年闭着眼,脑袋还一点一点的,一边睡觉,一边跟着他往前走。

宁轻鸿好笑,“抬脚,该过门槛了。”

乌憬模糊地“哦”了一声,清醒几分,仰脸看他,“乌乌抬了。”

他们用完午膳,也没去歇息。

天子就像九千岁身后的小尾巴,乌憬看着宁轻鸿不急不忙地在御花园散步散了小半个时辰,赏了一会儿景,坐在亭内边饮茶边看了半本闲书。

歇了两个时辰左右,才回到御书房,而后又是上午剩下的那些麻烦事。

这个人好奇怪,明明很忙,却不紧着去把事情都做完,反而用了大把时间去愉悦自己的情绪。

乌憬没有事情做,只能好奇地盯着宁轻鸿瞧,又不敢看得太明目张胆。

他像个刚搬到别人家里的小动物。

一开始因为到处的陌生,不敢轻举妄动,吃饭睡觉都怯怯的,慢吞吞地用着自己的办法去熟悉着新家,然后这里碰碰,那里摸摸,一点一点试探着自己可以去哪里玩,可以做哪些事。

乌憬上午困时还不太敢睡,下午已经熟练地把自己面前的茶杯搬到别的地方,空出一个小位置,再用自己宽大的袖子垫到冰凉的桌面上,趴下去就闭上眼。

探子的汇报声已经变成他的催眠剂了。

没睡多久,吵醒他的是几人叠在一起的声音,“见过宁大人。”紧跟其后的还有一句,“参见陛下。”

乌憬手被自己的脸压麻了,他恍惚睁眼,看见御桌下跪着一群的大臣,几乎梦回当日御书房左相要撞柱那一日。

以为自己做了噩梦,下意识就去拽宁轻鸿的袖角,他再害怕也无路可逃,似乎只有投到他怀里,才能获得一丝安全。

见天子向自己依偎过来,宁轻鸿作了个手势,先让他们起身,又很有耐心地安抚着面色发白的乌憬,“没事,哥哥在。”

乌憬颤着眼睑,眼角还残留着惊醒的湿意,含糊地唤,“……哥哥。”

宁轻鸿半搂住乌憬,在少年的颈背处拍了拍,轻声哄,“陛下在怕什么,可是做噩梦了?”

御桌下还站着几位大臣。

宁轻鸿只得继续放轻声音,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线,道,“没事的。”

“乌乌不是困了?继续睡吧。”

“趴在桌面睡,身子会不会难受?”

乌憬意识清醒几分,发现探子不知何时走了,桌上的折子也都被清空,看上去应该是批完了。

他慢慢松开宁轻鸿,不敢抬头跟下面的大臣对视,顺着宁轻鸿不容反抗的力道倒下来,躺在龙椅上。

宁轻鸿俯身,将方才拂尘披到天子身上的薄被褥展开,给乌憬细细盖上,“躺着睡吧,乖。”

拂尘也适时蹲下来,将天子的鞋袜褪去。

乌憬侧身蜷缩进被褥中,手中还拽着宁轻鸿的袖角,是彻底睡不着了。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这人又要闹哪出?

大臣们低首站在下面,御桌底下又有帘子遮住,乌憬一躺下来,除了宁轻鸿跟在旁伺候的拂尘,谁也瞧不见他。

不多时,宁轻鸿跟众人商议的声音就响起,乌憬提心吊胆听了半天,发现似乎是真的没他什么事。

这些人口中讨论的好像都是这几日积攒的朝事,有些旨令都已经颁布下去好几日了,今日又旧事重提,非得事事梳理一通,确认无误才能安心。

听着听着,乌憬慢慢放下一颗心,但他也不困了,悄悄抬脸看着靠在太师椅上,姿势闲散,但也算端坐着的宁轻鸿。

还发现对方有一个习惯用指骨轻叩着扶手的小动作,一下又一下,没有规律。

一会儿慢,一会儿停。

大多时都是底下的臣子们说得多,宁轻鸿说得少,偶尔才会开口,但面上始终带笑,对方有什么提议也不会故意给人难堪,如沐春风般面面俱到。

归根到底,是能留到现在的人都很会审时度势,分外识相,不会说不该说的话。

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时辰,宁轻鸿微微垂眸时,瞧见正无聊着玩着他袖角的少年天子。

乌憬感觉到他的视线,呆呆地抬眼,见宁轻鸿百忙之中垂眼看他,半笑着,无声说了三个字,“不听话。”

他还未反应过来,眼上骤然一黑。

是宁轻鸿用手轻轻扫过他的眉眼间,哄睡一般,让乌憬乖乖闭眼睡去。

作者有话说:

55:上课摸鱼ing

ps:咸宁是大周现在的年号,因为55才登基,所以是“一年”,文中七月辛酉同今年农历日期一样,是十六号,壬戌就是十七号;秦汉时期的黔中郡就代表着江南;都水监就是修河道的;本文的官职是所有朝代大乱炖,勿究

第17章 松手 乌乌不怕

他不会累的吗?

乌憬刚泡完热汤,被宫人带回御书房时,宁轻鸿依旧坐在御桌前的太师椅上,抵着额看着内阁禀报上的朝事。

今日下午他们在御书房开了个小朝会,乌憬睡又睡不着,也不敢挥开宁轻鸿的手,只能一下又一下地在对方的手心里轻轻地眨着眼。

索性没过多久,晚膳的时辰又到了。

毕竟是十日的事,小朝会一时半会儿议不完,乌憬以为自己还要饿一会儿,宁轻鸿会跟这些大臣继续商议,但拂尘提了时辰后,对方却不顾还有臣子再汇报,径直站起身,让他们回府写在折子上,今夜呈进宫。

乌憬莫名想到了罪恶的资本主义。

宁轻鸿就是那个自己不想加班,让手底下的员工加班的老板。

用完膳后,乌憬就去洗漱了,换了身轻薄的外衣,披了件白色的狐裘。

他还不太适应古代的皂角澡巾,泡汤子泡得慢,洗澡前还得装作耍性子,把想让伺候他沐浴的宫人们赶出去,穿好里衣后,再让太监帮自己穿麻烦的外衣。

这么一趟下来,宁轻鸿早就回了御书房。

乌憬重新回龙椅坐下,趴在桌面上看着换了一身常服的宁轻鸿。

他很无聊,只能眼巴巴地盯着人。

对方换了身青色长袍,墨发半披散在身后,即使里三层外三层,也不难看出颀长的身型。

兰膏明烛下,衣青色愈发显浓。

宁轻鸿探出长袖的手显得极为苍白,跟乌憬莹白的肤色很是不同。

那些大臣晚膳都没吃吧?

这朝事才能这么快写完送来。

他怎么都不累的?

好像永远都有用不完的精力。

怪人。

乌憬盯着对方分明的粗大指骨,看他翻动着一页又一页,倏忽间,宁轻鸿不紧不慢地垂眸看过来一眼。

“乌乌没有事情做会不会很无聊?”

毫无预兆的提问。

乌憬下意识点头,又怔住,小心翼翼地摇头,“乌乌陪哥哥。”

好险,差点让大腿不高兴了。

宁轻鸿笑了下,不再出声。

慢慢的,宫人添了一轮又一轮的灯油,乌憬犯起了困,他悄悄看了眼还在专注看公文的宁轻鸿,俯下身自己脱了鞋袜,爬上龙椅,已经学会用裘衣盖住身体,蜷缩在椅面上入睡了。

乌憬迷迷瞪瞪地睡下,浑浑噩噩间不知睡了多久,只觉耳边的翻页书写声似乎一直没停过,他一直睡得不太安稳。

耳边一有异动就被吵醒了。

隐隐约约听见拂尘的声音,“爷,子时了,您该歇息了。”

零点了吗?

乌憬模糊地睁开一双眼,似乎闻见鼻尖传来一点酒香,瞧见宁轻鸿手中端着个玲珑剔透的玉盏酒杯,姿势闲适。

酒香几欲醉人。

他手上又换了本公文,好像不是公文,是探子呈上来的密报,乌憬看到垂首站在宁轻鸿后头的暗卫了。

正迷蒙瞧着,却又被注意到自己醒了过来,一只熟悉的手心伸过来,安抚般盖住乌憬的双眼,于是呼吸间的酒香又染上了安神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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