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个因为家境一场敏感的小孩,被剧组唯一交心的人这样怀疑,又得难受好一会儿了吧。
他正构思着找补的措辞,周赫便拿过那条平整的腰带递了过来。
周赫慷慨道:“要么你把这条拿去吧,这条编号的521,独一无二!”
这个品牌的特色就是每一天腰带都有编号,绣在一角,像521这样的数字,要么靠运气,要么靠人脉财力。
那条褶皱腰带的编号被周赫挡住了,估计是个普通编号。
周赫补充道:“这条我还没用过,一点褶皱都没有,不脏。”
不脏两个字仿佛是触及卓因行内心深处的开关,每当周赫这样说,他就没了原则。
他破格收下了如此私密的礼物,出门前还在纠结,心不在焉地差点被门口的挂烫机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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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十分眷顾周赫,六点多的时候,雨水击打窗门玻璃的声音,就已经微弱得听不到了。
七点整,两人准时在酒店停车场会合,借了孟晨司机的车,兑现承诺,带周赫去gay吧。
卓因行连酒吧都很少去,更别说gay吧了,尤其来到一个新的城市拍戏,谁都是人不生地不熟。
带着学习的心态,两人直接开去了离酒店最近的一家。
一进门,他们就呆住了,这里的位置并不在商圈,甚至苛刻一些都说得上是偏僻,里面竟然人满为患。
进门的拐角处,拥抱深吻着往外走的客人一对接一对,至于实质关系上是不是一对,不得而知。
再往里走,舞池里的人,身体贴着身体,稍微扭一下腰,几乎要蹭到周边的三四个人,可是他们每个人都看起来很享受,享受蹭到别人,也享受被别人蹭。
原来这就是同性恋群体的爱吗?
怎么有点…令人窒息?
卓因行曲指挡在鼻子下面,阻挡烟酒与汗液混合出的刺鼻气味,他不想沾上这种味道,也不想和陌生人亲密接触,最好的办法就是开个卡座,圈出一小部分自己的空间,安静观察。
都说娱乐圈里是人精,夜场里的人比娱乐圈更会察言观色,他才露出一点慌乱躲避的表情,酒吧的工作人员就冲到了他的面前。
“你好帅哥,几位呀?”
卓因行巡视一周,发现生意火爆的酒吧里,连卡座都是满满当当。
“两位。”周赫揽上卓因行的肩膀,用自己隔绝人群。
“很抱歉呀顾客,我们的卡座已经全部订出,如果有预算的话,我们可以给您开二楼看台上的VIP卡座。”
卓因行立即点了头。
当下,他只想着躲避人群,以求一个良好的观察环境,忽视了开VIP这一件事情, 会引来旁人的目光。
两人穿过拥挤的人群,坐上金钱味儿十足的卡座沙发,在嘈杂的环境里一本正经。
卓因行分析道:“同性恋们比起语言好像更喜欢肢体表达。”
周赫却完全是另一种姿态。
周赫他再一次揽上卓因行的肩膀,“卓老师,我们要亲密一点,不然人家以为你是单身,要来跟你搭讪的,多耽误我们学习。”
卓因行其实不太喜欢与人亲密接触,上次答应周赫拥抱,对他来说就已经是很破格的事情了。
周赫看着对面卡座的情侣,“就像他们一样,卓老师,我可以躺在你腿上吗?”
连揽肩都想拒绝,卓因行怎么可能接受躺腿,躺下来就会挨到大腿和小腹,这是两个十分私密的位置,不是拍戏,他有点不想配合。
面对周赫,他总是丧失拒绝能力,看着真诚请求的周赫,他又陷入纠结。
下一刻,一个高大的健美型男人突然从卡座后走过来,小臂趴在卡座靠背上,举着酒杯,“帅哥,赏脸喝一杯?”
周赫把腰带摆在床头,类似于…杀人犯作案后,为了追求成就感回到现场?
15.烧起来了
“帅哥,赏脸喝一杯?”
酒吧卫生很差劲,卡座的皮质里都透着廉价烟草的味道,走过来的时候,部分地板还有酒水洒掉又风干的黏腻感。
现在这个高大的光头男人,给卓因行的感觉,就像是卡座的皮质沙发,和走廊里粘脚的地板砖。
他想躲,半边身子都歪进了周赫怀里,“不了,我酒精过敏。”
光头男人不罢休,他躲一寸,男人进一尺,完全视周赫为空气。
光头男人的酒杯几乎要碰到卓因行的下唇,“来这里的人都是想带一个回去,我很强的,和我睡过,都够你在这个圈子里吹牛好久了,不试试?”
卓因行只觉得恶心,他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
其实娱乐圈里酒局不少,但因着父母的人脉和他取得的成绩,一句酒精过敏就能拒绝掉百分之九十,另外百分之十,要靠罗姐的海量。
现在,周赫不知道为什么一言不发,罗婷也为了引开私生开车去了相反方向。
在他无措的时候,那个光头男人已经举着酒杯绕到了他的身前,裤子下本该软趴的东西,把灰色运动裤绷出了弧度。
楼下鼓点强劲的音乐他欣赏不来,只觉得耳道刺痛,本该舒适的沙发也因为卫生问题如坐针毡,面前还有一张令人反胃的面孔。
看着酒杯里诡异地气泡,卓因行直想吐。
在他的无助达到巅峰几近破表的时候,周赫终于有了动作。
周赫把他揽到自己怀里,比前两次都紧密,这次甚至还非常大胆地揽住了他的腰,可他却比任何一次都愿意接受,身体也不由自主转向周赫,背向那个光头男人。
光头男人不屑,“别装了小弟弟,你奶都没断,逞什么英雄?”
他重新转向卓因行,从外套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帅哥,我们绅士呢,从不做强人所难的事情,但你也别磨了我的面子吧, 喏,敬你的这杯酒,好歹接下?”
卓因行又重复了一遍,“我酒精过敏。”
那杯酒里诡异的时候气泡和饱和度偏低的颜色,是掺了料的结果。
但成年人说话点到即止,互相都留着面子,在外,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尤其是不要惹看起来像地头蛇的人。
他以为他的拒绝对方能懂,不成想对方根本不想懂。光头男人明明知道他已经看出来了,却还是举着那杯酒,大有他不喝就走不了的架势。
他想报警,虽然地头蛇大概率会逃脱制裁,但至少能解决现在的困境。
手指已经摸到紧急拨号的按键,周赫却挺身上前,夺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周赫把酒杯摔在桌上,“你敬的酒有人接了,面子到位了,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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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男人愣了一瞬,随后皱眉,抬腿踢了一脚桌子,玻璃酒杯倾倒,骨碌碌越过桌面边际,碎散一地。
酒杯哐当落地又碎裂的声音被劲歌舞曲淹没,气势少了一半,光头气得脑门都发红,他抬手,用食指居高临下地指着周赫的鼻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俩根本没关系,今晚你就等憋死的吧!八千一粒的药就这么被你造了,晦气!”说完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卓因行赶紧去看周赫的状态。
周赫面色已然泛红,本揽在他腰上的手已经无力地垂下,尽管在尽力克制呼吸,胸前的起伏还是呈现异常。
不能让这样的周赫暴露在外面,他打了车,招呼全程无动于衷的服务员,帮他把周赫架起来。
服务员似乎干惯了这样的活计,卓因行满脸担忧,急得比周赫脸都要红,服务员却还有闲心思聊天。
服务员抻过周赫的胳膊抗在肩上:“这是喂了什么啊。”
卓因行赶紧扶起周赫的另一边胳膊,忧心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敢喂?”
卓因行冤枉,他€€着脸向服务员求助,“你应该看到了,是刚才那个没有头发的男人下的,他只说八千一粒,你知道是什么药吗?”
“你们不是一伙的啊?”服务员震惊。
酒吧里经常有人像刚才那样,打配合演戏,带走单纯无知的少男少女,服务员们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只在“戏”结束以后,帮忙把喝了药的倒霉蛋抬上出租车。
“八千一粒…这是你男朋友吗?那你要快乐了。”服务员一边扛人下楼一边问道。
“不是,我们只是好奇,过来看看,我们是直男。”卓因行道。
服务员拧出个高低眉,好像在说:好奇gay吧你说你是直男?谁套路谁呢。
人已经扶到楼下,服务员把周赫塞进车里,抵挡不住卓因行真诚求助的眼睛,好心道:“这东西去医院没用,你回家给他泡到冷水里,好好冷静冷静,冷静不下来的话…要么你帮他,要么你帮他叫个鸡。”
卓因行眼神茫然地关上车门,报了酒店地址又改口,换到了一家私密性更好的酒店。
剧组酒店下面偶尔有粉丝蹲守,并且有几个常跟前线的站姐,就住在那家酒店,他不确定到酒店之后周赫已经达到什么状态,即使是现在的状态,也并不适合被拍。
酒吧和车内的空调都打得很低,他裸露出来的皮肤冰冰凉凉的,周赫却在一边烧成了火。
他看着打车界面,标红标黄的拥堵路段沙一样碍眼,周赫无力地瘫软在他身侧,难耐地咬着牙关,生怕自己发出奇怪的呻吟。
凉爽的车厢后座里,周赫一个人蒸腾着热气,为了降温,可怜地把脸贴在皮质座套上。
身为前辈,卓因行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周赫,明知道gay吧会混乱,还没有事先做好功课,盲目地来了距离最近的一家。
他伸手,把自己的手背贴上周赫的脸颊,企图起到一点降温作用。
谁料周赫反应巨大,拉着他的手贴到脖颈大动脉处,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人的贪欲不能尝到甜头,否则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周赫的体温很快将卓因行的手背同化,他焦急地去找另一只手,扒开衣袖掠夺小臂的温凉,最后一头砸进卓因行的怀里,脸颊贴着卓因行的颈窝汲取冰凉。
颈窝被烫热后,他拼尽全身力气支撑身体,坐起身与卓因行面贴面,“卓老师,你身上好舒服。”
这句话歧义太大,卓因行下意识抬眼,瞄了一下反镜里司机的脸,蓦地与其对上眼神。
司机立即收回视线,尴尬笑笑,“喝多了吧?年轻气盛,哈哈,年轻气盛。”
卓因行也尴尬笑笑,他这会儿已经无暇在意旁人怎么看了,全心全意奉献着自己身上能给周赫降温的皮肤,治标不治本,但这是他当前能做到的全部。
他哄小婴儿一样拍着周赫的后背,“到酒店就好了,以后不要随便喝别人递过来的酒,那杯酒明显有问题…算了,怪我太怕事,没挑明让你知道。”
“我知道酒有问题…”
“什么?对不起,我没听清。”
周赫呼吸愈发急促,声音像被含在嗓子里,车载音响的干扰下,卓因行很难听清内容。
周赫依然在喃喃自语,“你不接我敬的酒,也不许接别人的…”
卓因行第一次觉得自己听力不好,他叫司机师傅关掉音乐,用转凉的手背贴上周赫的脸颊,给他醒神,“周赫,怎么了,可以再说一遍吗?”
触及冰凉,周赫的眼神短暂清明,“卓老师对不起,我感觉我的脑子有点不清醒,刚才说的都是胡话,让你费心了,别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卓因行叹气,都这样了还在道歉,还在为别人着想,怎么这么懂事呢。
又过了两个红绿灯路口,车停在一片树林前,卓因行正看着窗外疑惑,就在层层叠叠的树叶后发现了闪烁的霓虹灯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