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什么?
帮忙脱衣服?他可不是柳下惠。
深刻怀疑对方在故意钓自己,宋岫逃也似的移开视线,想给自己倒杯水喝,却发现酒店准备的玻璃壶里,正立着枝花叶舒展的玫瑰。
“杯子太小,”似是看出他的疑惑,人鱼解释,“里面滴了血,会一直开。”
宋岫错愕,“血?”
霍野点点头,想起青年对人类的偏袒,又道:“我的血。”
重点是这个吗?
被人鱼真诚且无所谓的目光打败,宋岫想说,一枝玫瑰而已,随时能够再买,哪值得对方伤害自己?
但最终他张开嘴,讲出的却是,“手。”
人鱼乖乖将锋利的蹼爪递上来。
宋岫翻来覆去、仔细观察许久,才在霍野的食指处找到条快愈合的红痕,没等他悄悄松口气,对方竟问:“你要喝吗?”
黑发青年抬眼,罕见地露出茫然。
“血,”言简意赅,霍野答,“吃掉我也可以。”€€愿意分给对方一条腕足。
宋岫当即把人鱼膝头的光脑扒拉到一边,一言难尽道:“……你都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
“吃人鱼肉能永生已经是古蓝星时候的谣传,2738年,不信这个,”诡异领会到对方的脑回路,他小声,“以后应该给你开个青少年模式。”
霍野挑眉,“青少年模式?”
“对,”隐晦揶揄,宋岫颔首,“适合你这样刚学会上网的小宝宝。”省得被一些胡编的营销号骗到。
“想留住花,可以用营养液,也可以做成标本,”最新款的光脑,外形是个需要两手合握的圆球,宋岫面色虽淡,动作却充满耐心,伸长胳膊捞回它,“你暂时没有收入,先绑我的卡。”
霍野记起那条没删的留言,立刻赶在青年前头按下关机键。
宋岫:……糟糕。
好歹对方也是雄性,他伤到人鱼的自尊心了?
“给床伴花钱很正常,就像你在荒星帮我抓鱼,”大脑急速运转,宋岫找补,“或者等你找到工作,再原样还给我。”
霍野却没应声。
€€垂下头,借着青年半蹲的便利,像只懵懂的小兽,轻轻蹭过宋岫的鼻尖,重复,“床伴。”
暗示般,一字一顿。
然而,纵使是这样温驯的姿态,依旧没能消解人鱼消解强烈的进攻性,€€坐在沙发上,影子偏能将青年全然笼罩。
宋岫脊背陡然炸开一片酥麻。
像是怕,又像是亢奋。
明明身处光线豁然的酒店客厅,他却仿佛被再次拉回那泊幽暗的湖水,违背常理地产生一种轻微的窒息感。
那是被大型野兽锁定的紧张,是人类基因里最本能的恐惧。
宋岫下意识想逃。
可就在这一瞬,他鼻尖居然嗅到抹古怪的香味,和霍野的声音一样,让人头昏脑涨,软绵绵地,飞快卸了劲儿。
难以自控般,宋岫倏地向后跌去,条件反射用手撑了下。
掌心的触感却并非毛绒绒的地毯,而是冰凉滑腻的鳞片,如同骑着条巨蟒,他坐在人鱼的尾巴上,双腿自然地分开。
旁边,代表礼教束缚的西裤碎成一片片。
宋岫咬牙,没什么大动作,嗓音偏泛着哑,“骗子。”说什么怕弄坏,要等他,这会儿倒又不讲究起来。
“因为,你好像有些急。”似笑非笑,人鱼扯起猩红薄唇,朝下看了看。
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黑发青年的耳垂陡然红成煮熟的虾子。
意识恍若覆着一层朦胧的纱雾,他全然没了平日的冷静自持,瞪圆一双桃花眼,好似在问,我怎么会起这种反应?
紧接着用力合拢膝盖。
人鱼却没给他遮掩的机会,尾尖一扬,便轻松打乱青年计划,游刃有余地颠了颠,让对方为求平衡,抬手去抓自己的侧鳍。
有点疼,但霍野浑不在意,青年的腰对€€而言,着实太细了些,一条手臂就能圈紧提起,揽猎物入怀。
商店配套的衬衫当真小了些,仅这么几个稍稍激烈的动作,纽扣便十分不争气地崩飞大半,觊觎许久的腹肌半遮半露,近在咫尺,宋岫竟一眼都没多看,尚算有力的上半身拼命前倾,挂在人鱼肩头。
谁叫此刻自己有更害怕的东西要逃开。
殊不知,他越靠近霍野,从脊背到腰窝的线条就被拉得越漂亮,修长,流畅,布料下,是深浅适中的凹陷。
诱导猎物自投罗网的人鱼偏过头,和青年交换了一个安抚的吻。
这让宋岫紧绷的骨头放松下来。
时机未到,迷迷糊糊地,他想,有情饮水饱,那么多花样都试过,五世界,自己要谈一场柏拉图恋爱。
谁料,当宋岫自人鱼漫长的亲亲中回过神时,他的腿,已然不知何时,水草般勾住银蓝的鱼尾。
一个充斥着配合、急切、与索求的行为。
喉结滑动,人鱼低低地笑起来。
嘶啦。
布料的碎裂声绽开。
巨蟒似的尾巴将青年高高抛起,骨节分明的大手又将青年的腰肢重重下按。
海水倒灌。
*
头晕目眩。
抵达五世界后,宋岫从未睡得如此沉。
灵魂强度€€€€或者说精神力太超标,除开原主带来的影响,他很少会做梦,偏生今天总被困进一些光怪陆离的场景。
比如广阔无垠的宇宙,比如对着图腾顶礼膜拜的人群,又比如那种深刻到近乎渗入骨髓的异香。
哗哗。
正当宋岫感到疑惑时,雪白的浪花翻涌上岸,轻柔拂过他赤着的脚面,拂过湿软的沙滩。
渐渐找回神智,黑发青年试探着向面前碧蓝的大海走去。
“霍野?”
无数条欢快的触手探出,陡然将他拖进比海洋更深邃的黑暗。
宋岫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酒店调到最低亮度的吊灯,他躺在蓬松柔软的被子里,腰间横着一条胳膊,上面布满鲜红的抓痕。
很显然,人鱼的皮肤只是稍稍厚了些、柔韧了些,整体和人类没太大差别。
“你在发抖。”分明闭着长而直的睫毛,霍野却精准捕捉到青年的状态,亲昵且灵活地,朝对方肩窝蹭去。
宋岫没法反驳。
他的喉咙痛得厉害。
宛如被直接抽走了脊椎以下的存在,黑发青年艰难撑起自己,试图逃离某只过分粗鲁的野兽。
天知道,即使是ABO的世界,宋岫也没哭得这般丢脸,各种求饶的荤话说了一连串,倒换来人鱼愈发暴涨的尺寸。
而且,约莫是错觉,人鱼的舌尖似乎格外长,其他的部分也是,宋岫不由自主抬手,摸摸喉结,再摸摸小腹靠近胃的位置,回头,钳住霍野的下巴,沙哑道,“张嘴。”
手软脚软,他其实没什么劲儿,人鱼却非常听话,仰起头,露出尖锐雪白的犬齿。
毫无异样。
宋岫开始唾弃自己的疑神疑鬼。
“我习惯一个人睡,”勉强找回绵软酸痛的双腿,他皱着眉站直,决心离开随时会擦枪走火的危险地带,做个翻脸无情的渣男,“你留在这儿,我去隔壁。”
话音刚落,仅披着件衬衫的黑发青年就一个趔趄,活像是被什么绊了下脚踝。
床底,一条自被子下蜿蜒钻出的腕足重新缩回阴影。
精准接住摔落怀中的猎物,霍野无辜,“要我抱着你走吗?”
“算了,”胸口强撑着的那口气彻底消散,宋岫索性破罐子破摔,问,“你身上是什么味儿?”
闻得他一反常态。
霍野:“求偶。”
宋岫:“……管好它。”以某人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助兴ok?
“没法控制,”嗓音磁性如塞壬,人鱼附到青年耳边,八爪鱼似的将宋岫缠紧,幽幽竖起瞳仁,“很遗憾。”
“它见了你就兴奋。”
第142章
兴奋二字的代价, 就是接下来三天,霍野都没能再和宋岫同房。
起初,这的确让霍野感到疑惑:自己的坦诚, 有时可以换来青年的感动与纵容,有时又不行。
人类当真非常难懂。
但,一扇连反锁都未曾的门,只能防所谓绅士, 防不了€€这样的野兽,霍野之前从没向任何生物散发出求偶的信号, 陌生且新奇的体验,让€€对青年的一切充满探究, 心情亦前所未有地高涨。
原本隐于水下的祭祀案件转眼在联盟遍地开花。
最早接手此事的穆子谦正处于婚假, 按理无需紧急归队, 可综艺期间闹出的负面热搜, 明显让安辰事业受损, 再录下去也是尴尬。
况且,最近几日,安母的“病”愈发严重, 每逢深夜, 便开始心慌惊悸, 整晚整晚的做噩梦,试过24小时开灯和吃安眠药, 却都没什么效果,折腾得家里人身心俱疲,不得不请来两位签下保密协议的护工帮忙。
种种意外叠加, 穆子谦瞧出安辰有打退堂鼓的意思,只是碍于敬业人设、和一点点拒绝被同行看笑话的倔强, 才苦苦强撑。
恰逢自己负责的任务缺人手,他索性顺水推舟,给了安辰一个名正言顺退出综艺拍摄的借口。
看到节目组通告的粉丝自然十分失望。
不过,“紧急归队”的说法,确实让“前尘夫夫”勉强体面收场,老宅直播后,安辰的口碑一落千丈,频频被对家和黑粉追着咬,有穆子谦这么个“公职人员”的“官方任务”做挡箭牌,落在安辰头上的嘲讽自然会少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