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HE后我连夜跑路 第178章

“对,对,看我这记性,”相当识趣地,为首的妖修改口附和,“我等此次前来,是为庆贺剑尊的合籍大典,讨杯喜酒吃。”

“南山老祖留下的丹药,应当对宋……宋道友的修为颇有裨益。”

南山老祖,即数月前连累霍野捱天谴的罪魁祸首之一,此妖医术超群,却阴晴难测,喜好以血肉浇灌草植。

见死不救更是常态。

神魂遭雷劫劈成齑粉,对方这会儿八成早已被众妖抄了家,瓜分掉财产。

挥袖合拢座椅,霍野与宋岫相邻而坐,淡淡挑眉,“冤孽横生的秽物,怎配庆贺本座的喜事?”

“剑尊误会,我等哪敢讨您的晦气?”语速飞快,那妖修连连解释,“南山老祖已逝,天谴之下,因果尽消,绝不会有半点问题。”

“好比俗世诊病,修行也讲究个对症下药,宋道友既是我等同族,总会用得上。”

悄悄溜出来看戏的4404:啧啧啧,好一张巧嘴。

这舌灿莲花的能耐,也没比自家宿主差多少。

前提是后者处于正常状态。

“宋道友觉得呢?”嗅觉敏锐,为首妖修适时将话题抛给稍微面善些的青年,“你转生重修,身子定有亏损。”

弯弯绕绕的寒暄,宋岫能理解,却像蚊虫嗡嗡般吵得很,听到有人叫自己,他礼貌放下霍野被把玩的五指,抬头,慢吞吞地扫视一圈。

接着,目光直勾勾落在后排。

“丹药苦,没意思,”摇摇头,宋岫道,“他闻起来特别讨厌,不如宰了,拿妖丹当礼物如何?”

此话一出,紫霄峰殿内落针可闻。

明明说着血腥恐怖的言辞,神态偏又无辜且天真,眨眨眼,青年瞳仁黝黑,唇色殷红,微微上挑时,竟给人种不寒而栗之感。

被选中的花明则无意识绷紧四肢。

因为当初带头欺负青年、咬断青年脖颈的,正是自己唯一的儿子。

青云门之行,他也曾考虑过推脱,可作为狐族首领,单凭“霍野”两个字就被吓得灰溜溜夹起尾巴逃窜,传出去,自己的脸面还往哪搁。

名门正派素来虚伪,受条条框框约束,妖魔人三族争斗方休,霍野再恼,碍于身份、碍于悠悠之口,都得顾及着青云门行事。

抱着以上盘算,花明一路奔波坐在了此处。

可他怎么也没料到“花容”会率先挑衅。

在花明的印象中,对方天资极差,且生性懦弱,找不出一丝属于妖族的狠辣果断,哪怕有剑尊撑腰,面对自己这个威势深重的长辈,同样难成事。

“别怕,”自认为理解对方的错愕犹豫,宋岫诚恳,“霍野只会在旁边看。”

冲和没绷住,当场笑出声来。

花明的表情瞬间黑如锅底。

他虽与宋岫境界相同,个中差距却是云泥之别,被双修和灵药的假把式,有什么资格得意猖狂。

“既是同族相邀……”余光确定霍野没有插手的意思,花明起身,“恭敬不如从命。”

对方主动送上门,在场诸多见证,只要自己留神分寸,饶是霍野再护短,亦无法挑出错来。

“要去外面吗,”整整袖摆,花明问,“此处恐怕难以施展。”

宋岫拒绝,“就在这儿。”

态度随意地,花明颔首,“拔剑吧。”

“你是小辈,先……”

咯吱€€€€

一秒、或者更短,骨头与金属摩擦的声音伴着汩汩涌出的猩红,清晰响彻耳边,花明愣愣盯着穿透自己肩膀的长剑,后知后觉地感到剧痛袭来。

“霍野的无锋躲在内府,”本性驱使下全然忘记藏拙,青年甚至没有回头,于四溢的铁锈味里,一本正经对被抢走佩剑的白羽解释,“事急从权,我会洗干净再还,希望你不要太生气。”

之后,也没等白羽回答,便转身朝花明走去。

他的步子不算大,偏偏每次皆能堵死后者的去路,稳稳立于花明身前,宋岫伸手,似摆弄傀儡般轻松地握住剑柄,“方才我仔细想了想,你犯的错,并未到挖内丹那般严重。”

“今日只取一条右臂。”

“冤有头债有主……”

“下次我会去找你的儿子。”

咚。

温热四溅。

红白相间的死肉重重坠地,刹那弄脏青年瓷器般干净漂亮的脸。

摄魂夺魄。

或许是直面断肢太有冲击性,反差感十足地,青年鸦黑的睫毛扑扇两下,倏然落下几滴泪来。

近乎本能的睁大双眼,所有人静静屏住呼吸。

血泪混杂,倘若杀意也能被称作美,那就是此刻目之所及的一切。

“霍野,”梨花带雨,抿着唇的宋岫无端委屈,柔柔弱弱地回身,给对方看自己因用力而泛红的掌心,“好疼。”

即使在他背后,

便是花明打滚哀嚎的背景音。

第178章

€€€€妖性。

比起外在的耳朵尾巴, 青年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诡谲混乱,反倒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让他更像个异族。

滴血的利刃, 将他与缥缈脱俗的仙门隔绝开来,哀嚎的花明,又让众妖对他心存忌惮。

一派回过神的骚动中,独余霍野旁若无人地向他走来。

“下次给你换把更趁手的剑, ”轻轻牵起青年冰凉的指尖,他低头吹了吹, 夸赞,“真厉害。”

温热吐息拂过掌心, 带来丝丝缕缕的痒, 激素影响下的情绪转变极快, 宋岫立刻忘了哭, 破涕为笑, “那是自然。”

后头紧跟着起身的冲和酷似坏掉的玩偶,飞快连眨了几次眼。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宋岫方才那一招, 动用的灵力十分寻常, 堪堪破开花明的防御都不够,往后种种, 全凭剑意碾压。

这般暗合万物之理的浑然天成,便是换做白羽,也未必能达到。

修为可以靠结契提升, 心境却无法走捷径,传闻中祖师爷“一朝得道入青云”, 恐怕正如宋岫此时。

“诸位……”故作为难地看向众妖,冲和机智拉偏架,“既是私人恩怨,且双方自愿应了比斗,合情合理,想来我等不必插手。”

“还是说,诸位有其他更妥帖的建议?”

慈眉善目地捋捋胡子,他笑眯眯,“畅所欲言、畅所欲言嘛。”

却没谁敢出声反驳:

开玩笑,那么大一个剑尊杵在这儿,若执意掺和其中,吃亏的肯定是自家。

妖修虽护短,可也承认“愿赌服输”,况且,赤狐一族的陈年旧事,他们亦有所耳闻,花明有错在先又技不如人,真计较起来,定然处于下风。

道义上不占理,武力上打不过,两相叠加,众妖只得默认冲和的避重就轻,暗暗吃下这个哑巴亏,选择性忽略宋岫后一句的威胁,应道:“掌教说得对,他们二人的因果,理当由他们二人了结。”

“眼下尘埃落定,可否容我等派人将花明带下去医治?”

冲和转头瞧向宋岫,明晃晃示意:一切看对方。

忙着掐决清理白羽的佩剑,青年完全没把周围人的对话听进耳中,直到霍野碰碰他肩膀,“拖人下去?”

飞升之下,皆为血肉之躯,即使是元婴期,也无法做到断肢重生,冷汗淋漓,后方花明声息渐弱,仅能闭着眼发出越来越弱的呻|吟|。

嫌弃地,宋岫点头,“脏。”

闻久了这腥甜的铁锈味,他居然有些恶心。

胃里不舒服,宋岫说这话时,丝毫没顾忌音量,痛到倒地的花明似是气极,濒死的鱼般扑腾两下,又被霍野淡淡一瞥吓回去。

渡劫与元婴,个中境界天差地别,无形的威严犹如山岳,沉重得令人难以喘息,脸色陡然涨红,花明双眼一翻,当场晕了个彻底。

摆摆手,冲和适时出面,“来人啊。”

“请贵客下山休息。”

脚步整齐,守在殿外的弟子鱼贯而入,剑尊到时未曾关门,里头发生了什么,他们个个儿偷偷瞧得真切。

修行之人素来尊重强者,一剑过后,众弟子看向宋岫的目光,皆明晃晃发生转变。

€€€€境界稍逊,他们很难做到冲和那般透彻分析,却自有一番衡量:能轻轻松松夺去白羽小师弟佩剑,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

习惯性的比较,让白羽不知不觉成了衬托宋岫的“工具”,待青年将佩剑交还自己时,他甚至讲不出一句最简单的夸赞当寒暄。

环绕神思的迷雾一朝散去,白羽猛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对花容并非毫无敌意,而是在此之前,他从未将花容真正平等地放在眼里。

恰如人修遇到无害又漂亮的小兽,总会充满包容。

彼此“高下”互换之后,白羽才发现,自己同样拥有嫉妒这种情绪,因为他潜移默化地认为,花容理应逊色自己。

一旦失控,他便格外不适应。

然而,对于自己的反常,青年却表现得十分随性,就像平日里,旁人怎么拿他们比较,对方都未曾在意。

“拿稳。”见主角好似在发呆,宋岫认真提醒。

别等下剑摔了,又怪他欺负人。

余光扫过的冲和无声叹了口气。

好歹也是位活过百余年的大家长,有心观察的前提下,他自然能发现白羽的别扭。

想当初师尊收下霍野,冲和也是被“后来者居上”,且在漫长的时日中、再没有胜过霍野的机会。

登高跌重,白羽一路顺风顺水,偏在最年少得意时、叫宋岫在短短几个月内抢了先,心情之复杂,怕是比他早年更甚。

可冲和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能帮对方。

心境的磨炼,乃每位修行者必须独自解决的难题,若白羽看不开,旁人劝一万句,都难解开这个结,做师父的唯有多多留神,暗中看顾,免得弟子一时钻牛角尖,走到歪路上去。

先是长舒被霍野的一句“叫师叔”打击,至今仍在借着闭关的名头颓废;后又是白羽被宋岫轻松反超,情绪波动剧烈。

一个头两个大,他默默瞪了下霍野,想,百来岁的人了,做事怎么仍直来直去,带坏自己的二徒弟。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