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发过去之后,樊星洲额了几声,而后噗嗤一乐道:“你这周围没有标志性的建筑啥的,我也不太能认出来啊,这样,你把位置发给我。”
稽雁行把位置发了过去,然后问:“能麻烦你给我叫辆出租车吗?我自己€€€€”
没等稽雁行说完,樊星洲忽然出声,惊喜道:“等等,你离我不远诶!十来公里吧,我现在开车过去,半小时就能到,你找个位置坐着,我去接你。”
“啊?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你怎么回去?”
“你……麻烦你帮我叫辆车。”
“你这位置挺偏的,叫车可能要等很久,而且中午可能会下暴雨,你带伞了吗,周围有遮挡物吗,只要下雨就会降温,你穿得够厚吗?万一一直没打到车,就在雨中瑟瑟发抖地干等呗?”
樊星洲的语气贱嗖嗖的,稽雁行没忍住抽了两下眉头,到底没想出反驳的话,毕竟说的是实话。
退一步说,樊星洲来接他,麻烦的是樊星洲,他该感谢才是,而且……稽雁行瞥了眼红色的手机电量,手机真的要没电了,他没理由拒绝樊星洲了。
片刻后,稽雁行抿抿唇:“谢谢,那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挂断通话没多久,手机自动关机,稽雁行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忽然,黑色越野车出现在稽雁行的视野中,稽雁行眼睛亮了亮,嘴角扬起笑,手臂挥舞起来,生怕车主看不见自己。
越野车开过了他,继续往前,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扬起的尘土也落回地面。
不是樊星洲,稽雁行有两分失望,冷风吹过,他揉揉被冻红的笔尖,又开始茫无目的的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红色跑车从遥远的路口驶来,仿佛一轮东升的红日。
希望,红色代表希望,稽雁行的心中燃起希望的火苗,再次挥动起来的手臂如同风中飘舞的旗帜。
跑车车速愈来愈慢,最后停在稽雁行身旁,车门翅膀般向上打开,驾驶座的樊星洲身穿皮衣,戴着墨镜,依旧一头橙发,但变长了点。
稽雁行抬眼看过去时,樊星洲刚好转头,注意稽雁行面无表情的脸,稽雁行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礼貌的笑,说了好久不见,又说了句谢谢,麻烦你了。
透过墨镜,樊星洲毫无顾忌地打量着稽雁行,数月不见,稽雁行身上最吸引他的东西依然没变,不过,有些东西似乎变了,他看起来€€€€
初见时稽雁行是只怯懦的鸟,无时无刻不躲在阮钰的身后,生怕他们这群人吃了他似的,如今这只鸟羽翼渐丰,每一片羽毛都点缀着星光。
“好久不见啊,大明星。”樊星洲摘下墨镜,笑容在脸上绽开,下巴一抬,接着道,“天开始阴了,估计等会要下雨,喏,上车吧。”
稽雁行从另一侧上了车,没过多久天空开始飘雨,车窗敞开,雨丝顺着车窗飘进车里,冰冰凉凉的。
“冷吗?我把车窗关上。”车窗把里外的世界隔开,车里的世界只剩下樊星洲和稽雁行,“哎呀!差点忘了。”樊星洲突然喊了一声,稽雁行看过去,只见橙发男人眼神指向中间的纸袋,“我给你带了杯热奶茶,可能已经凉了。”
“奶……茶?这里有奶茶吗?”
来伦敦一个月,稽雁行还没喝过奶茶。
“对,我寻思你在室外那么久,可能挺冷,刚好路过一家奶茶店,老板是香港人,给我推荐的了那个什么……港式丝袜奶茶?你要不要尝尝。”樊星洲开着车,不好帮稽雁行拿奶茶,见稽雁行没动作,他补了一句,“不喝暖暖手也成,如果还热的话。”
稽雁行点点头,从纸袋中拿出奶茶,捧进手里,棕褐色的液体透着香甜,尚且温热,暖着冻僵的指尖。
第87章 我很想你
说是顺道,其实不止。
阮钰要去一趟柏林,但他把欧洲行程提前一天,把第一个目的地定为伦敦,不过是为了和稽雁行见上一面。
€€€€他已经很想念年轻的恋人了,还有亲吻,拥抱和热烈的融合。
一个月没见,思念深入骨髓,稽雁行又总在忙,几乎从来不主动联络他,像是在疏远自己。
尽管觉得不太对劲,但阮钰逃避似的,把稽雁行的疏远理解成忙碌,否则的话、否则的话……
私人飞机在云层中穿行,阮钰阖眼假寐,飞机已经航行数十个小时,见面的期待和焦虑交织在一起,稽雁行见到他会是什么反应。
会冲上来拥抱吗,还是会愣在原地……总之,他要抱住稽雁行,再亲一亲他。
阮钰捏了捏眉心,打开手边的文件,在道尔家族的牵线下,他结识了一位德国富商,这份并购合同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星洲,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稽雁行瞥了眼窗外,又扭过头来说,“那我……先回去了?”
樊星洲挑了挑眉,嘴边荡开笑:“别改天啊,现在刚好是饭点,一起吃午饭?难得能见面”
稽雁行没意见,他本来也要吃午饭,而且樊星洲还帮了他,于是他点点头,应道,好,没问题。
雨已经停了,路面被浸成深色,凹陷的地方聚着一小滩水,映着雨后瓦蓝的天空和刺进晴空的枯枝。
“咱们去哪吃?你有什么想吃的?”樊星洲问,他踩过一畦浅浅的水,水里的天空跟着晃,“或者你们学校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
稽雁行脚步顿住,抿唇认真地想了想,学校周围的美食……真的有吗?他想到腥味没去净的肉和泛着甜的辣菜,给出一个更可行的方案:“要不在食堂吃?我们学校的食堂环境挺好的。”毕竟是请人吃饭,担心樊星洲觉得太简单,他又补充道,“你不想去食堂的话,我们就出去吃。”
“行啊,就去食堂吧,我在ins上刷到过你们食堂,看起来很漂亮。”樊星洲抓了把头发,橘色的发丝翘起几缕,“你来伦敦多久了?”
稽雁行调转脚步,领着樊星洲朝食堂走,“一个月了。”
“啊,都来这么久了。”樊星洲语气有点惋惜,也不知道在惋惜什么,“你要待多久?”
“还剩两个月。”
“然后就回国了?”
“对。”
“嘶……那我要多来找你玩几次。”
雨后的天空很澄澈,一月的伦敦有些冷,阮钰下了飞机,从助理手中接过黑色大衣,但没有立即穿上,只是盯着手机屏幕,眉头深深拧起。
“阮总,衣服怎么了吗?”助理语气紧张。
阮钰没应声,把风衣丢回助理怀中,迈腿大步朝外走,坐上专车后,他沉着脸,眼神晦涩。
【我这两天到伦敦谈生意,顺便去看看你,你明天有时空吗?】
十几个小时前发给稽雁行的消息,现在居然都没有得到回复,得不到回复的消息显得他像爱而不得的小丑。
真的有这么忙吗?忙到甚至没有时间回复他的消息,他们可是……恋人,恋人两个字跃上阮钰的舌尖,莫名苦涩。
什么来伦敦谈生意,他根本就是专程来看稽雁行的。
吃完饭后,两人沿着学校的花径小路散步,路两旁的树秃着脑袋,但树下成簇的雪花莲开得正好,白色小花低垂着洁白的脸,细长的叶片像勇者的佩剑。
“铃铃铃€€€€”稽雁行顿住脚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姓名,他瞳孔微微放大,对樊星洲歉意一笑,“我去那边接个电话,麻烦等我一会。”
樊星洲点头,双手插进皮衣的口袋,无聊地踢起砖头来。
稽雁行走了一段距离,接通电话。
“你现在在哪?”阮钰嗓音沙哑,带着旅途的疲惫。
稽雁行一愣,不明所以道:“我在学校。”
“今天有事吗?”
“没有了,我刚从外面回来。”
“好,那我现在去找你。”
“什、什么?你来学校找我,你现在在哪?北京吗你现在要从北京过来?”稽雁行说话很急,差点咬到舌头。
“不是,我正在伦敦。”
“啊?这么、这么突然,真的好突然,我都没准备。”稽雁行僵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都不想和阮钰视频,更别说见面了。
突然€€€€阮钰本以为是惊喜,但稽雁行的语气实在听不出丁点惊喜,好像不期待他的到来,也不想和他见面,阮钰压下心底的困惑,尽量平静道:“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没有看见吗?”
什么消息?稽雁行调出和阮钰的聊天框,才发现十几个小时前阮钰发来的话,但他压根没注意。
“对不起……我没注意。”
“没事,我来的是有点突然,因为我€€€€”我很想你了,忍不住想来看你,也很期待和你见面,“因为我刚好来谈生意,离你很近,顺道来看见见你。”阮钰顿了顿,补充道,“我们不是很久没见了吗?”
“……行,那你来吧,我在学校等你。”
“好。”实际上,阮钰已经在去学校的路上了,他一坐上车就让司机往学校开,助理则去酒店办入住,“正门吗?”
“可以,就正门吧。”
挂断电话后,稽雁行吸了口气,不远处的樊星洲恰好看过来,见他已经打完电话,樊星洲挥挥手,露出洁白的牙齿。
稽雁行走过去,为难道:“不好意思,今天先到这吧,我送你出去。”
“啊?不是还中午吗?”樊星洲收起笑,表情失落,很像突然被告知‘今天不能出去玩’的金毛犬。
“抱歉,待会有点事。”
“是刚刚那通电话吗?”
“对,我送你出去吧。”
樊星洲有点郁闷地点点头,等走到校门口时,他戴上墨镜,变回酷哥,状似随意地问稽雁行:“下次还能来找你玩吧?”
“可以的。”虽然和樊星洲玩不到一块去,但在异国见到认识的人难免会生出两分亲切。
阮钰翻着资料,偶尔抬头看向车窗外,神情淡漠,内心却冒出紧张。
紧张,对阮钰而言,罕见且陌生,但更多的,是包裹着紧张的期待。
他像是对孩子的成长充满期待的家长,他在想稽雁行会不会高了一点,或者结实了一点,头发呢,变长了吗?
其实几天前是视频过的,但视频再多次,也抵不过一次见面,更何况他们视频的时长实在可怜。
出国之前分明说好了要多联系。
“停一下。”
车停靠在路边,路边有一家花店,花店门口摆着小黑板,黑板被需花盆围住,上面是彩色粉笔画的花束。
阮钰买了一束马耳他玫瑰,花瓣边沿呈墨蓝色,花朵缀着细小的水珠,水珠顺着花瓣滑落进白色的花芯中,美丽不已。
“清纯的爱,稀有的爱,遇见你是奇迹”€€€€精致的贺卡写着马耳他的花语,阮钰想,的确像是奇迹,他把花束捧在怀里,坐进车里,继续朝稽雁行的方向去。
樊星洲走后,稽雁行松了口气,还好没撞上阮钰。
尽管和樊星洲只是朋友,尽管准备要和阮钰分手,但他还是不想同时和这两人同时相处。
【你快到了吗?】稽雁行站在校门旁,【我就在校门这里,蓝色毛衣。】
【很快,稍等。】
【好,你不用下车,告诉我车牌号,我过去找你。】
等了大约十分钟,稽雁行收到消息,阮钰说他到了,还说看到稽雁行了,稽雁行抬头环视,找到了阮钰的车,他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司机很有识时务地下了车。
如果只是见一面,那就速战速决,省去拉拉扯扯的环节。
阮钰转过来时眉眼冷淡,一寸寸地打量起稽雁行,从发丝到衣角,片刻后,阮钰嘴角翘起温柔的笑,冰冷的眉眼化成春水,“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