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留痕 第74章

忘了也好,稽雁行长长地舒了口气,说不清此刻的心情,释怀有,失落也有,更多的,是一种无法定义的情绪。

稽雁行用冷水冲了个脸,冲完才想起来自己脸上有妆,便赶紧抽出一张纸,细细地擦净脸上的水。

走出盥洗室,他沿着长长的走廊缓缓地走,偶尔顿住脚步,看墙壁上的油画。

“稽雁行。”有人叫住了稽雁行。

这声音太熟悉了,在无数个白天和黑夜里,声音的主人曾一遍遍地呼唤他的名字,稽雁行,雁行,宝贝。

稽雁行滚了滚喉结,不知作何反应,回头也不是,往前走也不是,他仿佛被猛兽盯上的猎物,恨不得爬上一颗离地十米的树,或者倒地装死。

但他不是猎物,阮钰也不是野兽,稽雁行回头,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阮总,好久不见。”

阮钰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眼神阴冷到可怕,他快步走到稽雁行面前,目光像刀片一样舔舐着稽雁行的脸。

“阮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稽雁行准备逃了。

阮钰开口,嗓音冰冷:“我看到日记了。”

稽雁行一怔,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阮钰,还有什么事?

“日记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待会还有活动,我先€€€€”稽雁行“嘶”了一声,他刚转身就被阮钰扯住了手腕,真不知道阮钰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手像钳子一样,扯得他生疼。

无奈,稽雁行只能暂时放弃离开的想法,他抬眸,对上阮钰的眼神,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问道:“你要说什么?”

阮钰眉头压得很低,漂亮的桃花眼像淬过毒,看起来很凶,这样的阮钰让稽雁行觉得陌生,可或许这才是阮钰的常态。

但稽雁行并不害怕,他清楚地记得阮钰最柔软的样子,知道阮钰心脏跳动的频率,很难再对阮钰产生恐惧。

“能松手吗?你弄疼我了。”

阮钰松了松力道,但没彻底松手,松手了,稽雁行跑了怎么办。

“你写的日记是什么意思?”阮钰很执着,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我说了,没什么意思,而且我的日记我想写什么就写什么。”稽雁行语调平淡,说完,他侧过头,看嵌在墙壁里的珐琅窗,斑斓的光被存在珐琅里,也映在稽雁行黑色的瞳孔中,恍若彩色的梦境。

阮钰一瞬不瞬地盯着稽雁行的侧脸,像是生怕错过他脸上丁点的光影变幻。

“你说了‘舍不得’,舍不得,为什么还要€€€€”昔日无情的阮少攥着前男友的手,对几个月前的事耿耿于怀,可笑又狼狈,“还要分手?”

到底是谁在舍不得,没人说得清楚。

“你问过很多遍了,我觉得我不需要再解释了。”稽雁行顿了顿,忽然道,“对了,很久没有关注过你的消息了,按时间算你该举行过婚礼了吧,阮总,新婚快乐。”

闻言,阮钰的眉压得更低了,浑身的戾气几乎实体化,稽雁行隐约听见牙齿摩擦的声音。

“你很希望我结婚?”这么迫不及待地摆脱我吗。

稽雁行霎时哑口无言,他有什么希望不希望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是,我只是祝福一下。”

“不需要你的祝福。”

“……好的,明白。”

“我的意思是,我和她没有结婚。”

第91章 勇敢一次

没有……结婚?

“没领结婚证吗?”这是稽雁行的第一反应,他下意识地问出口,顶级富豪们领结婚证,确实程序复杂还有风险,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唐突了,阮钰结没结婚,和他有什么关系,“抱歉,我逾越了。”

阮钰没应声,目光仍旧锁着稽雁行,前男友化着淡妆,完美帅气的脸蛋如同一件艺术品,但双唇吐出来的话,却一点不动听。

就仿佛他们是萍水相逢。

难道这段时间以以来,只有他在倍受折磨吗。

稽雁行回国那天,他们不欢而散,目送稽雁行下车后,阮钰把车停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他在日暮里点燃一支烟,燃烧的烟头像着火的玫瑰,他没有抽烟,只是夹在指尖,晚风吹啊吹,天暗成墨盘,阮钰摁灭烟头,融进夜色中。

稽雁行到底喜欢过他吗?这个问题困扰着阮钰,他过过往的日子一寸寸地剖开,试图找到喜欢存在过的证据,但失败了。

或许稽雁行从未真的喜欢过他,一切的一切都不过因为他威逼利诱,这样的认知让阮钰倍感无力。

着火的玫瑰烧成了灰烬。

可这团死灰,隐约复燃的趋势,稽雁行在日记里写过,不舍得。

多动听的三个字。

“没有。”阮钰说,“没有结婚证,也没有婚礼。”

“什么?”稽雁行双眼微微睁大,他消化了一会阮钰的意思,而后问,“谈崩了吗?”

“不是,换了一种合作方式。”

事实比阮钰说得复杂,在联姻计划即将落地时,莉莉安反悔了,她告诉阮钰,‘我不能和你联姻了,就算是假的,也不行。’

阮钰很平静地问,为什么。

莉莉安脸上露出笑,她几乎是雀跃地解释道,她的恋人自由了,不用再和某个老家伙演戏了,她现在要回去找她的恋人。

阮钰眨眼的动作停了片刻,恋人这个词勾起他许多回忆。

不知莉莉安是怎么说服她父亲的,道尔家族让渡了更多的利益,解除联姻合约时,阮钰心底诡异地松了口气,他想,莉莉安是勇敢的,至少比他勇敢。

他羡慕莉莉安的勇敢,如果他也能勇敢一次,如果……

“雁行€€€€”阮钰顿了顿,太久没喊这个称呼,有两分生疏,他松开稽雁行的手腕,语气放软了些许,是个接近讨好的姿态,“当初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以后不会这样了。”

阮钰一度以为稽雁行从未喜欢过他,但那篇日记让他意识到真相并非如此,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或许他可以像莉莉安一样,勇敢一次。

稽雁行眨眨眼,没能明白阮钰的意思,这是在道歉吗,是要一笑泯恩仇吗,那下一句就该是‘以后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不,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做朋友,不想再和你有交集。’没有犹豫,稽雁行想好了答案。

“我们€€€€”

“咳咳”,一声咳嗽打断了阮钰接下来的话,拐角处走出一个人,稽雁行几乎僵硬,随即他听到熟悉的强调:“好巧啊,阮钰你和雁行叙旧呢?”

洛立轩走到阮钰和稽雁行中间,像座山似的,把他们隔开,他又咳了一声,脸色不太自然。

晚会现场人多眼杂,这俩人就这样聊起来了?

洛立轩觉得离谱。

阮钰的话最终没能说完,稽雁行离开了。

七月中,樊星洲喜滋滋地告诉稽雁行,他毕业了,下星期就回国,准备办个接风宴,让稽雁行一定要来。

稽雁行自然答应了,电话那头的樊星洲语气高昂,像只快乐的小狗,稽雁行的脑海里浮现一只尾巴摇成螺旋桨的金毛寻回犬。

毕业的话,要准备毕业礼物吧,稽雁行陷入纠结中,他并不擅长送礼物,樊星洲看起来也不缺什么。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稽雁行选择直接问。

“我?我要什么?”

“毕业礼物。”

“嗯~要送我礼物吗?那我要好好想想,好像没有特别想要的呢,诶对了!不是新开了个游乐园吗,等我回去,咱们一起去游乐园呗?”

“可以的,那等你回来。”

樊星洲的接风宴相当热闹,一整个大型蹦迪现场,稽雁行缩在角落里,恨不得现挖一个地洞。

和一大群不认识的人待在一个封闭空间,进行一些不必要的社交,简直是地狱。

好在樊星洲一直有留意他的感受,一会过来送杯饮料,一会过来送点吃的,相当周到。

更地狱的是,他的老板也来了,稽雁行不由得懊恼,樊星洲太好相处,他几乎忘记那人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是和洛立轩同一个圈子的人。

“尝尝,味道挺好的。”樊星洲端来一杯粉色的饮料,他的右眉骨多了一枚眉钉,看起来又疼又酷,“要不要过去玩玩,你一直坐在这里我多愧疚啊。”

稽雁行摇摇头:“我坐在这里挺好的。”他接过玻璃杯,杯身蒙着一层水雾,冰冰凉凉的,“这是什么?”

“刚做好的鸡尾酒。”

稽雁行一顿,想把饮料还给樊星洲。

“没有酒精的。”樊星洲解释道,他话头一转,神神秘秘道,“我也给你带了毕业礼物哦,等咱们去游乐园,我拿给你。”

稽雁行点头,又低头尝了一口粉色饮料,他抿出一个很乖的笑,对樊星洲说,是甜的。

樊星洲愣了一下,耳垂突然红了,磕巴道:“甜、甜的啊,那我、我先去应付那帮人,待会再来陪你。”

稽雁行还是点头,有一瞬间,樊星洲生出一种养小宠物的错觉,他狠狠甩了甩脑袋,把莫名其妙的想法甩走,起身后,他往洛立轩的方向走,见樊星洲来了,洛立轩放下手机,笑着说了句:“呦,樊少舍得回来啦?”

手机屏幕缓缓熄灭,上面是和阮钰的聊天框。

【你真不过来?樊家小少爷的接风宴,这么不给面子?】

【不去。】

【真不来真不来?你猜我看到谁了?】

阮钰没回,洛立轩就自顾自地往下说,【其实也不是谁,就是公司的小朋友,哎呀,你也认识的。】

【他也在?】

洛立轩正正想回,樊星洲就来了,他索性不回了,他很好奇,阮钰会不会因为稽雁行在这,专门跑过来捉人。

太有趣了,洛立轩想,和阮钰认识这么多年,看他吃瘪还真是头一回。

作者有话说:

感觉雁子是INFP,阮总是INTJ

第92章 嫉妒

阮钰竟然真的来了,这非常有意思。

洛立轩打小和阮钰认识,很了解阮钰的性格€€€€冷漠,没有人情味,活得像个旁观者。

就是这么一个人,在听到自己说【他也来了之后】,在二十分钟内赶来了接风宴。

这真是太有趣里,洛立轩好奇不已,他时不时地瞄向稽雁行的方向,试图发现点什么,可惜昏暗的灯光成了天然的屏障,洛立轩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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