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班看了眼Alex，问广爷：“医生怎么说？”
广爷压低声音：“村里的时候，忙执行没怎么休息。回来当晚，给客户出了一个互动页面的方案。”
“今天，又把组员叫回办公室，打算头脑风暴得物节的事。结果……组里好几个人说不舒服，没来。”
“我反正闲着，所以回公司凑个人头，帮忙一起想。结果，开着开着会，他脸色越来越不对劲，送医院才知道他在村里就已经在发高烧，吃药也没见好，再晚来，都要引发肺炎了。”
广爷絮絮叨叨说着Alex的情况，陈大班抿着嘴，脸色一点一点暗下来。
“老大……”广爷知道这是陈大班生气的征兆，他慌乱地拉了拉陈大班的衣服，碍于戴蒙面前，有点欲言又止。
戴蒙看了眼Alex身旁的点滴架，一袋快滴完了，他识趣地说：“我找护士换点滴，你们聊。”
看着戴蒙离开，广爷才敢继续说：“老大，Alex知道W集团是你们很辛苦拿下的。对于公司也很重要，所以才那么拼。”
“他待会儿醒了，你能不能……别骂他？”
陈大班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手机开始翻他们内部群的聊天记录。
无论是对外工作群，还是内部各组的沟通群，陈大班都要求进群。
很多日常沟通，陈大班不会细看，但遇到这种突发状况，陈大班翻聊天记录和沟通邮件，就能快速了解情况。
最近的聊天记录，Alex昨晚在群里发布第二天11点回公司加班的消息，没人回应。
接着，到了中午11点，Alex在群里@了三个没到公司的组员。有两个分别说自己感冒、拉肚子要请假。Fiona则是直接消失了，Alex@她好几次，她都没回答。
陈大班点开这个人的头像，刚发了一条晒吃喝的朋友圈。
广爷凑到他面前，看了眼Fiona的朋友圈，“啧啧啧”了几声。
“Alex说，今天请病假的两个员工，平时跟Fiona走得挺近，三个人是一小团体。”
“女生那些小九九，Alex又不想计较，平时就随她们了。但是这次，挺让人寒心的。”
陈大班继续翻着跟W集团的执行工作群，发现客户面前，Fiona挺活跃的。客户在群里说什么，她第一时间回复。
所以，日常Alex把会议纪要、工作进度等对客沟通的工作，都给她去沟通。
这姑娘虽然爱表现，但经验不太足，客户有些专业问题，她总没答到点子上。Alex就会补充一些专业建议。
但是，陈大班发现，这个姑娘特别喜欢私聊客户。有些Alex交代Fiona去跟客户沟通的事情，群里和邮件，都没看到沟通的进展。
这时，Alex就会在内部群，@Fiona，问这个事情跟客户确认了吗？群里没看到沟通进展。
这时候，Fiona都会丢一个聊天截图出来，淡淡道，确认了啊，私下聊的。
然后，Alex就会发一个ok的表情。
陈大班摁熄屏幕，回头看戴蒙和护士一起过来，给Alex换点滴。
可能是人声有点吵，Alex皱着眉睁开眼。看见陈大班和戴蒙，满脸歉意。
“老大，我……”
没等他说完，陈大班先打断：“我都知道了，手上的工作不用担心，交给我处理。其他事情，过几天我们再聊。”
他声音很柔和，没有一丝责怪。安慰似的拍拍他肩膀，转头叮嘱广爷：“你在这陪着他把点滴打完。我们去买点吃的。”
说完，跟戴蒙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走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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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小修）
本想趁着周末有空，亲自下厨做顿大餐的。因为Alex的事，两人风尘仆仆到医院探病。
最后，只能随便找了个馆子，每人点了一碗蟹黄面，对付一下。
陈大班吃了半碗面，突然问戴蒙：“戴总，你遇到过难搞的下属么？”
戴蒙皱眉：“出卖商业机密那种下属，算难搞么？”
陈大班筷子正打算夹小菜，听了戴蒙说的，被惊得夹了个空气。
“不是触碰底线那么极端的难搞。”
“是那种，可以不处理，但时间久了也会出问题的难搞。”
戴蒙了然地点了点头：“我不擅长处理人情世故，我用人，向来只看结果。”
“如果解决不了问题，甚至会制造问题，人再好，我也不会留。”
戴蒙眼里，万事万物待价而沽。他会有这样的结论，陈大班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其实像他的思维方式，用理性标准对待每个员工，看似无情，但对项目推进，团队成长都有推动。
反倒是Alex这种大包大揽的英雄主义，到最后，却被老板、客户和下属一起质疑，累了自己还不讨好。
幸好现在问题还不算严重，及早止损，好过在身边埋一个计时炸弹。
他拿出手机，在通讯录找了个人，电话快速拨过去……
……
吃完面，两人提着外卖重新回到医院，陪床的广爷饿得前胸贴后背，看见两人带回外卖，两眼放光。
夺过陈大班手里的外卖袋，塑料袋上的结绑得过于花哨。粗笨的手指拆了几次拆不开，失去耐心的广爷直接用牙咬开，动静像饿狼似的。
等他们填饱肚子，点滴也打完了。
四人一起上了戴蒙的车，送Alex回家。
打完点滴后，Alex精神好了不少，在车上支支吾吾，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直到戴蒙把他送到小区，眼看陈大班就要走了，没忍住，硬是请陈大班和戴蒙去家里坐坐。
Alex家境殷实，家里早给他在高档小区备了一套房子，等以后娶老婆。
可惜，父母千算万算，没算到的自己儿子投身广告事业。入行几年，别说娶老婆了，女朋友都没时间谈。
Alex上一家公司被裁的时候，父母还说正好休整一段时间，换个赛道。谁知道，他又被陈大班骗回来继续做广告。
一行人走进Alex家，他家格局方正，英伦风格装修，家具大多是从国外淘回来的复古家具，阳台开阔视野极好。
广爷从玄关鞋柜拿出三双拖鞋，自己穿上红黑格拖鞋，另外两双是新拖鞋给陈大班和戴蒙。
接着，他熟练地走去厨房，说了句：“你们随便坐，随便聊，我去泡茶。”
陈大班和戴蒙的视线同时看向他，脸上带着错愕，仿佛在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家呢……
房子真正的主人，Alex却习以为常，他坐在沙发上，奔波一天，状态很蔫。
踌躇半天才开口：“老大，W的项目该怎么办呢？”
陈大班都还没开口，戴蒙先挑眉，看了眼陈大班，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慨道。
“总算肯求救了……”
Alex一脸错愕，没听懂戴蒙感慨什么，但人家也不解释，到阳台接电话去了。
陈大班比戴蒙更感慨，他解释道：“你跟阿广都是我在带，性格却完全相反。阿广呢，屁大点事也要跑来问我怎么办。你呢，憋到内伤都要自己搞定，问我怎么办就像能要你命。要不是真病了，你都开不了这个口。”
因为还病着，Alex脸色惨白，他的嘴抿成一条线，就被陈大班说那么一句，也像被骂了似的。
陈大班心软，看不得他委屈，语气柔和了些：“刚跟W合作，很多流程都没走熟，你们是先头部队，遇到问题很正常。”
“你们组专注做好农村墙的项目，这个头炮必须开门响。得物节的方案，我会分给Lucas。”
Lucas组也是陈大班一手带起来的，对比Alex，Lucas管理团队更成熟，他们流动率很低，KA也非常稳定。
听到这个安排，Alex咬了咬下唇，脸上挂着不甘心。
这时，广爷端着泡好的茶过来，看到Alex的脸色，加入劝人行列：“你明明啃不下来，还充大头鬼……农村墙就要开始第二期了，你第一期才做一半就生病，接下来这么办？你就听老大的吧，他还能害你？”
Alex自然清楚陈大班是为自己好，但他心思深，看了眼还在阳台打电话的戴蒙，没往下说。
陈大班心思活络，光从他欲言又止的眼神里就读懂了。
“怎么？你以为项目分出去是戴总的想法？”
Alex低着头，手心摩挲着绒面沙发坐垫，算是默认了。
陈大班喝了口广爷泡的茶，淡淡道：“别自作多情了，戴总忙得脚不沾地，只管客户满不满意，项目赚不赚钱，项目人员分配这种小事，他才不管。”
“你除了农村墙的项目，还要把内部的问题处理好。Fiona她们几个，你打算怎么办？”
陈大班眼神难得的锐利，他的潜台词Alex很清楚，没等他说具体的，Alex已经开始护短。
“Fiona她们都是没定性的小姑娘，大家最近也累了，才有小脾气。她们工作能力都挺好的。”
这话连广爷都听不下去，茶杯“啪”一声，拍在桌上：“不是吧……你管这叫小脾气？”
“今天敢耍小脾气，不出现，明天就敢拉帮结派，给你撂挑子。”
这亏，广爷扎扎实实吃过。那会儿他开始带创意团队，也跟Alex一样爱当老好人，喜欢跟下属做朋友。
广爷本身性格义气，对下属百般好，有难度、不好啃的项目或者客户，广爷都舍不得让下属碰。
后来，因为客户部沟通失误，项目所有创意物料都要重做，时间紧任务重。
广爷团队得知消息后，非常不爽，广爷直接跟当时的客户总监骂了起来。质问他们捅的篓子，为什么要创意部加班加点承担后果？
这事陈大班也知道，严厉处罚了当时对接的客户部。气撒了，但活儿还是得有人干。
私下里，广爷跟负责这个项目的组员说了又说，劝了又劝，那几个人还是撂挑子不干，后来还直接失联。最后，广爷硬着头皮，跟剩下的组员熬了几个通宵，把物料改好。
撂挑子不干的几个人，陆陆续续离职。广爷也收起了跟下属“做朋友”的心思，变得奖罚分明起来。
眼看Alex又要重蹈自己的覆辙，广爷没忍住，唠叨了几句。
Alex听完广爷的事情，眼里也有颤动。他在上一家公司，也遇到类似的事。
陈大班换了个坐姿，跟Alex语重心长地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上次你没改，所以项目没了，这次要是趁早改了，虽然丢了一个得物节，你们先把村墙项目做好，那就还有别的新项目。”
拍了拍Alex的肩膀：“对你，我只有一个忠告：遇事不决，记得求救。”
“我就是给你们兜底的！”
Alex眼底红了一片，一方面是背后有陈大班撑着觉得安心，另一方面恼怒自己还要人撑着，觉得丢脸。两相矛盾下，他后仰着头抵着沙发，舒出一口长长长的气。
戴蒙打完电话从阳台进来，喝了口茶，全程没表情，也不发表意见。
看看时间，也很晚了，陈大班说要回家。回头看广爷：“你跟我们车走？”
广爷看了眼Alex，拒绝得很快：“他病着呢，我陪陪他直接回去。”
陈大班耸肩，跟戴蒙离开了Alex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