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大概想到对方肯定是故意这么做的,大概是怀疑他藏了钱,结果并没有翻到,就给他来了这一手。
是那家伙……不,是那群家伙吧。
黑泽阵想起吃早饭前和他搭话的那孩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他将被压折的书页压了压,隔着书壳去拍,想要将上面粘到的一些脏污拍下来又不损坏纸页上的字。
但这些动作都于事无补,黑泽阵也清楚这一点,他只是用力的拍着书,仿佛这样上面粘到的污垢就能自己掉下来一样。
他一下比一下用力,长时间未被修剪的过长额发挡住男孩沉寂冰冷的绿眸。
房间里其他的孩子见状都胆怯地低埋下脑袋,生怕自己遭殃,别的孩子或许还不够了解黑泽阵的冷血,但和黑泽阵在同一片空间待得时间最常的他们绝对是知晓的。
去年如果不是院长不允许有孩子莫名死去,那么那个孩子绝对不会是被堆在孤儿院大门口,还露出了眼睛,而是更加隐蔽难以察觉的地方,然后等待他的就是被活活冻死。
黑泽阵是绝对不会白白吃亏的,但即便是他,一对多还是有些吃力的,他沉默的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很有耐心,他可以等落单也可以制造落单,然后挨个挨个解决,那群家伙的脸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黑泽阵不在乎那个小团体里有没有无辜者,他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银发男孩口袋里的彩蛋幅度更加明显的摇晃了一下,骨碌碌的,仿佛是在回应男孩的内心与情绪。
察觉到彩蛋的动静,黑泽阵只是死死抓住了它,而这颗极其特殊的蛋也恢复了平静,一动不动的就好像刚才的摇晃只是错觉。
黑泽阵却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心跳声,似乎有什么隔着蛋壳贴上了他的手心,他的手仿佛被灼烫了一下,反射性地松了松后重新紧握住,力度却比方才轻了一些。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黑泽阵无意识地摩挲着蛋壳表面,不可否认自己现在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内心想把蛋煮了吃了的想法愈演愈烈,吃到肚子里就没人能夺走它了。!
第2章
与其等到被‘揭发’罪行后关禁闭,不如把最后一小部分内容看完后再去‘自首’。
黑泽阵心想着便坐在床上,翻到自己先前看到的页数,他没有放书签,更不会折页做标记,完全是记性够好,基本上其他人的话、声音、容貌,甚至是步态和一些小习惯,他都能够一下记住。
同时黑泽阵也发现自己对于色感极其敏锐,能够轻而易举辨认出同一色系的100种颜色。
天赋异禀的黑泽阵相当得院长的青睐,不过这份青睐不仅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益处,反而让他陷入了树高招风的境地。
黑泽阵余光察觉到同一个房间的其他孩子低着头小声聊着什么,见黑泽阵没有再有什么反应,他们也放松下来,手拉着手挨在一起互相取暖。
友情这种东西在这种人间地狱真的会存在吗,不会背叛、背后捅刀、永远站在你这边的朋友真的会存在吗?
黑泽阵看书的时候偶尔会产生这种疑问,但不可否认理想主义者、对社会存有美好期许的作者笔下的感情也是足够令人憧憬的,文字的力量可以撑起和治愈一个疲惫者的精神世界。
如果真的有的话,那么即便是个蠢人、什么都不会做也算是有价值的,因为可以给他提供正面的情绪价值。
6岁的黑泽阵暂且做下这个判断,年纪尚小的男孩眼里还存着星子,隐隐绰绰明明灭灭。
彩蛋又动了动,黑泽阵察觉到这颗特别的蛋的晃动和他是有联系的,但是却找不到什么规律,他双手拿着书,见它动了一下就没了动静,不会掉出衣兜就暂且不管了。
比起这些描述情感或是某些作家无病呻吟的书,黑泽阵更喜欢福尔摩斯探案集这种推理作品或是一些干货较多的知识类书籍。
在这个孤儿院生活最大的好处就是教会了他识字算数,这些最基础的课程,孤儿院会定期请老师过来教授,不过再多的便没有了,仿佛只是为了不让这些孤儿沦为彻底的野兽一样,每一次过来授课的老师都不一样,因此孩子们对这些陌生面孔也不会有什么感情,老师们对于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也亦是如此。
黑泽阵不是不想离开这里,而是他没有资本,没有能养活自己的能力。
看完书,黑泽阵去‘自首’了,他打算在关禁闭的小黑屋里慢慢去想整治那群家伙的法子,总之一个都不放过。
面对黑泽阵的自首和检讨,院长很欣慰地点点头,然后把他关了进去。
小黑屋没有任何的摆设,四周都是冰冷的水泥,关上门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安静得可怕,有一股湿冷的水腥味,冬天的时候更是冷得刺骨,但比起炎热天气的闷热恶臭要好得多。
有经验的黑泽阵找了一个角落,背靠着墙角屈膝坐着,他安静得仿佛与这片黑暗融为了一体,仿佛只是在本能的呼吸着供给器官氧气自行运作着。
被他捂在手心里的彩蛋突然动了动,但是这一次与之前几次不同,更加活跃,竟是一下子就飞了出去,黑泽阵一时不防没抓住,手心里的温暖似乎也随之流逝,变得空落落的。
不等黑泽阵去想些什么,就感觉那颗暖呼呼的彩蛋热情地贴上他的面颊,亲昵地蹭了蹭。
彩蛋:贴贴~
黑泽阵:……
男孩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转而抱膝,整个人抱作一团,就像是在说“讨好我也没用”,彩蛋落在他肩上,贴在他颈窝里,虽然没有动,但显然比之前要更具活力。
它没有跑的话,是否就说明它是属于他的?
不需要挽留,不需要讨好,不需要紧紧抓在手里,也会留在一无所有的他身边。
银发男孩淡淡垂下眼睑,把脸埋进臂弯里,彩蛋不动的时候和他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仿佛是不存在的安静,可它传递过来的温度无声间昭示着它的陪伴。
[没事的……]
那个空灵平静的少女音再次传来。
这一次黑泽阵确定了声音的来源,他保持着自己的姿势一动不动,眼里有猜疑一闪而过,“你究竟是什么?”
[很快……很快了……]
彩蛋的声音断断续续,黑泽阵听得出一些信息字句被模糊和中断,这让他不由得蹙起眉。
[遵从你的……很快就能见面了……]
“什么?”黑泽阵感觉不到半点恶意,相反,他从对方感受到了一如最初的温柔和包容,这份仿佛与他内心相通的暖意才是让黑泽阵没有第一时间把这颗可疑的蛋丢出去
而是放进口袋的原因。
“这是暂时还无法彻底舍弃的事物。”黑泽阵心想。
那道声音戛然而止,没有再作回答,黑泽阵将彩蛋重新拿在一直手里,手指放松地摊开着。
他看着手心里立着的彩蛋,虽然并不能在黑暗中看清它的模样,但男孩眼里的星子却在这刹那间迸溅出了花火,转瞬即逝,却的确存在过。
现实真的会存在童话故事吗?
他才6岁,所以还是可以相信的吧。
彩蛋像是在回应他一般,不倒翁似的晃了晃,笨拙又可爱的回答让黑泽阵确定这个奇怪的存在的确与他心意相通,他握着彩蛋的手,那种莫名的喜不自收的情绪从心底涌起。
€€€€你知道的吧,我想要做的事。
它明了地晃晃。
€€€€我不是一个好孩子,以后大概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它赞同地跳跳。
“真是个天生的恶胚。”黑泽阵嘴角缓缓扯出一个弧度。
他从这个蛋壳中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这是很难描述的一种感觉,但他知道,有这枚会飞的奇怪生物辅助,他之后做一些事会方便很多。
这一次禁闭并不难熬,黑泽阵出去后脸上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因为‘自首’,他被关的时间不算长,但6个小时对于孩子而言已经足够可怕折磨了。
黑泽阵徐徐图之,在一个月内展开了自己的报复行径,在这一过程里,他发现除了自己没有人看得见彩蛋,这让黑泽阵感到很满意,也从此放宽了彩蛋的行动,任它在他附近乱蹦乱跳到处飞。
他的每一次报复行为、每次心底涌起的杀意和谋杀计划都驱使着彩蛋的生机越发旺盛,不过黑泽阵还没有真正的杀过人。
他们就如同天合之作,天生的共犯,一同将恶意回赠给原主,没有任何犹豫和愧疚,就如黑泽阵所言,他们都是天生的恶胚。
“一定是黑泽做的吧?太可怕了……”
有个孩子摔进冰湖里后重感冒发烧后,孩子们看黑泽阵的眼神越发排斥害怕,哪怕没有证据也没有目击证人,但每次有孩子发生意外情况,他们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黑泽阵。
“持田君差点发烧烧死了,他真的是一点人性都没
有。”
“院长为什么不把他赶出去?”
“我好讨厌黑泽啊,他看着就特别可怕……”
“这种人才是最不该活着的€€€€唔哇!谁砸我?!”
黑紫相间的彩蛋如同子弹般迸射出去,狠狠往人家脑门上一砸,在人两眼泪汪汪地捂着头上的红包寻找罪魁祸首的时候,幽幽飞回黑泽阵身边。
黑泽阵任它落在自己头顶,满不在乎的把今天餐点里放着的两颗水果糖揣进口袋里后便离开了餐厅,今天的天气不错,难得的冬日晴空,院子里都晒着被子,黑泽阵看着时间差不多,可以把被子都收回来了,这是他今天的任务。
将棉絮单薄的被子从晾衣架上扯下来,拍一拍就叠起来塞进篮子里,黑泽阵拉着装满被子的篮子往楼里走,突然听到上方传来的细微动静,他一抬头便看见了已经从窗台掉下来的花盆。
€€€€躲不过去了。
黑泽阵这样判断到,大脑反应了过来,但是身体却无法做出对应的措施,迟钝得可怜。
[形象改造。]
男孩半长垂肩的银发被突然出现的两朵白色五瓣花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狼尾,银发男孩怔愣的眼神转瞬间变得锐利而冰冷,只是眨眼间,花盆便被一分为二向着两侧撒落开来,然后碎了一地。
扎着小马尾的银发男孩则是如同紧锁目标飞疾而来的猎鹰,单手抓住一楼的窗台边缘,几个呼吸间攀跃上四楼。
将花盆推下来的罪魁祸首见势不妙已经跑走,但仍旧被男孩捕捉到了背影。
扎起银发的两朵白色五瓣花嘭的一下消失,半长不短的头发再次散落下来,黑泽阵站在四楼的走廊上才回过神,看着自己手里抓着的裁纸刀。
他从未想过一把裁纸刀居然能够那般轻而易举的将从高处掉落的花盆切割开来,就如同割开豆腐般毫无阻力。
刚才……
黑紫色的彩蛋飞到他面前,黑泽阵看见蛋壳中间出现了一圈锯齿状的裂缝,然后上下分离,一个穿着红色和服的深紫发小女孩映入他眼帘,就好像小精灵一样的她只有二头身大小,长发分成两股用白色的五瓣花扎着。
“终于见面了。”飞在空中的女孩围着他转了一圈,小脸紧绷着面无表情
,她的声音和语气一如在蛋里听到的那样。
紫发蓝眸的Q版小人可爱到足以一眼让人整颗心都软化掉,语气却是波澜不惊的冷淡,“我是镜花,水月镜花的镜花,是你的守护甜心,职业是杀手。”
真的就像是童话里的存在。
黑泽阵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守护甜心懵懵地抱住他伸出的那根手指指腹,任由她圆乎乎的小脸被戳得变形。
“阵酱?”
“不要这样叫我。”
“好的阵酱。”
“……”
黑泽阵抽回手指,“你救了我,你很强。”
小镜花点点头,没什么感情地回复道:“这种程度不值得一提。”
黑泽阵目光闪烁了一下。
“如果能和我变身的话,阵酱就能够使用我的力量,也能够明白这份强大的上限有多高。”小镜花双手优雅而矜持地交叠与身前,看上去更像是出身古老世家、家教极好的千金小姐,“只有变身后,阵酱才拥有了面对未知敌人并与之战斗的力量。”
变身?战斗?果然世上一切的所得都在冥冥之中已有标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