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残又病,但是攻! 第62章

因为他和霍楚来都是Alpha,同性相斥是本能反应。两个Alpha之间的信息素天然就会有排斥反应。他们很难在一起,不过倒也不是不可能。

邵清禾在红房子待了那么久,也曾经听说过两个Alpha在一起的例子,但都很少很少。并且在一起的过程都不怎么美好,彼此之间一定是有一方伤痕累累。

这条路行不通,首先霍楚来是优等Alpha,自己不可能违背他的意愿对他做什么。其次他自己肯定是不愿意,也无法屈居人下的。

除了这些因素之外,就是两人现在的阶级。

他已经失去了曾经的身份,没有了显赫的家族作为依靠,那些曾引以为豪的一切都没了,甚至还成为了下城区一位最低贱的暗.娼。

他今天如果再伤害霍楚来的话,行为会构成犯罪,说不定还会面临牢狱之灾,可能小命都没了这也不是说着玩的。

哪怕他想让自己死,也是很简单的,这就是两个人现在的差距呀。

思来想去,邵清禾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办。

记忆到了这里,有些许的模糊,就像突然断篇,那些记忆的碎片一片空白。再度重新连接上时,对面的霍楚来捧着邵清禾给他的那罐廉价啤酒,他没打开的动作,也没有任何要喝的意思,只是捧着。

他好像对着邵清禾在说什么,嘴唇一张一合。但有些听不清,房间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模糊,邵清禾仔细辨别他的唇形,终于听清他说什么。

对面的男人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就像说着今天的天气真好那样,语气极为平静,没有丝毫波澜:“邵清禾,我要杀了现在的你。”

听到他这么说,邵清禾也没生气,他的脸上没有害怕,也没有任何其他复杂的情绪。他展开手臂往后一靠:“嗯,可以。”

他说可以,其中言下之意就像他在命令霍楚来,这可不是别人想杀他,是他在允许这种行为。

他已经不是闻嘉述了,霍楚来观察了许久,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记得刚找到邵清禾的时候,他完全没认出来他就是当初的闻嘉述。他居然把原来那头很显眼的白金头发染成了黑色?要知道…他以前很喜欢他的头发。

他喜欢那头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发色,那也是贵族的象征,可他现在染成了黑色。他穿着廉价的衣服,住在一个老旧的居民楼里,为了那么一点点钱挤出笑容去哄那些Omega。

这副样子…的确有些太难看了。说实话,霍楚来一开始是真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愤怒。

因为曾见过闻嘉述闪闪发光的样子,见过他满身昂贵奢侈品的样子,见过他被众人簇拥的样子,也见过他对其他人不屑一顾的样子。

所以才觉得他现在满身的污渍格外刺眼。现在的他好像是被下城区同化了,被生活的油污浸满了,如一张脆弱的油纸,再也回不到当初的洁白。

他…还是闻嘉述吗?

这个问题,邵清禾不止一次问过自己。

他还是…闻嘉述吗?

他曾经的家里,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藏书馆,里面有很多很多绝版孤本,而他小时候就喜欢待在里面,经常在里面一待就是好几天。

他知道许多稀奇古怪的知识,对天文地理如数家珍。知道几亿年前,还没有人类时,这个世界曾下过一场持续数百万年的暴雨,是这场雨孕育了生命。

他曾经有一间专属的钢琴房,他其实会很多乐器,他还会马术,会马球,他自己举办过许多场舞会,他会潜水,会滑雪,还学过击剑…他脑子转得很快,别的同学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考试,他只需要一半的时间。

但那又如何?这些东西在下城区毫无用处,这里的人们根本也不关心蜗牛有多少颗牙齿这种和他们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在这五年里,邵清禾也慢慢开始只在意和自己有关的事情,那些曾经喜欢的东西,他逐渐忘却。

他现在更会的是怎么逗客人开心,如何在各方面让客人满意,如何多讨要一点小费…就算曾经因为兴趣学习的魔术也成了哄客人开心的小手段。

可变成这样是他自己的错吗?基因有缺陷是他的错吗?难道他自己愿意变成现在这样吗?

邵清禾不知道是谁的错,好像谁都没有错。

在这个等阶至上的社会里,劣等基因就只能做底层工作。他只是想尽可能过得好一点而已,于是隐藏身份一步步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现在已经不是他自己了,连邵清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所以在面对颜乐乐叫他嘉述哥时,他才会执着的纠正对方,不,他不是闻嘉述,他现在是邵清禾。

在听到霍楚来说要杀了他,他心里突然就不害怕了。之前在刚得知他们可能会找到自己的消息后,邵清禾的确是慌乱了几天。

他这几年躲藏得那么辛苦,他害怕,害怕所有未知的变动,才会去找阿七,想让他保护自己…可事实上等他真正面对到这一刻时,他心里又不怕了。

他前所未有的轻松,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嗯,可以啊。”

“你来杀了现在的我吧。”

邵清禾晃荡着自己手里还剩下一小半的啤酒,干脆利落地把剩下的酒都灌了进去。

喝完以后,邵清禾毫无形象地抬手用手背胡乱擦拭了下唇上的啤酒沫。然后闭上眼睛,整个人靠在身后的沙发坐垫上:“嗯,来吧。”

桌上的空余的罐子又多了一个,这种比易拉罐要高一截的啤酒,大概是五块钱一罐吧?他每次都是一箱一箱地买,没怎么特意记过单价。

他以前可不会喝这样廉价的东西。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这么个习惯。在之前和温川聊天时,邵清禾一边说一边喝,不知不觉就喝了许多,其实早就已经醉了。

那会儿感觉大脑神经前所未有的活跃,邵清禾闭着眼睛时,看到的也并不是一片漆黑,而是生动清晰的循环播放着过去的记忆。

就这样迎接死亡也不错?

霍楚来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是闻嘉述了,他在现在的他身上找不到一点过去的影子了。可为什么,他在看到他眼角那一滴透明的眼泪滑落时,他还是会觉得胸口闷闷地疼?

甚至还想抬手为他擦眼泪…

现在的霍楚来不是五年前的他了。只要有一点线索,他明明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闻嘉述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也能把曾经他对自己做的一一还在他身上。

但………霍楚来却从没有这样想过。

他现在改名叫邵清禾了,名字变了,头发变了,性格也变了,生活习惯变了。什么都变了,就是那张皮囊…倒是比五年前更漂亮了,比五年前多了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

之前都只听说人要靠衣装,某种意义上,其实衣也要靠人装。哪怕同一件衣服,在不同的人身上就是能呈现不同的效果。

邵清禾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家居服,领口松松垮垮,露出雪白的脖颈和锁骨。因为往后倒的动作,衣摆往上移动了一点,露出一小截隐隐约约的腰…

霍楚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注意这些,明明他们都是Alpha,就算他是劣等Alpha,也改变不了他们两个都是同性的事实。

过去的霍楚来每次看到闻嘉述都会心跳加速,他一直以为这种感情是对于强者的仰慕,那现在呢?他已经不是了,不是吗?那这是什么…

三天之前,霍楚来才刚刚处决了两对情侣。那是一对Alpha和一对Omega。他们彼此为了隐瞒,甚至互相假结婚,可还是被发现并被检举了。

他们的结合违背了伦理,欺骗了法规。

执行当天,霍楚来就在旁边观看。

他看着两对同性情侣在临死之前互相交换最后一个吻,当时他只觉得好恶心,觉得不堪入目,也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对同性产生欲.望?

三天以后,他同样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眼神无法从一个劣等Alpha的脸上挪开?

邵清禾素白的脸庞仿佛发着莹莹的光,他浓密的睫毛轻微颤动、柔软的唇沾满水渍,他的脖颈,他的腰,他笔直的腿…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吸引人。

自己的心里居然有想抚摸上去的冲动?

以前的闻嘉述对他而言,是不可亵渎的神明,他根本就不敢触碰他,可现在……现在这个神明身上璀璨的金身掉了,露出里面一缕缕败絮。

他被欺骗了,理应下手杀了他。

可居然…完全下不去手…

就这么犹豫了一天一天又一天。

邵清禾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什么痛觉,他再睁眼的时候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他喝醉了以后出现的幻觉一样。

不过也不止少了一个人,对面的啤酒,也少了一罐。

邵清禾捂着有些麻木的脸笑出声,不知道为什么笑,可能是因为喝醉了,可能因为今天回忆的那些事,也可能是连续见到了过去的故人,总之就是特别特别想笑。

命运真是太搞笑了,太讽刺了。

邵清禾赤着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在经过小厨房时,赤脚踩着冰凉的瓷砖,他却一点不觉得冷。他扶着墙面,朝着阳台的方向走去。

熟练把窗户的卡扣打开,倒也没有跳楼,只是依靠着围栏,任由冰凉的夜风吹在脸庞上。

邵清禾像一只鸟儿那样张开双臂,风呼呼地从他的领口袖口灌进他衣服里,衣服被风吹出鼓鼓的形状,仿佛他真生出的一对翅膀那样。

他眯着眼睛享受这片刻的惬意…

以上就是邵清禾对于那个夜晚最后的记忆。

他昨天晚上果然是喝醉了,不然也不会半夜发疯去阳台吹了一晚上的冷风,不仅发癔症觉得自己是一只鸟,好像还唱歌了?

不记得了,实在是不记得了。

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最后是什么时候躺回到床上的,是自己回去的吗?还是被什么人给抱回去的?

他真的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醒来以后手软脚软,一开口嗓子嘶哑得不成样子,感觉天旋地转,感觉头重脚轻,感觉浑身滚烫。

很明显,昨晚发酒疯的后果就是:他生病了。

自从身体在四年前适应了下城区的环境后,邵清禾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生病了。

生病的感觉真糟糕啊。邵清禾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被一个看不见的黑洞吸进去,整个人处于一种很玄妙的状态。

电话响起来时,邵清禾下意识还以为是店长打来的,他哑着嗓子说他不舒服,问能不能请个假,为了说的更可怜一点,还特意说他现在床都下不来。

对面说了什么,邵清禾实在是听不清。

他只知道自己头痛,嗓子痛,太阳穴痛,胃痛脚痛,浑身哪里都痛,他一个劲小声重复:“嗯嗯嗯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电话那边的人什么时候挂的也不知道,他一直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一阵非常急促的敲门声。光是听那敲门的力度和密集的频次,就能够感受到外面的人到底是多么的着急。

邵清禾是真的很想下床给那个人开门,可是身体就像长在床上一样,根本动不了。

他口干舌燥,一点声音都发不出。眼里的一切恍惚得很,什么都看不清,他真的好想喝水…

外面的人敲门敲了半天看没人开门也就停歇了。没一会儿,屋里又有了动静。不过这次不再是从门口传来的,而是从后面的阳台。

来人身手很利落地翻窗进来,动作太大,还把阳台那些易拉罐踢倒了一些,他又很小心地给摆正。

邵清禾眯着眼睛看去,眼里的一切都像加了一层模糊滤镜,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只小土狗在朝着自己摇晃尾巴?

作者有话要说:

再甜一点点,就开始虐了(小声)

第46章

“你怎么样了?”

对方的手有些粗糙, 上头有很多粗粝的茧,还有些冰,羽-_熙但意外地让邵清禾感觉到了舒适。他完全是毫无意识地拿自己滚烫的脸颊蹭了蹭对方的手心。

“嗯…”

因为生病, 向来敏锐的邵清禾也变得迟钝起来,他没觉察出对方被他的动作弄得整个人僵住, 他连眼睛都没睁开,继续嘶哑着嗓子黏糊糊地撒娇:“好疼啊…我好难受啊…”

其实那时的邵清禾本身没有想对谁撒娇的主观意图, 他只是完全烧糊涂了。恍惚间还以为他现在是刚被驱逐到下城区那会儿呢。

五年前,刚刚十八岁的邵清禾初来乍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迷茫, 他恐慌, 他无助, 可他没办法。他到下城区的时间是傍晚,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他找不到求助的对象,又饿又冷,当天还淋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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