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的剑法比起百年前,精进更多,翩如惊鸿,剑光残影,难以捉摸的身形,让江白焰有些目不应暇。
“没有进步。”沈瑜冷如冰霜的声音猝不及防出现在江白焰身后,长剑挑破江白焰的血肉,为他本就伤口颇多的上半身,留下十几道剑伤。
江白焰微笑:“谁能赢还未曾可知。”
他一面躲着沈瑜愈发凌厉的剑劲,一面不甘示弱地嘲讽回击。
“况且,你那赶出宗门的弟子都不能奈何我,你对上我,又有几分胜算?”
“我可听说了,那日你与你弟子针锋相对,你受了重伤,看来你这仙人徒有虚名,还不如死在我的萧下,好歹旁人说起来,你是被魔尊杀的,而不是被一手养大的徒弟害死的。”
江白焰的嘴巴不停歇,对沈瑜大为窝火。那次他受伤颇为严重,早就恨之入骨,但现在看来,他和沈瑜之间,差距仍旧像鸿沟呢。
眼瞧着沈瑜的化雪剑剑走偏锋,他胜之不武,忙道:“停停。”
池昭看得分明,他对江白焰好感也不多,甚至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不逊色于孟云令。
约莫大部分的np和谐文学,总会出现一个类似于骚话攻的角色。很明显,江白焰正是扮演这个角色,这些天,江白焰当着池昭的面占尽了嘴上便宜。
他大声喊道:“江白焰不是什么好东西,快一刀了结他,杀了他,灾难就不会发生。”
沈瑜的心忽然一颤,这句话又对上了,和记忆中隐隐约约地重叠,他握着剑的手微微一顿,江白焰却念了口令,抛了一道藏匿符,消失在原地。
剑光一闪。
割断了池昭身上的晶莹丝线,池昭落在了沈瑜怀中。地宫和魔宫之中,不知岁月,但是池昭总感觉时间过去没有多少。
最后一次见沈瑜,他看上去请冷,实际上受伤颇重。可现在,池昭似乎看到他有几根头发已经泛着淡淡的银光,像是细碎的月光洒在了上面。
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沈瑜这般。
池昭心不在焉地低着眼睛,心中情绪翻涌。
魔宫之中不宜久待,沈瑜没有多停留,就带着池昭离开。
怀中冷冷的雪梅香气,令池昭不由自主地想到冰天雪地中满树绽放的桃粉花瓣,谁会将现在的高岭之花当成下等禁脔。
冰清玉洁的依旧冰清玉洁,他也没有成为任人赏玩的笼中雀。
这么看好像也不错,除了那些炮灰的飘渺宗众多弟子,池昭的心又重重沉了下去。
系统给他的任务是和主角受抢男人,可是这些股票们没有一个靠谱的,他宁愿另辟蹊径,也不愿意和他们有牵扯。他避之不及,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像得了斯德哥尔摩一样,不知廉耻地对这些人有什么感情。
“他呢?那个小炉鼎,还活着吗?”池昭随口问了一句那名炉鼎少年,夹缝生存,确实难度不小。
更何况,孟云令是吃起醋来,动不动要挑断人的手筋,要囚禁在牢笼中的疯子。
沈瑜道:“无事。”
那日的确受了重伤,他垂下眼帘,他确实生出妒忌,嫉妒流光溢彩的洞府中金屋藏娇,藏着一名年龄不大的少年郎。大的家族出来的公子,大多都是如此,会豢养一些娇奴美婢,哪怕是求学,也会养在房屋中。
可是现在他和池昭之间的关系,名不正言不顺。他也没有立场来生那炉鼎的气。
于是他医治好了炉鼎。
池昭愣了愣,又低下头。
或许是因为恶龙的洞府是系统出品,所以异常坚固,庇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炉鼎绰绰有余。除开孟云令这种开挂的存在,小炉鼎只要不出门,应该就不会有事。
池昭没多想,直到落地,看到那些正在试炼的弟子,他不由得一阵恍惚。
飘渺宗旧址,只是那些弟子是黑衣,与孟云令如出一辙。
“他又建立了归一宗。”沈瑜面上略有愠色。
大抵对孟云令的修为感到不耻。
也是。
杀了全宗门的弟子,却又厚颜无耻地把自己的宗门建在旧址上,哪怕对昔日待过数年的宗门毫无眷恋,也不应该把事情做绝。
偏偏孟云令的脑回路和寻常人不一样,他不顾流言蜚语,要将归一宗建立在飘渺宗的废墟上。
招摇的剑气劈断玉柱,剑气逼人。池昭多看了几眼使出如此强悍剑气的少年,那少年黝黑的脸颊上洋溢着笑容,其他弟子纷纷拥上来,对他大肆赞扬下,笑容诚挚,没有半分嫉恨。
那名弟子也是兴高采烈,他收回出鞘的剑,看向他的同门:“还好宗主心善,让我这等没有灵根天赋的人也能修炼,不然,我现在还在后山放牛呢。”
黝黑俊朗的少年腼腆地摸着后脑勺,一点不觉得出身平凡有什么。
但是……心善?这一条池昭不能苟同,孟云令分明是天生坏种,怎么到这些半大不小的少年郎口中就成了救世主。
“不是。”心中所想,却先一步说出。
少年唤作阿行,不过十五,循着声音看了过去。珠光宝气的稠艳美人,像是村子里的观中供奉的神仙娘娘,那张白玉似的面容有些冷冰冰的,看着不够慈悲,他的脸“唰”的红了。
低着头,也不辩驳,不好意思再抬头看。
话已经说出口,池昭干脆决定把后面的话也都说了,他走近了:“他算什么好人。”
“你知道归一宗这个宗门下面,是踩着多少人的血肉吗?”
“他们自然知道。”
少年的嗓音含着略哑的笑,孟云令直直看着池昭,“但是又有何干?”
没有真正在淤泥里摸爬滚打的人,永远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哪怕知道他是臭名昭著的恶人,仍旧会有这么多人前仆后继来到归一宗。池昭是金枝玉叶,他是一摊烂泥,没有可比性。
沈瑜在,孟云令没有太放肆,他收回手,学着沈瑜曾经做过的,指点了几个弟子,得到了几声千恩万谢。
“我先走了。”池昭看向沈瑜,他是真的有些乏了。
魔界没有昼夜,江白焰是人来疯,宫殿之中笙歌不停歇,他仿佛成了绝世珍宝,要在玻璃展柜中被人贪看。
连轴转,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
他知会了一声转身就走。
漫天霞光粉红与金紫交融交汇,金乌竭尽全力散发余热,只要不到一两个时辰,太阳就会彻底坠入黑暗。
将房梁染成赤红一片。
罕见的有些悲凉,几乎可以预见未来会发生怎样的灾祸。
池昭没来由感到心慌,他加快了步伐,赶在天黑前随便找了一间小小的院落。
……
天蒙蒙亮。
用布包着乌发的年轻妇人手中拿着一把木梳子,木门嘎吱响了一声。
她像往常一样,先去梳洗,然后为务农的丈夫做好早餐。
她在脑海中盘算着要不要用上积攒许久的碎银,去布庄换上几匹好布,给全家人做上几件新衣裳。早饭要做些什么?锅底的米不多了。
但幻想的东西慢慢消散,她眼球微突。
尖锐的利爪直直捅穿她的身体。
小小的山村,竟然有十来个下等魔族。它们像是泛滥成灾的虫子,迅速蔓延到其他地方。
孟云令得到消息时,梳着可爱发髻的童子满脸焦急地走了进来。
她俏丽的小脸皱成一团,草草行了个礼:“宗主,宗门外来了许多,其他宗门的宗主,说是有要事找您。”
“让他们进来。”
孟云令摆了摆手。
大殿之中,数十个宗门的宗主恭恭敬敬地给孟云令行了个礼。
他们大多数人发须斑白,再一看孟云令少年的模样,俱是摇了摇头。
“孟宗主,魔族也太不守规矩,居然不遵从规矩,直接派了魔军犯入我人族。”
“是啊是啊,当初沈瑜真人重创魔尊,难道因为飘渺宗败落,便要如此?”
听到不舒服的字眼,孟云令也只是勾着薄唇,漆黑的眼眸专注地看着这些宗门的宗主。
这些人,看不起他出身卑微,见不得他天赋卓绝,腹诽他来路不正,在危难之际,却又不得不求到他头上,当真是有趣极了。
孟云令眼中嘲弄之色更甚。
“所以?”
“还望孟宗主与我等联合,逼退魔族。”
倒不是真的怜惜那些苍生的命,只是他们这些宗门,受百姓供奉,要是没了这些百姓,他们修士便没了优越。
孟云令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薄唇,眼尾掠下淡淡地笑弧。
“还望孟宗主应下。”
指节在扶手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安静之中,只能听到轻轻的敲击声,心跳也不由得随之上下波动。
要是人间沦陷,他们这些宗主长老也该当到头了。
这些人修为高活得久,哪怕那场人魔大战过去了很久,还还是历久弥新,他们记得清清楚楚,修士况且不能迎下魔族,更不必说那些没有修为的凡人。血流成海,横尸遍野。
孟云令冷嗤。
人族的生生息息与他何干,他不是从小被人骂小畜生吗?既然是畜生,当然要行禽兽之事,他要,这世界的规则重洗,所有人都反噬因果。
良久,孟云令状似遗憾地摇了摇头:“不能。”
“孟某还做不到左右魔族,各位还是请回吧。”
至于另外一个人……他脑海中浮现池昭的脸,世界覆灭,他们做一对野鸳鸯。
第85章 我是修真界第一美人33
他说得毫不客气,几个老头子面上也有些不好看。
但如今的修真界,能与魔族抗衡的人,除了沈瑜和他,以及妖族的祁宁,再也没有其他人。
沈瑜自不必多说,生性冷漠,却有一颗玲珑慈悲心,不用主动情愿,他自然会出手。妖族天生凉薄,何况又是龙族,他们去找时,祁宁虽然温和地应下来,谁知道生性狡诈多疑的龙,会不会伸出援手。
比起血缘关系远之又远的人族,妖族和魔族反倒更加亲近些。
只剩下眼前不过二十上下的少年,不过早就预料到会在这里碰壁,心中有了计较,便没有再劝说的准备。只是如此惨淡退场,终归有些不甘心,一个个都是面露愁容。
“既然如此,那我等便不再继续叨扰孟宗主。”
“且慢。”
孟云令忽然叫住他们,漆黑如墨的狭长凤眼中全然是戏谑,他坐正了身子,叫住了即将颓然而归的修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