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你们大人,在外面那么风光无限,可是他的头颅,像是随手就能捏碎的豆腐,被砸得稀巴烂。死了。”
池昭生得美艳,说起话来咄咄逼人,而花神也是如此,那些护卫,大多数都是本地人的护卫,一时间居然没敢轻取妄动。
歌女声音柔婉,渺渺传过江,传过来。
池昭踢了踢早已经没了声息的尸体,嘲弄道:“老而不死是为贼,都这么老了,还能行吗?歇歇,半条腿踏入棺材的人了,不会是金针菇吧,又短又小又没用的那种。”
“你……满口污言秽语。”这些护卫满脸羞红,不敢再继续听下去。
门外传来另一队人马,明显井然有序得多,池昭厌恶地闭了闭眼睛:“割了,恶心。”
“都拿下。”为首的人正是红衣负剑的江墨江小将军,看着到处都是的血液沉下脸。
在其他护卫还未反应过来前,便被包围,这些是上过战场的真正边关军,和这些酒囊饭袋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池昭没看到宋惊春,便问:“宋惊春呢,死了?”
“那血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江墨没有正面回答池昭的问题,而是拧着眉头去抓池昭的手臂。这衣服又薄又透,江墨天生力气就大,一时间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好像看哪里都不对,入目皆是细腻白皙的肌肤。
他看着高高瘦瘦,实际上满身都是腱子肉,哪怕在边关晒不黑,却也和池昭的肤色有些差异,鲜明的肤色对比,让细弱的白挣脱不了一样,被牢牢圈着,他翻来覆去地看,要看池昭身上有没有出现伤。
池昭面无表情地看江墨,看他发红的耳垂,收回手:“不是我,是她。”
少女从池昭怀中钻出来,裹挟着鼻翼的,只剩下挥之不去的香气,她一直哭,哭得久,薄薄的眼皮还是红的,从惊魂未定中还未缓过来,她抽噎着,“我与孟尺,是我与家人出门,去采买。那家店铺与花楼,相隔不远。碰巧、碰巧孟尺刚从花楼出来,瞧、瞧见我,隔天便多了人到家中要强要我为妾,我爹娘不允,孟尺便用全家的性命威胁、是我,是我主动要来的。”
“我想着先假意答应,然后除掉孟尺。赤诚相待,他总不会在洞房花烛还要携带兵刃。我、我……我无所谓,但是不能看到更多人,更多像我一样的年轻姑娘,被他糟蹋,我要杀了他,让他再也不能伤人,哪怕我死了也要如此。”
“我用剪子,要他死,可是……“
“你做得很好,他现在死了,死得难堪,其他女子都会记得你,其他人都会。”池昭将珠花佩戴在她头上。
十三岁的少女,被孟尺看上,还未长开便可窥见日后的姿色,鲜红的口脂,大喜的装扮,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
女孩止住眼泪,“是这样吗?”
池昭笃定:“一定。”
从房间中走出来,外面排排蹲着人,赤身裸体,池昭记忆力不错,都是孟尺邀请的人。
宋惊春在画舫一层坐着,杯中茶已经凉透。透过半开的窗,外面万花节热闹得紧,安静的江面上满是点燃的灯,流淌的残阳余烬一样,要竭尽全力燃烧。
“宋惊春。”池昭站在木阶梯上,轻轻叫了一声宋惊春。
宋惊春抬起眼,“你要如何处置这些人。”
池昭的手一紧,他的眼睛直直看着宋惊春的眼睛:“要烧掉,这些画舫都要烧,还有花楼,一个都不能留,给那些姑娘,寻个工做。”
他等宋惊春质疑。
“好。”宋惊春应下。
“我说全部烧掉。”
“全烧了。”
飘在江面上的灯,一盏一盏,犹如水中亮起的繁星,岸边的百姓欢声笑语,共度良宵。
宋惊春牵着池昭的手,借着朦胧的月色,踏上了舟。江墨和谢知许押送着结党营私的官员们先行离开。
“你恨,你厌恶,是吗?”
小舟飘摇,宋惊春的声音在风中很低,要被风吹走。
池昭不假思索:“讨厌。是厌恶,厌恶一切。”
厌恶粉饰太平,厌恶言不由衷,厌恶脱离掌控,厌恶这个满是和谐和痛苦的世界。
宋惊春点燃火,明亮昏黄的烛光照在两个人身上,他给池昭:“烧了吧。”
池昭将火抛在画舫上。
火光四起,逐渐吞并一切,火舌吞噬画舫的船体,他和宋惊春依偎在一起,有些抛却一切的疯狂。
【当前扮演度:+10(狠毒+1,不忠+7,阴戾+2)】
小舟飘摇,池昭躺下来,莹莹的月色落下来。宋惊春拉着池昭的手:“我有些想试试。”
“试试是不是又暖又热,是不是和话本上说过的那样。”
“我不要你痛,一点都不让你痛。”
他扣着池昭头上的花冠,声音低凉,身上好香没有温度。小舟渐渐远去,喧嚣也渐渐远去,河灯,满江的灯,如同枕着星河而眠。
宋惊春咬着池昭的脖颈,咬着池昭的嘴唇。
那些玉石、那些环,都不会是真的,从来都不会。宋惊春舔去池昭脸颊上的眼泪,抓着池昭的长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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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再世权臣21
小舟荡开水波,柔靡的月色铺天盖地笼罩下来,满池的灯火粉荷,欢笑和挠嚷渐渐远去。池昭被吻得昏昏沉沉,濡湿绯红的眼周,不堪重负地耷拉着眼周,咬着宋惊春身上绵软的衣袍。
玉佩晃荡。
迷乱之中,生出来几分众目睽睽之下的荒唐感。
灯、灯……也能飘得这么远吗?这条江水又要前往何方,会不会有晚归的渔船,或者岸边纵灯的民,池昭的意识断断续续。
再也顾不得这些。
宋惊春回过头看了眼,精美的画舫之上用油里里外外都撒了一个遍,一点即燃,被火舌吞噬殆尽,远远地看过去,成了缩在视野尽头的小小火星。
他顺手拔下头上素净的白玉簪,轻轻并入池昭的鬓发间。眼前人雪白的颊肉粉中透红,咬着唇不让泪液坠下来,勉强的、连平日里装模作样的冷冰冰都维持不住,令人发笑。
“神,神就高居殿堂之上,又怎么会像你这般,衣冠不整,是要引得信众被你勾得颠三倒四,魂不守舍?”
“我不是神,我是人,是人。”齿列在粉润的下唇留下淡淡的牙印,原本规规整整覆在唇上的绯红乱得唇侧也是,像是被揉碎成泥的乱花。
池昭也有些恼意,本该是主角受拥有的身娇体弱为什么会转移到他身上,是系统的设定,还是世界观针对,他现在的确是糟糕透了,身体敏感得要命。
即便如此,他还是抱着宋惊春的脖子,少年,是少年,还是少年模样的宋惊春,重重地掌在他侧脸,“宋惊春,当个好帝王。”
“好。”
……
接连几日都是不分昼夜的厮混。
批阅奏折的桌子,屏风,还是殿外的密竹林,不可避免地成为人间欢宴之地。
宋惊春尤为擅长丹青,日暮时分,要取来颜料,对着凉亭,细致而耐心地描摹着池昭的画像。将风花雪月一并画入其中,除此之外,春.宫秘戏图这种主角受和攻们之间才应该存在的小趣味也用在了池昭身上。
装模作样地拜祭神明,做的事情也丝毫不是信众要做的。
香炉里的檀香散发着神性平静的香,池昭皓白的手腕搭在神龛之上。
宋惊春偶尔会说一些古怪的话:“花神,和花神很像,花神也是送子神,当地生不出后代的女性便会去祭拜,倘若,我拜你,你会有孕吗?”
池昭冷笑:“好啊,你也算是我的信众吗?”
他还是有些不太理解宋惊春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怎么,还要效仿一下原书剧情中来个孕期普雷吗?
想到这里,他心底发凉,看向宋惊春。
宋惊春眼神平静,平静中似乎是真的在思忖可能性,池昭怎么可能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唇角翘起:“既然是信众,那这样,你在这里跪一天,我看看诚意。”
他从神龛上滑下来,再也没有回过头看一眼。
宋惊春真的在神龛旁跪了一整天。
他跪得既不虔诚,也不愚弄,不像个信徒,只是这么跪着,不管不顾,不在乎。好事的官员恳求送宋惊春起来,可还是劝不起来。
池昭偶尔经过,窥见宋惊春腰腹笔直,端正地跪着。
这些人哪怕在人设上大致相同,可真正身处其中,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同样只是下跪,宋惊春不会恼怒,仿佛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天色昏。
宋惊秋站在他身边,眼眸中银光流窜,流光溢彩,诡谲妖异,他不解:“何必。”
“哥哥,若是你在我这个位置,你不会比我短暂。”宋惊春没有侧目来看,他盯着神龛上线香燃烧时忽明忽暗的一点猩红,呼吸一样明明灭灭,他平静地耷下眼:“哥哥,替我寻些药吧。”
线香已经燃烧大半,杯中茶凉透。
宋惊春抬起头,看向宋惊春,又看向佛龛中的神像,“你看,像€€。”
宋惊秋舔了舔唇:“好。”
那两艘画舫燃烧得浩浩荡荡,引来不少民众惊疑不定。孟家在此地一家独大,只手遮天,是货真价实的土皇帝,突然之间犹如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坍塌得一干二净。账本被查,官员换血清洗,一时间羁押流放的人足足成百上千人。
肃清之后,便没继续在行宫待下去。
官员之间官官相护,互相牵扯得深,世家大族扎根得牢固,连根拔起格外费力。好在五足鼎立也不算没有好处,哪怕权倾朝野遍地走,也足以让这些鱼肉百姓的人恶有恶报。
青楼楚馆被查得查,封得封,那些姑娘们、还有少许容貌娇柔的少年,被送往医官诊治,后又送入其他的地方,做绣娘的做绣娘,做乐师的做乐师。
池昭如愿以偿地往权宦路上又向前了一步。
……
池昭动了动手指,白皙肉粉的指腹,牙齿咬出来的印子未退。
位列群臣百官最前列的是,江墨、谢知许、摄政王以及宋惊秋,虎视眈眈,群狼环伺。
池昭冷漠地垂着眼帘。
下垂的暗黄色帐幔隔开视野,隔绝大臣的视野。说实话,池昭总觉得这东西有些欲盖弥彰、掩耳盗铃在身上。薄薄的纱帐,得以将群臣的神色一览无余,同样,帐幔里面发生什么,应当也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还是不懂,哪怕他不是以反派的视角,还是不能理解这些主角们随时随地都可以发倩的习惯,连这些不那么完全无辜的路人甲,都是play中的一环。
宋惊春细长的手指摩挲着池昭的手腕,暗示意味很足,眼眸中涌动着明晃晃的欲念,没有主动相求。
“臣有事要奏。”谢知许向前一步,他微微躬身,不紧不慢地行礼,“臣新得了一件新奇的物件。”
他抬头,池昭伶仃细瘦的手腕被两根手指松松垮垮地圈着,台上少年帝王,偶尔垂眸落下来的目光沉郁。
“玉珠。”
立刻有太监会意,从谢知许手中取过匣子,毕恭毕敬地呈给宋惊春。
宋惊春叩开匣子,静静躺在其中的是几枚圆润的白玉珠子,浑然天成。如果只是普通的白玉珠子,完全没有必要专门呈递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