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咳一声,指尖叩了叩桌面,抬眼看向顾轻言,欲言又止。
顾轻言捂着唇咳嗽半晌,撩起眼皮,复又将目光落在了电脑上。
似乎有什么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涌动,隔着空气,隔着电脑,隔着氤氲下来的黄色灯光。
楚山野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反思了一下,觉得好像是自己的意图有些太明显了。
不能吓着顾轻言,他想。
得慢慢来。
“今天第一局和第二局你们的发挥好像不是很好……”屏幕里的主持人正在采访杜兴贤,“是没适应比赛的节奏吗?”
“差不多吧。”
杜兴贤拿着麦,脸上挤出来一个有些勉强的笑:“毕竟今天是孔宁第一次打这么正式的比赛,不适应也是正常的,这不打了两局就好了吗?”
“那今天你觉得表现最好的队友是谁?”
杜兴贤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拍了拍身边小孩的肩:“当然是我们猎宇小同志,打比赛已经越来越成熟了,谁能想到他刚打训练赛的时候表现特别不好呢哈哈哈。”
“听网友说,NGU去亚青会的队长楚山野刚刚也在看比赛,你们想听他的评价吗?”
主持人和媒体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遇到这样的话题和热度当然想蹭一蹭。
杜兴贤愣了下,脱口而出:“他怎么那么闲啊?”
楚山野原本正心猿意马地想事情,听见主持人cue自己时也没当回事。
但杜兴贤说的这句话他可就不乐意听了,重重地「啧」了一声。
【哈哈哈有人不乐意了】
【你队的队魂还是这么让人感动(滑稽)】
【都杜兴贤了队长你就让让他吧】
“他说什么了?”一直在杜兴贤身边沉默当个摆件的猎宇忽然开口,“我……挺想听的。”
“他对你们的表现很满意……”主持人说,“虽然前两局的表现欠佳,但后面的两局确实很精彩,让你们保持这个劲头,继续努力。”
这段话不全是编的,而是对他解说的一种提炼和概括,少了很多阴阳怪气,多了不少文化水平。
如果楚山野忘了自己说了什么,他可能都信了。
杜兴贤显然也不信这种话是楚山野说过的。
但依旧假装礼貌地笑了笑,最后和主持人互动了几个回合,就带着猎宇下台了。
顾轻言又咳嗽了几声,动了动唇,轻轻喊了一声楚山野的名字。
楚山野像被人电了一下似的抬头,询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我上楼了……”顾轻言轻声说,“你早点休息。”
他说完,将电脑关机,收拾东西起身离开了一楼。
刚回来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但不知为什么,他越坐越觉得嗓子难受,喉咙发痒,说不准是真的感冒了。
楚山野的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回过头看着满屏弹幕,挑了几个回复:
“对,主播没文化,官方有文化,总结得挺好的……怕后起之秀取代我的位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笑死,房管呢,把他拉黑了……
主播的语气听上去好像有点急着下班?
当然着急,都快十一点了,我的作息在亚青会调整得很好,晚上十一点必躺下睡觉,现在确实要下播了。明天播吗?不清楚,如果播的话就明天见。”
他统一感谢了礼物,和粉丝说完再见后将电脑关了,而后三两步从楼梯跑了上去,气喘吁吁地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冒冒失失地开口:“哥,我来了。”
“来了正好……”顾轻言说,“你有没有体温计?”
楚山野愣了下,继而声音有些紧张:“你怎么了?”
“刚才你问我的时候我还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好像有点难受。”
顾轻言按了按太阳穴:“头晕,总想咳嗽。”
“你看,我就说你是不是感冒了,你还跟我说没有。”
楚山野叹了口气,刚才脑袋里的旖旎和黄色废料烟消云散,有些紧张地伸手去摸顾轻言的额头:“好像有点烫,但是手摸得好像不准,我……”
他眨了下眼,将手拿了下来,凑过去用额头抵住了顾轻言的额头:“这样准一点。”
顾轻言微微仰起头,顺从地让他贴着自己的额,眼睛的余光扫到了楚山野的唇,忽然有种吻他的冲动。
算起来,除了上次在亚青会住宿的地方匆匆碰面外,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接过吻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便似乎和肆虐的病毒纠缠起来,让他觉得更加头昏脑涨,轻声道:“你感觉好了吗?”
楚山野「啊」了一声,面红耳赤地直起身:“好,好了,确实有点烫,我给你找一€€€€温计。要吃药吗?我这里不知道还有什么药,或者我让美团送一个来……”
“不用了,应该就是小感冒。”
顾轻言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多喝水睡一觉就好了。”
“不行。”
楚山野总是在关于顾轻言的事上很强硬:“我给你找温度计和药。”
他说完,硬要顾轻言换了衣服躺在床上,自己忙前忙后地找温度计和感冒药,把NGU的药箱都翻了出来,结果发现药都过期了。
顾轻言的感冒来得突然,而且来势汹汹,刚刚还只是低烧,这么一会儿功夫过去,他自己都感觉得到整个人好像烫得吓人。
应该是这一路走得太急着凉了,他迷迷糊糊地想,路上出了汗,再被秋风一吹,不感冒才怪。
楚山野小心翼翼地给他量了体温,而后又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有些心疼地亲了亲他的脸颊:“说好的照顾好自己,哥又没做到。”
顾轻言「唔」了一声,歪了歪头,蹭到了楚山野的手背:“又不是我想感冒的。”
“我叫了美团送药……”楚山野说,“我记得你小时候一发烧就是高烧,等吃了退烧药后我守着你,一有不对立刻去医院。”
顾轻言笑了:“真没那么严重,已经不是小时候了。”
“那也不行。”
“本来我买了……买了安€€全€€套来着。”
似乎人病了,顾轻言连胆子都比之前大了不少:“又白买了。”
楚山野虽然之前也猜到了,但听见顾轻言亲口说出来时还是不可避免地又觉得有些窘迫:
“没事,以,以后还能用,最重要的是现在你得把病养好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他说完,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但……亲亲还是可以亲的。”
“亲?”
顾轻言觉得自己现在说话好像有点费力气:“不怕被传染吗?”
“不怕。”
楚山野说完立刻付诸了行动,向前倾了倾身子,将一个吻印在了顾轻言的唇上。
他的唇正因低烧发烫,恰好楚山野的唇很凉,让他下意识地微微仰头,主动迎合着这个吻,近乎迫切地想让楚山野给他更多的爱。
“病就病了,又不可怕……”一吻结束,楚山野的声音有些低哑,“和你一起做什么都行,我不在乎的。”
112 €€ I DO(一)
◎我爱你,哥哥。◎
今年KPL打冬冠的时候正好赶上顾轻言跟着导师去省外交流。
NGU的中单宋如修正式退役, 转去幕后做了数据分析。孔宁成为了NGU的新中单,刚打的那几场在热搜和贴吧被人骂得狗血淋头,本来不是他的锅, 也被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硬安在了他头上, 甚至还有人私信他让他退役。
但是孔宁是个很不把其他人当回事的人,每天照旧抱着他那个老旧的中古游戏机低头打游戏,俨然一个合格的网瘾少年。
之前他只给顾轻言留过联系方式,顾轻言看见网上的节奏后还去安慰他。
但他却说自己根本懒得理那些节奏。
“我知道有些锅根本分不到我身上,但他们就是想让我背锅……”孔宁说,“他们又不是我队友, 我在乎个屁。”
和联盟里大部分队伍相比,NGU的队员算是很有道德和良心的。
在修炼成厚脸皮之前,杜兴贤也是会被骂到半夜找经理教练哭的小可怜。
孔宁的大心脏在整个联盟里都算是可贵的品质。
顾轻言晚上和楚山野打电话时候提过这件事,楚山野「哦」了一声:“你这么担心他的心理状况?”
他猜楚山野可能又醋了。
“帮你关心一下队友, 这也能醋?”顾轻言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有什么可醋的。”
视频电话里的楚山野歪了下头, 嘴里嘟嘟囔囔:“我就是醋。”
“B市下雪了……”顾轻言说, “X市呢?还热着吗?”
今年冬天来得很早,但似乎把X市屏蔽在外了,甚至有时候气温还会高起来, 让人穿单衣都觉得热。
“热呢, ”楚山野说, “说起来我很少看见雪。”
NGU之前在S市待了一段时间, 等X市这边的房子选好了才搬回来。
S市也是南方城市,就算平时打比赛会去B市这种北方城市。
但也一晚上就走了,基本没看到过下雪。
听起来还挺可怜的。
“五点钟刚下完,下得还挺大的。”
顾轻言抬眼看向窗外:“明天给你拍个照?”
楚山野表现出了南方人对「雪」极大的兴趣:“好啊,你在雪地里写我的名字,然后给我拍张照,我要发微博。”
也不知道他天天在微博和别的软件上都看了什么,说是在雪地上写名字能幸福一辈子。
要是真那么有用的话,办离婚的公证处早就倒闭了,顾轻言想。
但他没说出来,只是尽量满足楚山野这些无伤大雅的小要求。
“哥,马上你过生日了……”楚山野说,“这还是我给你过的第一个生日呢,你想要什么礼物?”
他这么一说,顾轻言才想起来马上又到一年圣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