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没有说话。
袁安卿伸手戳了下浊的胳膊。
“你在对我说?”浊有些意外,他确实没意识到袁安卿是在对他说话,因为袁安卿根本不可能主动挑起话题。
“是的,我想问刚才的电影我们要不要赶下一场?”袁安卿询问。
他想对浊表示感谢,但他不能直说。
既然浊没有告知这位女士是他处理了分化体,那就意味着浊不想暴露他的身份和能力。
浊当然也明白了袁安卿的意思,但他对袁安卿的提议没兴趣:“算了吧,你会睡着的。”
“我努力不睡着,这次我们进去之前买点爆米花和饮料?我应该不会在吃东西的时候睡觉。”袁安卿说,“而且刚才的突发状况足够提神醒脑了。”
“外面的零食不干净。”浊依旧没有同意。
“你未来只能吃我做的饭。”袁安卿提醒他。
浊:……
“你对我的手艺是了解的,如果不接受任何外面的食物,那么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你的味蕾便只能感受到那些半死不活的味道。”袁安卿还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
用半死不活来形容味道很奇怪,但袁安卿做出来的菜就是那样,不难吃,却也毫无亮点。
“为美味的东西承担一些风险是值得的。”袁安卿又戳了下浊的胳膊。
浊感觉袁安卿比自己更像个诱人堕落的怪物。
袁安卿又加了一句:“而且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开始工作,到时候再想要看电影就难了。”
浊看了一眼那位懵逼的女士:“那让白天他们快点来。”
“赶下一场?”袁安卿问他。
“随你。”浊不跟袁安卿对视,只盯着自己的双脚看。
第9章 手动闭麦
袁安卿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这句话会被他放在浊的身上。
当然了,以前袁安卿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浊这么个生物。
那位女士被白天他们带走之后,袁安卿领着浊去等下一场。
他买了一大桶爆米花。
浊对这种外面的食物是警惕的,但他没有警惕多久,因为在电影开场前十分钟浊就独自把爆米花给吃完了。
袁安卿只能重新去买。
而在电影结束之后,浊主动要求在外面吃午饭,大概是他已经破例吃了外面的食物,所以再来这么一次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这个电影的结构还是不错的,立意不算新颖,不过拍得很有新意。”浊撑着脑袋注视袁安卿,“你觉得呢?”
“我?我深感震惊。”袁安卿能察觉到浊亢奋的情绪,但他真的看不到电影的闪光点。
“你真无聊。”浊撇嘴。
“我觉得这次不是我的问题。”袁安卿这次从头到尾看完了,甚至很少眨眼。
袁安卿也不是没看过电影,但这次稍微有些震撼到他的灵魂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亚人会在成熟期分裂出另一个自己来吗?”
“这很奇怪?”浊问他。
“对我来说,这非常奇怪。”袁安卿点头。
这部电影讲述了一个错爱的故事,然而袁安卿在意的点在女主角的种族上。
女主角是一个亚人,这种亚人会在成熟期分裂出另一个自己,另一个自己被称为繁殖体,这个繁殖体是用来谈恋爱搞对象繁育后代的。
而本体不需要在乎这些,本体没有那么丰沛的情感,他们只需要工作。
“这种被分割的人生太极端了。”袁安卿喝了一口茶,打开菜单,“我只能从中感知到恐惧。”
“哦,你对未来的恐惧吗?”浊笑着问。
“不然呢?我的未来还有什么可以期待的?”袁安卿不以为意,他翻过一页菜单之后又抬头询问浊,“你想喝汽水还是普通果汁?”
浊的注意力迅速被分散:“普通果汁有什么?”
袁安卿把菜单递给浊。
浊立刻做出了选择:“玉米汁,我喜欢甜糯的味道。”
现在浊的心情确实很不错,毕竟他本没必要向袁安卿解释他做出选择的理由。
哒,哒,哒。
有规律的声音响起,袁安卿往桌底下看了一眼,发现是浊的尾巴尖在敲击地板。
“你很开心?”袁安卿决定直接询问。
“我一直都很开心呀。”浊歪了下脑袋,“我不经常笑吗?”
“经常笑。”袁安卿顺着浊的话往下说,随后他叫来了服务员,将点餐用的菜单交给对方。
浊经常笑,但他不见得心情愉悦。
袁安卿觉得浊可能也没什么朋友,或者前几天被自己那毫无生机的作息给憋惨了,今天一朝解放才会觉得喜悦。
……又或者,吃外面餐厅的食物在浊的思维里属于一场大冒险,就像学生在课堂上偷偷吃零食一样,有一种奇特的刺激感。
这算是冒险?
“那个,先生你们确定要这么多吗?”服务员打断了袁安卿的思路。
“我们胃口比较大。”袁安卿推了下眼镜,“吃不完我们会打包的。”
“哦哦,我这边只需要确定您没有点错。”服务员看了浊一眼,心说这亚人的块头大,日常消耗量高也是正常的。
等服务员出去之后,浊才戏谑询问:“我们胃口大?你的胃口可一点都不大。”
“我只是不知道你是否介意这个。”袁安卿解释。
“哦~在为我考虑诶,真贴心。”浊那股子阴阳怪气的劲儿又起来了。
“我想我们可以偶尔进行一些适当的娱乐活动。”袁安卿又说,“我们无法互相摆脱,所以必须想办法适应对方的习惯。”
浊眨巴眨巴眼,没吱声。
“我在上个世界的工作几乎侵占了我所有的生活,所以我没那么快适应这里的一切,在休息时间我会想方设法地让自己多睡一会儿,准备随时应付可能出现的工作。”袁安卿喝了一口茶。
“诶?”浊有些懵,“你在自我检讨?”
“不是,我只是在告诉你我为什么会是这样。”袁安卿看着浊,“你和我待在一起觉得折磨,我也觉得没那么自在,所以我们可以找个折中的方法,让双方都过得舒服。”
在无法改变现状的前提下,尽可能让两人都觉得舒心。没人觉得不爽也就没人会搞事,那么生活的坎坷也能少一些。
他们两个在餐厅的小包间里,所说的话不会被外人听去。所以浊直接询问:“你知道我是想杀了你的吧?”
“我很清楚。”袁安卿点头,“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从未认识你。”有些命运他无法改变,那再怎么急也没用。
“我也是。”浊朝着袁安卿伸出手,“他们应该选择一个更活泼的救世主。”
“也许下一位会很活泼。”袁安卿与浊握手,上下晃了晃,“你们之间会很热闹。”
“反正肯定比死气沉沉好些喽。”浊说,“不过我也会咬掉他的脑袋。”
大概是话说开了,浊的情绪明显更高涨了一些。
他尾巴晃动的频率更频繁,甚至在上菜之后还主动把餐巾纸往袁安卿的方向推了推。
浊心情好了之后吃得更多了,袁安卿这才知道一顿三碗饭对浊来说算是节食。
“你要是好奇那群生殖分离的亚人,可以去看看纪录片。”浊的话也变多了,“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亚人有很多,不像你们那个世界,你们那个世界只有纯人类对不对?”
袁安卿点头。
“那样的世界太无聊啦。”
“我觉得还好。”袁安卿认为世界倒也不必丰富多彩到这种程度。
浊不置可否,他只是问:“那你要看纪录片吗?”
嗯?袁安卿总算反应过来了。
浊这是在邀请他?
“也行。”袁安卿感觉浊的尾巴已经快扫到自己脚踝了。
袁安卿几乎可以肯定浊过去是没有朋友的,他甚至没有一个正常的与人交往的过程。浊是个能够勾起欲望的怪物,他本身似乎也看透了很多东西。
浊对爱情的本质侃侃而谈,对一切欲望与情感都持戏谑的态度。
但他本身好像从来没有亲身接触过这些东西。
袁安卿不知道浊具体身份如何,也不清楚浊曾经经历过什么,但他总觉得浊好像在他这儿破了个大防,然后又莫名被安慰好了,甚至连带着对袁安卿都多了点好感。
多了点好感吗?
袁安卿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判断是否准确,毕竟浊明确地表示他会吃掉袁安卿。
袁安卿的自我怀疑一直持续到了晚餐时间。
在这期间浊一直在询问袁安卿什么时候看纪录片,就好像观看纪录片是他们两人今天必须完成的一项指标。
袁安卿买了些零食放在家里做准备,随后他表示自己需要睡午觉,睡完午觉之后还要煮晚饭,所以纪录片必须放在晚饭之后。
浊答应了,只是他没有安静下来。
袁安卿在厨房切肉,浊站在厨房外询问:“切完肉就可以吃饭了吧?”
“不,这只是准备工作,我还得择菜。”袁安卿被他吵得脑壳疼,他看着玻璃门外直挺挺跟堵墙似的浊,顺嘴表示,“不然你帮我择个菜?”
他以为浊会拒绝,结果浊在皱过眉头之后却问:“怎么择?”
袁安卿都没反应过来,浊已经走进厨房了。
浊再次问:“怎么择?”
“你等等,我教你。”袁安卿估计浊在外头实在等得无聊,浊恨不得能加快时间,但他做不到,所以他只能自己想办法缩减袁安卿忙碌的时间,以达到最后的目的€€€€一起看纪录片。
这种对一件小事的执着程度实在不像个成年人,但浊的的确确能够洞察他人的情感与欲望,还挺矛盾的。
此时此刻袁安卿终于可以肯定,浊稍微对自己有了点好感。这种好感有些像小孩在闹完别扭或者热血上头跟人打完一架之后发现对方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讨厌,虽然不会和对方成为好朋友,但下次见面还能老老实实招手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