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瞻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能微笑保持沉默。
而一旁的袁安卿似乎完全没有想要认识他的意思,只是没有焦距地目视前€€方,像是灵魂都被抽走了。
袁安卿不是故作高冷,他只是太累了。
他讨厌和一群陌生人一起玩无聊的游戏,而袁安卿在€€玩剧本€€杀时选择的都是情感本€€,因€€为他不想折磨自己的大脑去推理分析,他的大脑是用来休息的。
而来玩情感本€€的男男女女之间总是充斥着欢乐或者€€暧昧,尽管他们€€在€€游戏开始之前€€并不认识。袁安卿感觉这有点像变相的联谊会或者€€相亲局,而袁安卿没法融入其中€€。
倒不是那些年轻人不好看,事实上这个世界的年轻人很少拥有皮肤上的烦恼,所以€€他们€€的肤色大多都是均衡的,更何况年轻人自带一种朝气,这种朝气往往会让他们€€的容貌更上一层楼。
袁安卿可以€€欣赏,但那种欣赏只是远观,他没法融入其中€€。
袁安卿感觉自己脑子都成€€浆糊了。
那个袁瞻晖只能给在€€场的八个人都打了招呼,最€€后才问到€€袁安卿身€€上。
“您好,袁安卿。”袁安卿与€€对方礼貌握手。
“诶!你也€€姓袁?”袁瞻晖睁大双眼故作诧异。
“是啊,好巧。”袁安卿甚至没有露出€€礼节性的微笑,他并不打算费心去与€€对方经营一段友谊,因€€为他知道对方会努力的,就算他再怎么冷淡对方也€€不可能放弃他。
袁瞻晖指了指袁安卿又指了指自己:“我们€€俩算是本€€家啊。”
“是啊,真巧。”袁安卿语气淡淡。
“你是哪里人啊?”袁瞻晖又问。
“我是陌生人。”袁安卿回答。
袁瞻晖:“诶?”
“抱歉,我不想暴露自己的籍贯和家庭住址。您是个很热情的人,但我不适应这种热情。”袁安卿认真说。
“好高冷啊。”袁瞻晖微微眯起眼睛。
“他不是高冷,他只是有点社恐。”浊纠正袁瞻晖,“他对我一点都不高冷诶。”
“你们€€是朋友吗?”袁瞻晖又开始装诧异了。
他面上不露声色,但心底却€€对浊起了疑惑。
浊的声音其实是低沉浑厚的,但他刚才末尾那句往上挑的“诶”却€€让那句话的味道变了很多,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放松和撒娇。
但这种调调和浊的长相是违和的。
这个也€€要学?
袁瞻晖决定先观察。
就在€€他沉思的期间,DM按照众人的性别和形象把角色分发了一个大概。
袁瞻晖深吸一口气,他要表现得更活泼开朗一些,带动情绪,给袁安卿留下一个好印象。
随后他就发现……完全带动不起来!
袁安卿迅速地背完了剧本€€,背完之后他还用一种看傻子一般鄙夷的眼神盯着剧本€€封面看了一会儿。
尽管袁安卿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他那种眼神太明显了,连眼镜片都挡不住。
随后游戏开始,袁安卿用极快的速度理清了思路,他在€€盘问其他人的时候不带一丝丝感情,像个手上全是人命的酷吏,那眼神平平淡淡,说话的速度也€€很慢,但就是能给予人心理上的压力。
而到€€煽情环节时,DM拿出€€一个小扩音机,里头录的是某位死去角色的台词。
在€€BGM的烘托之下有人眼眶泛红,大概是代入进去了。
而袁安卿始终平静,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看客。
不过浊很投入,他念台词的时候是饱含感情的,只是他也€€没有哭,他大概只是觉得有意思。
而袁安卿在€€盘问浊时是温和的,又或者€€说浊已经习惯了袁安卿的状态,所以€€他俩交流起来还算平和。
所以€€这个救世主是来陪他保镖玩游戏的?为了一个保镖做到€€这种程度怎么看也€€不对劲吧,他保镖真在€€和他谈恋爱?
怎么一个救世主还能爱上保镖的?他这么缺爱?
而且那个保镖为什么能依赖得那么自然?他是保镖啊!
袁瞻晖想不通,尤其在€€游戏结束之后袁安卿就领着浊走了,袁瞻晖有询问对方是否要加好友,但被对方给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充分€€€€他们€€大概率不会有下次见面了,所以€€没必要交换联系方式。
真是冷漠的救世主啊。
等袁安卿他们€€离开之后,袁瞻晖也€€回到€€了他自己的“房子”。
他算是有意识劣等分化个体里社会化做的相对更好的那个,他有合法的身€€份,并且也€€上过学。
因€€为他的能力并没有那么强悍,根本€€没有多少暴走的可能性。
也€€只有自身€€能力弱,那些人才敢把他往救世主跟前€€推。
袁瞻晖坐在€€他单身€€公寓的沙发上抽烟,他回想袁安卿的表情,总觉得这位救世主不像是有多余同€€情心的样子。
不会找错了吧?
真他妈烦躁,在€€那个救世主面前€€他还得装小白花的样子。那家伙别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喜欢脑子不太好但身€€材好的男人?
袁瞻晖给自己的对接人发送消息,表示今天没能沟通上,没能获得任何有效的信息。
对接人表示过一个星期左右会再给他们€€安排偶遇,太近了可能会引起怀疑。随后他又问袁瞻晖知不知道救世主为什么和那个保镖的关系好,有摸索出€€什么门道没。
袁瞻晖啧了一声,他深吸了一口烟,随后又重重地呼出€€烟雾:【这位救世主似乎很喜欢别人智商不如自己的蠢货样,我不清楚那个保镖是真傻还是装的,但他看起来不太像一个成€€年男性。】
说到€€这里,袁瞻晖又颓丧地伸手搓了搓自己的后脖颈,他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果然,那个对接人马上表示他要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努力成€€为一个诡异的大块头傻白甜吗?袁瞻晖感觉自己又得多抽几根烟了。
……
“我总觉得有人在€€说我坏话。”浊在€€厨房里炖肉。
而在€€给他打下手的袁安卿询问:“是那个袁瞻晖吗?”
“他?他太过分了!”浊想起这个分化体就觉得愤怒,“他学我的动作!”
“他还学了你的笑容。”袁安卿补充,“那些人大概以€€为复制你的外€€貌和性格更容易和我搭上关系。”
“他们€€想岔了,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一点都不喜欢我。”浊愤恨道,“他们€€应该模仿一个对生活绝望的员工,那样说不定还能和你有一些共同€€话题。”
袁安卿择菜的动作微顿了一下,随后他回头去看浊:“你的性格其实很好。”
“我的性格当€€然很好。”浊永远自信,“但如果不是我和你强行€€绑定了,你根本€€不会有体会美好的机会!当€€然,那样我也€€会失去我的朋友,只能说白天他们€€总算是干了一件人事儿。”
袁安卿没有回应。
浊又说:“既然对方已经上钩了,那我们€€就不用去那么闹腾的地方了。”
“你不喜欢?”袁安卿记得浊每次都能完美融入玩家之中€€。
“有些厌倦了,他们€€的欲望太过平平无奇。”浊感觉自己就像连续一个星期吃了一道自己曾经还算喜欢的菜,腻得他一个月都不想再碰这种东西:“我们€€可以€€去找个正经酒吧喝酒!”
袁安卿不解:“你确定?”
“我很喜欢喝酒!”浊点头。
“但你根本€€喝不醉。”袁安卿犹记得那天浊一个人喝了快二十杯,浊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步履稳健,眼神坚毅,就跟他以€€前€€喝那些饮料差不多,人不可能喝饮料喝醉。
所以€€酒精应该是对浊无效的。
“谁说的?”浊不这么认为,“我在€€喝第一杯的时候有感觉到€€醉了哦,醉了的感觉超级棒,但是之后我的身€€体可能反应过来了,产生了抗性。”
“我再说一遍,喝酒会让人意识变得模糊,但不应该让正常人心律不齐。”袁安卿很无奈。
那天浊在€€笃信自己喝醉之后便开始狂点酒,看着他一杯杯地往下喝,袁安卿都觉得胆战心惊,毕竟浊的体格太大了,袁安卿没办法把浊背回去。
但浊什么事都没有,浊自己也€€郁闷,他不断强调刚才他自己的心跳都失去规律了。
袁安卿觉得那是浊的心脏出€€了毛病,浊认为不可能,因€€为他比任何人类都健康。
“在€€搞清楚酒精对你的影响之前€€你都别想喝酒了。”袁安卿粗暴地决定,“你也€€不允许用我的酒去兑汽水喝。”
浊不高兴了:“你不能剥夺我的权利!”
“很抱歉,但你只能选择接受。”袁安卿把择好的菜递给浊,“健康应该被摆在€€第一位,其他的都应该往后排。”
“可是你也€€有胃病!你比我放纵!”浊接过菜篮,他愤怒地清洗菜叶,把水花弄得到€€处都是。
“那我和你一起戒。”袁安卿没什么包袱,他最€€近对于酒精的欲望不算强烈。
“这不公平,你已经放纵很久了!我才刚刚开始品尝到€€酒精的快乐!”
“我很抱歉,但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袁安卿无情阻止了浊的控诉,“我不会允许一个心律失常的病人去糟践自己的身€€体。”
“可我们€€之后还得出€€去‘偶遇’那个劣等分化体诶!我不想再和那些人一起玩游戏了。”浊的尾巴已经拖在€€了地上。
“去看看鬼屋吗?”袁安卿问他,“白天告诉我,游乐场有一栋三层楼高的鬼屋,据说效果很不错。”袁安卿本€€人是不怕鬼的那一类。
他不是天生不怕,在€€小时候他会因€€为一些投射在€€窗帘上树影而睡不着。
他初二的时候晚自习放学太晚,袁安卿当€€时绕小路回福利院,但小巷子的路灯坏了,那儿又有猫,袁安卿加快脚步往回跑,随后脚下一个不稳就摔进了水坑里。
当€€时他的裤子被划破了,膝盖受伤。最€€重要的是他补衣服得麻烦福利院里其他人,又给别人添麻烦了。
袁安卿独自坐了一会儿,等腿不再麻之后便起身€€走了。
那天之后袁安卿便没有了对鬼的恐惧,他在€€黑暗中€€坐了那么久,鬼想要吃他早就吃了。
他是自己把自己吓到€€了。
“去鬼屋可能遇到€€真的鬼诶。”浊说。
袁安卿:“……有实体能被我抓住的鬼不算鬼。”他们€€只能算是一种混乱存在€€的生命体。
鬼应该是未知的,有着神秘力量的东西。
“他们€€就是鬼。”浊辩解,“而且这个世界上最€€吓人的不是鬼,应该是我才对。”
“按你这么论,那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害怕的东西了。”
浊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袁安卿又确实不怕他。
浊陷入了沉思。
无论他怎么纠结,最€€后的鬼屋之旅还是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