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直接开口:“你唬我。”
袁安卿是真€€想把浊的脑袋一顿暴捶, 但€€现在他是能把浊弄疼的,他不能对浊使用暴力:“你真€€的没问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你吃掉你的父体和母体之后就没有再吃过救世主€€了€€。”
“是劣等分化的救世主€€。”浊纠正他,“不是活的, 我不出轨的。”
“且不论这€€算不算出轨,单就说你以前吃你父体母体的时候你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袁安卿询问。
“不知道,我太€€小€€了€€, 脑子也不是特别€€清醒。”浊光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但€€那段时间的状态他其实是没法形容的, 毕竟当时的他有记忆却没有理智,“不过消化他们很费时间的。”
袁安卿更担心了€€。
浊却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不会€€有问题的!”浊非常自信。
袁安卿依旧觉得不靠谱:“你现在不难受了€€?”
浊现在想吐, 但€€他为证明自己而€€挺直了€€背脊:“不难受了€€!完全不难受!”
陈娇在一旁挑起了€€眉毛,她看到浊放在身后握紧的拳头了€€。
浊没有完全背手,动作看起来是自然的, 而€€袁安卿此时正盯着浊的脸, 这€€也算是卡了€€视野死角。
但€€陈娇完全没有戳穿的意€€思, 这€€不关她的事。
负责人有些无奈,好不容易搜出来那么点€€,想让袁安卿看看有没有问题,现在浊一口就给吃了€€:“后续如果浊有什么特殊反应, 还希望二位能告知。”
“仔细点€€告知。”陈娇补充, “要€€是有个€€病啊痛啊的, 也能早点€€处理。”
袁安卿看向陈娇。
陈娇勾唇微笑:“不过浊要€€是真€€出事,袁安卿你就该生气€€了€€。”
浊的脸色变了€€, 他冲着陈娇皱眉,无声地张嘴威胁。
陈娇不怕他,她很清楚,只要€€袁安卿在这€€儿浊就不敢乱来:“你生气€€的样子应该还蛮吓人的。”
浊冲她呲牙。
陈娇看着浊耸肩,袁安卿也顺着陈娇的视线看过去,原本张牙舞爪的浊瞬间收回€€动作老实了€€起来。
他的速度很快,在察觉到袁安卿有扭头倾向之后就立刻改变了€€状态。
袁安卿没有看出不对劲:“我不会€€对你生气€€,你要€€是难受一定要€€告诉我。”
“我知道的!”浊立刻点€€头表示信任。
“真€€没事?”袁安卿又问了€€一遍。
“没事!”浊又摇头,他觉得自己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然而€€这€€次浊却想错了€€。他吞噬自己父体和母体时的状态是混沌的,没有本我的意€€识,在吃饱之后更是没有任何欲望,都不能算是个€€人。
而€€现在浊的欲望和恐惧可太€€多了€€,所以单论作为一个€€吞噬一切的怪物的合格性,刚出生的浊比现在的浊要€€更“完美”。
所以当天晚上浊就做噩梦了€€,那场梦很荒唐,浊梦到自己忽然变成原型,在睡觉翻身的时候把袁安卿给压死了€€。
第二天浊的状态很差,他们上班路上浊只吃了€€二十颗烧卖,不到平常的一半。
而€€在工位上时浊的状态也没法集中,他总是盯一会€€儿屏幕就看一会€€儿袁安卿,确认袁安卿还活着,现在的一切不是他的一场梦。
袁安卿早早地就注意€€到了€€浊的异常,但€€浊很会€€找借口。
一会€€儿说烧卖不好吃,一会€€儿又表示自己看袁安卿是因€€为喜欢。
浊平时也喜欢盯袁安卿,只是他以往在盯过之后就会€€开始完成袁安卿给他下发的练习,但€€这€€次浊在不盯袁安卿的时候只是在发呆。
“是心情不好吗?”中午的时候袁安卿询问浊。
浊摇摇头。
“如果是心情不好或者哪里难受记得提早说。”袁安卿坐在浊的身旁,他看了€€眼€€已€€经待机的显示屏,又摸了€€摸浊的角和脸,“你不舒服我心里也难受。”
“你别€€难受。”浊连忙说,“我真€€没有不舒服。”
袁安卿抿唇,最后轻叹了€€一声。他知道浊肯定有事瞒着他,但€€现在强逼是不会€€让浊吐露信息的。
一旁的郑晓岸看他们俩大人的互动,有些羡慕。
€€倒是有朋友,但€€再怎么好的朋友也不可能像他俩这€€样交流。跟着这€€俩人待久了€€容易对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俩一个€€是怪物,一个€€是救世主€€,凑在一堆本应该像是油遇见了€€水似的,爱得轰轰烈烈,死去活来。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那么自然,好像天生就该是这€€样的。
郑晓岸正想得出神,袁安卿已€€经将€€的那份保温盒递过来了€€:“你先吃吧,卷子给我看看。”
“啊?哦哦。”郑晓岸已€€经摸清楚袁安卿的脾气€€了€€,这€€个€€救世主€€其实很温和,他基本不会€€生气€€,教导€€这€€样没天分的学生也不会€€动怒。
而€€且讲的东西郑晓岸也能听懂,只是刚接触的时候太€€过冷淡了€€些,不如会€€说会€€笑的浊亲切。
袁安卿一手揉捏着浊的尾巴尖,一边看郑晓岸的试卷。
郑晓岸打开饭盒盖子,€€现在已€€经不怕袁安卿的检查了€€,袁安卿不会€€给€€摆脸色。
这€€饭菜基本都是浊做的,袁安卿只给浊打个€€下手,而€€浊的手艺相当棒。郑晓岸在吃过一口之后抬头看去,袁安卿专注地盯着€€的试卷,浊把脑袋放在袁安卿的腿上寻求安慰。
安安静静的,没有多余的声音。
看着倒像是一家子似的,稀奇古怪的一家子。
“你回€€学校大概能跟上进度了€€。”袁安卿把试卷还给郑晓岸,“晚上我再跟你讲一讲。”
“好。”郑晓岸冲着袁安卿笑。
“你不吃?”袁安卿又问浊。
浊的脑袋朝下,像是打算闷死自己:“不是很饿。”
袁安卿又摸了€€摸浊的后脑勺:“那我喂你,你吃不吃?”
浊迅速起身,双眼€€放光地盯着袁安卿,不过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你又没有我那么多的手,你喂了€€我,你自己呢?”
袁安卿才是胃有毛病的那个€€。
“我自己吃吧。”浊也不想袁安卿担心他,“就当你在喂我了€€。”
“你确定?”袁安卿询问。
“你已€€经说过要€€喂我了€€。”浊点€€头,“你又不是个€€会€€说谎唬人的,反正你说了€€我就有精神了€€。”
袁安卿心里情绪有些复杂:“你倒是蛮会€€唬人的。”情话一套一套,但€€浊自己硬是没什么感觉,他不是刻意€€讨人欢心,只不过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而€€已€€。
偏偏这€€样最让袁安卿心软。
浊以为袁安卿说的唬人是指自己偷偷骗他这€€回€€事,他不知道袁安卿看出来了€€多少,但€€他得硬着头皮演下去。
那两个€€死了€€的救世主€€不是好东西,他们会€€把袁安卿往绝路上领的。
浊说吃就吃,他把那个€€大保温盒里的饭菜都吃完了€€。
之后浊的进食似乎就恢复了€€正常。
之所以说是“似乎”,主€€要€€是因€€为以前的浊还会€€在主€€餐之外另要€€求加餐,加餐的量还不会€€太€€少。
但€€最近家里的零食都没有被动过,只郑晓岸吃了€€点€€。郑晓岸的那些量与浊是没法比的,不会€€让袁安卿错判。
袁安卿越发担心,但€€他却没有像浊那样睡眠出现问题。袁安卿最近睡得特别€€好。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做了€€梦的,梦里有个€€温柔又强大的存在安抚了€€他,可是每次一睁眼€€,梦里的记忆就会€€全部消失,留存在袁安卿身上的也就剩下那若有似无的平和感。
但€€浊就很难受了€€,他的梦一次比一次过分。从袁安卿的死到袁安卿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到底在袁安卿身边的这€€个€€他是醒着的,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他才算真€€实。
浊不喜欢那个€€一无所有的世界,那里空荡荡又荒凉,所有人都只剩下了€€绝望和恐惧。这€€曾是浊所向往的完美未来,世界在他手中摧毁,浊完美地完成了€€他的“任务”。
但€€这€€个€€“任务”浊现在不喜欢,很不喜欢。
他坐在废墟中,看着那群人哭哭啼啼吵吵嚷嚷,浊忽然觉得他们这€€样子真€€难看。
还是笑起来好看些。
但€€浊现在管不了€€他们,因€€为浊自己也在哭。
他问不出袁安卿的下落,好像袁安卿的存在只是他睡时的一场梦。
梦醒了€€他还是得独自面对这€€乱糟糟的一切。
浊曾经找到了€€白天,他想问问白天知不知道袁安卿的事儿,但€€白天看他的目光除了€€凶狠和警惕便再无其他。
白天的妻子死了€€,因€€为浊死掉的。
浊问不出袁安卿的下落,白天不断地咒骂他甚至攻击他,白天当然无法突破浊的防御,但€€浊却半点€€没有魔头的气€€场,他几乎是抱头鼠窜。
最后浊找了€€个€€空旷的山洞躲进去,他捂着自己的脑袋,越想越难过,泪水从他眼€€中涌出。
“袁安卿……”浊实在适应不了€€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白天打我呜呜呜。”
【那你就去杀了€€他啊。】浊的心里冒出了€€一道声音,【杀了€€所有敢骑在我头上的人。】
浊愣了€€一下,随后他哭得更大声了€€:“我不要€€!!袁安卿呜呜呜!”他不想攻击谁,他就想和袁安卿待在一起。
【袁安卿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呜呜呜哇哇哇。”浊太€€难过了€€,他一边哭一边趴在地上准备睡觉,如果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他宁愿不要€€现实世界了€€,他要€€去梦里找袁安卿。
【起来宰了€€他们!】那声音有点€€急了€€。
浊能感应到那个€€声音源自于他最深层的破坏欲,可是浊现在没有破坏的兴趣:“你不要€€吵我,我要€€睡觉了€€。”他要€€去找袁安卿。
【假的终究是假的!】
“我喜欢他,他就是真€€的。”浊哭着闭上眼€€睛,“你不要€€吵了€€,好烦的。”
【……】
另一头,袁安卿也在梦中。
只不过与浊的绝望不同,袁安卿站在一处相当空旷的地方,像是浩瀚的星空。
他脚下并€€没有什么实感,整个€€人也是漂浮着的。
这€€里没有风,没有特殊的味道,死气€€沉沉却又好像生机勃勃。
“喜欢这€€里吗?孩子。”曾经袁安卿探知到的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你是谁?”袁安卿皱眉往四处张望打量。
“你不是正看着我吗?”那道声音反问他。
正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