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你应该爱我
缝合怪和€€浊很像, 但他们又完全不同。
浊的诞生€€是一场意€€外,缝合怪的诞生€€是一场阴谋。浊在诞生之后便被控制了起来,随后他接受的是他不喜欢的“正统教育”, 而缝合怪则是野蛮生€€长,他下€€意€€识去寻找当下会让自己感到舒适的东西。
怪物的成长速度很快,他已经拥有了太多人的记忆,单拎出记忆做对比, 缝合怪可能比袁安卿活得还久,但他的思维无法自洽,他依旧无法成熟, 依旧无法活得舒服。
而浊每天€€乐颠颠的,身为一个怪物的拟人形态还硬是被袁安卿给养壮了, 他自洽了,自洽得莫名其妙。
而袁安卿知道那个怪物想要€€什么, 只是那个怪物自己不清楚。
这€€样想着,袁安卿再次拉开了啤酒罐。
伴随着呲的一声,袁安卿的动作顿住了。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 和€€那道啤酒开罐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丝极小的呜咽声。
那声音袁安卿化成灰了都听得出来:“浊?”
他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袁安卿。”这€€三个字浊念得小心翼翼的。
浊找到了袁安卿, 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之前也是, 袁安卿第一次觉醒时浊就莫名其妙窜到袁安卿跟前来了。
那时候是因为袁安卿还没有那么强大€€,而现在大€€概是因为袁安卿向浊开放了太多的权限。
浊确实能够看到袁安卿的状态,他感觉自己拥有上帝视角,然€€而这€€场游戏里没有他。
而且熟悉袁安卿的浊明显感觉到袁安卿在生€€气, 非常非常生€€气。
现在的袁安卿看起来像个见€€惯生€€死的杀鱼佬, 而那个和€€浊很像的缝合怪就是缸里的鱼。
袁安卿面无表情提溜着缝合怪摁在案板上, 熟练地割鳞,划开腹腔, 掏内脏,剪鱼鳃。
鱼的血甚至都不会溅到袁安卿的身上。
袁安卿真的很生€€气!
浊再怎么讨厌缝合怪,缝合怪也是和€€他种群关系最近的存在,所€€以看着袁安卿玩弄缝合怪,浊有一种缝合怪死后自己也会被提溜起尾巴教训一顿的错觉。
不,不一定是错觉。
袁安卿肯定不会伤害他,但袁安卿会让他又欢愉又混沌。
果然€€,在他叫了袁安卿的名字之后袁安卿没有搭理他。
不过袁安卿拿起了手中€€的啤酒瓶,找了个下€€水道给倒了进去,开了罐的他没喝,没开罐的他送给了小区里熟悉的人。
在发€€现袁安卿不想理自己之后,浊默默地安静了下€€来。
他现在本体还在缝合怪肚子里,他明明答应过袁安卿要€€更加小心,但还是下€€意€€识上嘴了。
浊意€€识到自己确实需要€€一个嘴套,有时候他的嘴会抢在脑袋之前先动起来。
袁安卿在这€€个游戏世界里继续着自己的平淡生€€活,他依旧远远地观察严郝,而严郝也注意€€到了他的改变。
“你为什么不喝酒了。”某天€€严郝实在忍不住询问。
“因为我不需要€€再去消耗那些无意€€义的时间。”袁安卿如实回答。
他脑子里又出现了浊小心翼翼的声音:“你是说我吗?”
袁安卿还是没搭理他。
“为什么?”严郝不理解。
“你无法理解。”袁安卿对他说。
严郝微微皱眉:“就像别人不理解我一样?”
“嗯,差不多。”袁安卿点头,“这€€个世界上的人真的很像,但仔细剖析,他们又各有不同€€。”
严郝陷入沉思。
他和€€那些人也很像吗?对啊,他的长相,他的语言……自己只要€€隐藏好所€€谓的“糟糕”的那部分,他也会被接纳。
可是严郝不需要€€这€€种接纳,因为他感受不到这€€样做的正面情绪,因为底层逻辑不同€€,他无法共感到那些美好的,他爱他的父母,可他并不能感受到父母同€€等的爱。
就在严郝纠结的时候,袁安卿脑子里属于浊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现在说话你会理我吗?”浊轻声询问。
袁安卿无奈叹了口气,随后他挥别严郝回到了自己家。
“你上次开口和€€这€€一次开口中€€间隔了一个月。”袁安卿按压自己太阳穴,“……起码你体感是过去了一个月,这€€个月你在干什么?”
浊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说的话会不会让袁安卿更加生€€气,但他也怕拖太久以后袁安卿觉得自己是在敷衍他:“我在看着你。”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他安安静静地盯着袁安卿看了一个月,他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开口机会。
袁安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而后他躺在沙发€€上闭眼,像是睡过去了一般。
而在某个被独立隔绝的空间内,浊看到了袁安卿。
浊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坐在一片虚无当中€€,在看到袁安卿之后他试图把自己缩得更小。
袁安卿走过去,伸手放在浊的头顶。
浊又抖了一下€€。
“我确实很生€€气。”袁安卿一边说,一边蹲下€€来与浊平视,“我有想过要€€狠狠地教训你一顿,因为你甚至不理解什么是小心谨慎。”
“这€€是你第几次一口咬上危险的东西了?”袁安卿双手托着浊那颗脑袋。
浊的脑袋放在他整体上去看是相当协调的,但单独被捧起来还是显得有些大€€,尤其浊的两侧还有盘羊一般的大€€角。
浊不敢说话。
“但是我不想对你发€€脾气。”袁安卿的手从浊的头顶摸到浊的角尖,“我不想让你难过,只是……”
“浊,我在害怕。”袁安卿的声音越来越轻,“我不希望有一天€€我还得去思考失去你之后的生€€活,你能理解吗?”
浊睁大€€了眼睛,泪水顷刻间溢满了眼眶,这€€样的袁安卿远比谴责他的袁安卿更让浊难受:“对不起,我,我也不想失去你,呜呜呜。”
袁安卿被浊抱进了怀里,浊的力气很大€€,袁安卿感觉自己要€€被“吃”进浊的身体里去了。
但袁安卿很喜欢这€€样,袁安卿喜欢浊给予自己的包裹感。
“对不起呜呜呜,我是个不合格的爱人呜呜呜。”
“你是个合格的爱人。”袁安卿伸手擦了下€€浊的眼泪,“正因为你很好,所€€以我才会害怕失去你。”
浊咿咿呜呜地哭,哭得都快扭曲了。
袁安卿又搂着浊温存了一会儿:“别怕,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那,那个缝合怪。”浊这€€时候提起了那个孩子,“你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吗?”
袁安卿与浊对视:“嗯,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毕竟浊的爱意€€也与食欲相互纠缠。
袁安卿伸手抚摸浊的脸庞:“如果你我彼此€€相爱,而你没有转变,我能够接受你吃掉我。”这€€种表白€€真的很奇怪,但浊的脸庞却因为袁安卿的话而红了。
“而且我会带着你一起死掉。”袁安卿捏了下€€浊的尾巴尖,“以此€€告诉你,我同€€样爱你。”
对于怪物来说,吃掉对方是一种表达爱意€€的方式,他们越爱对方就越想将对方吞下€€去。
而相同€€的,他们也会期盼同€€样的爱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被吃掉并不是一件恐怖的事,与之相反,这€€也是一种爱意€€的表达。
怪物同€€样会期待有谁来嚼碎自己的骨头,撕开自己的皮肉,将自己全部地接纳进去。
……
“我可以吃掉你吗?”16岁的严郝拉着自己小女朋友的手,轻声问。
他和€€自己的女友是早恋,严郝的女朋友是他的同€€班同€€学,她天€€真温柔又坚韧。
她很好,严郝感觉自己每每注视对方的眼睛时,胸腔的爱意€€与食欲都会喷涌而出。
但那个女孩误会了严郝的意€€思,听了这€€话之后她先是睁大€€眼睛,随后有些羞涩地扭过头:“不行的,我还没成年。”她背着父母老师与严郝恋爱已经是相当过分的事了,她不能在这€€种时候和€€严郝发€€生€€关系。
“那,那你要€€吃掉我吗?”严郝很认真地问。
女孩以为自己的小男友是在开玩笑:“才!不!要€€!”她冲着严郝笑了笑,脸侧的梨涡和€€两颗小虎牙显得她狡黠又可爱。
“你不要€€天€€天€€在脑袋里面想这€€种东西。”女孩伸手点了点严郝的眉心,“等我们考上个好大€€学……诶?你怎么了?”
严郝的眼泪掉了下€€来。
女孩有些慌乱:“不是吧,你哭了啊?”
“你哭什么?!”女孩想伸手帮自己的小男朋友擦一擦,但她刚伸出手就被严郝抓住了手腕。
“我喜欢你哦。”严郝对女生€€说。
“哪怕你没有那么喜欢我,我也爱你。”严郝缓慢凑近了女孩。
当天€€下€€午,严郝在寝室的镜子里仔细检查自己身上是否有血迹。他在哼歌,表达爱意€€这€€件事对他来说是舒畅的。
可想到对方的表情,严郝又低落下€€来。
哪怕对方之前那么爱自己,可在自己“亲吻”对方时,对方依旧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她不理解,她在畏惧,她给不了严郝回应。
到了晚自习的时候,老师终于发€€现教室里少了个人。
“伊柔去哪儿了?”班主€€任皱眉询问。
今天€€是返校的第一天€€,只有三节晚自习的课。
没有人回答他。
老师掏出手机走出教室,他去给伊柔的家长打电话了。
严郝趴在桌上,侧头看向伊柔课桌的位置,他眼眶微红。
他期待伊柔能够走进办公室坐在那儿,但他又明确的知道那不可能。
那个女孩只能永远地活在他的记忆里了,只属于自己。
严郝有些失落。
如果咀嚼血肉的时间能再长再久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