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没€€有做过真正的普通人€€,他似乎真正地剖去了那些形象的文字描述,真正地沉浸其中。
曾经浊以为自己真的很懂,他是操控欲望的怪物。而€€且他学什么都很快,他也喜欢看书。
书里那些形象至极的比喻曾让浊觉得自己能够“理解”,甚至他说出来€€的话也挺像那么回事。
可真当浊自己沉浸在那些情绪当中时,浊想不€€起那些形容,想不€€起那些比喻,他胸腔里面的情绪爆炸开来€€挤占全身,他只想哭或者€€笑,或者€€麻木地自己待一会儿,什么都不€€想。
“我€€很抱歉你无法留下他。”袁安卿当时又将€€比他高了许多的浊揽进怀里,“但你也不€€能留下他,他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你也是,浊。”
那时候浊蜷缩在袁安卿的怀里,他感觉自己被平和的爱意€€包裹。这€€种爱意€€能让浊心中那狂风骤雨一般的情绪瞬间平和下来€€。
因€€为浊知道自己生命中还有永远不€€会变的那部分€€。
像是被新生儿攥在手中的毛毯,那是这€€孩子的安抚物,哪怕成年,哪怕垂垂老矣,但只要把头埋进去,依旧能够获得安宁。
然后袁安卿毫不€€意€€外地被浊吃掉又吐出来€€了几回,还被浊抱在怀里好好地揉搓了一番。
袁安卿安慰他:“想开点,起码陈娇他们几个救世主还在,而€€且他们大概率不€€会死亡。”
“陈娇越来€€越讨厌了。”浊嘟囔,“她最€€近一段时间跟个活石头一样,只知道喝茶叹气。”
陈娇和另外两个救世主一般都是组团出现€€的,哦对,他们大多数时候不€€出现€€,除非别人€€主动找,不€€然他们不€€可能主动挪窝。
而€€这€€三位救世主之间的交流已经上升到了神交的程度。
只是眼神的你来€€我€€往,随后他们便各自明白了些什么,要么摇摇头,要么点点头,要么叹气。浊甚至搞不€€懂他们叹气到底是觉得舒服还是在遗憾什么。
“你每次去的时候陈娇会额外给你准备零食。”袁安卿提醒浊,“如果陈娇意€€外死亡的话,你肯定也会哭的。”
浊垂头,他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成熟,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不€€过你哭起来€€还蛮好看的。”袁安卿又说,“我€€特别想舔一舔你的眼泪。”浊的眼泪不€€是咸的,硬要说的话,浊的眼泪属于纯净水的范畴。
正在沉思的浊缓缓睁大双眼。
随后一段时间,浊落泪特别频繁,一点小事就开始伤春悲秋,然后掉眼泪。
一开始袁安卿还以为是浊没€€从状态中走出来€€,直到有一次他看见浊一边流泪一边照镜子,他的手还掀起自己的衣服。
“袁安卿,这€€样太过头了。”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样说。
袁安卿:……
在他呼吸混乱的同时,浊发现€€了他。
浊一点也没€€有自己的YY世界被撞破的惊恐,他跑过去拉着袁安卿的手就往自己胸膛上贴。
再然后的事态发展就如同浊所期盼的那样,袁安卿狠狠地‘欺负’了他。
浊全程都在假装抗拒,但在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救世主搂进了怀里。
“袁安卿?”浊在反应过来€€之后轻声喊。
“嗯?”袁安卿全程在他怀里没€€有变换过姿势,“怎么了?”
“你在这€€个世界上轮回了多少场呀?”浊问他。
“很多很多。”袁安卿没€€有给个确切的数字。
“那,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浊又念叨,“白天要再次轮回的话,你能找到他吗?”
袁安卿抬起头与浊对视:“有件事我€€可能没€€告诉你。”
“嗯?”
“他老婆和他严格意€€义€€上算一个人€€。”袁安卿说。
“啊?!”原本还有些混乱的浊蹭一下就睁开了双眼。
“伴侣关系是一种特殊的,由契约和感情共同维护的关系,不€€出意€€外的话,这€€会是人€€这€€一生最€€长久的纠葛与陪伴。”袁安卿解释,“所以往往两方€€都是同一个灵魂的撕裂。”
浊震惊了:“诶?那那些亲密关系混乱的呢?”
“像季禅那种?季禅本身其实是新生的灵魂,他们每个二代劣等分€€化体都是新生的灵魂,而€€且这€€世上新生的灵魂不€€少,所以他们找不€€到对象是很正常的。”袁安卿继续解释,“如果此时他们爱上了完全独立的另一个个体,那么很大概率会变得像我€€们这€€样。”
“至于那些旧有灵魂的感情纠葛……”说到这€€里,袁安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曾经一个人€€上演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故事里有二十多个参与其中的个体,他们都是我€€。我€€被我€€自己伤害,我€€‘深爱’我€€自己,我€€厌恶我€€自己。”
“而€€切切实实成为故事中的每一个人€€后,我€€会去真正地理解各类情绪,最€€后归于平淡。”袁安卿拍了拍浊的角。
“像陈娇他们那样的平淡?”
“我€€比陈娇他们还是要活泼一些的。”袁安卿没€€去做活石头,他还在过平凡普通的生活,相比其他救世主,他简直活跃得不€€可思议。
“你不€€要跟陈娇他们比啊!”浊说,“谁都比陈娇他们活泼。”
“那你希望我€€能活泼成什么样?”袁安卿问他。
浊想了想,如果袁安卿每天和自己一个性€€格……浊打了个冷颤:“你这€€样也蛮好的,有时候太活泼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袁安卿笑了:“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忽然变得特别活泼,你就不€€爱我€€了?”
“怎么会!”浊睁大眼睛,“我€€才不€€会不€€爱你。”
“但如果你的话和我€€一样多,我€€会捂住你嘴巴的。”浊抱着袁安卿,一边轻蹭一边说,“虽然我€€捂你嘴巴,我€€还是很爱你的。”
他话刚落,嘴巴就被袁安卿给捂住了。
“呜呜呜!”浊试图挣扎,他摆动着上半身,然而€€袁安卿紧紧贴着他,就是不€€肯松手。
浊又不€€敢动真格,他只能尝试躲避。
最€€后他几乎是背着袁安卿在床上转了一圈,床单全乱了,袁安卿的手依然死死捂在浊的嘴巴上。
浊不€€动弹了,只有尾巴还会晃一晃。
袁安卿瞥了浊一眼,对上浊幽怨的眼神之后他松开了手。
浊:“你唔!”
袁安卿的手又重新捂了上去。
浊:“……”他把袁安卿给举了起来€€,反复摇晃。
而€€他在看到袁安卿脸上的笑容之后便停下了激烈的动作。
他缓缓转动袁安卿,想观察袁安卿蔫坏的笑容。
原本还在跟浊逗乐的袁安卿:……
浊那双猩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瞳仁缩成一条线,他打量着袁安卿的每一寸。
这€€种打量装饰品一般的视线很容易让人€€恐慌,而€€总是会在某些时刻显露他作为怪物的本质。
“看够了吗?”袁安卿问他。
浊忽然问:“你可不€€可以不€€要变老啊?”
“可以。”袁安卿的回答甚至没€€有犹豫。
“诶?”浊有些意€€外,“我€€以为你必须经历苍老和脱离诶。”
“我€€已经苍老过很多次了。”袁安卿提醒他,“虽然我€€肯定会脱离,但我€€也能回来€€。”
“回来€€?回到这€€个身体里?”浊问他。
“嗯,所以我€€工作的时候这€€个身体就由你替我€€保管了。”袁安卿用手指轻敲了下浊的角,“你要不€€要?”
“要!!!”浊拔高嗓门,“我€€会把你的身体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你是指这€€里?”袁安卿戳了戳浊腹部的位置,浊腹肌收缩绷紧,随后又放松。
浊诚恳道:“我€€还可以把你的身体放嘴里,你可以躺在我€€的舌头上,我€€的舌头很软哦。”浊张嘴指了指自己的舌头。
袁安卿看了一眼,随后也伸手进去戳了一下。
浊的舌头往后缩,他又说:“也可以躺在舌头下面,我€€用舌头盖着你的身体。”
有些吓人€€,但也有些温馨。
袁安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浊的形容中体会出温馨的,但他觉得自己喜欢那样:“随便你,怎么样都好,我€€只希望和你靠在一起。”
“你工作的时候我€€去哪儿呢?”浊问他,“我€€是要等你下班吗?救世主下班得多久啊?”
“不€€用等我€€下班,你可以去我€€创造的那些世界看看。”袁安卿眼中仿佛有点点金色的星光溢出,“成为各式各样的人€€,成为漫山遍野的花,或者€€一颗伫立千百年的树。”
“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
袁安卿想要浊陪在自己身边,但他并不€€想彻底困住浊。
“如果我€€变了呢?”
“你不€€会变。”袁安卿只说,他很笃定。
袁安卿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他的身体没€€有苍老,哪怕走到了转换的那一天。
那一天袁安卿依旧只是坐在阳台上凝望天空。
他们换了好几套房子,但装修都大差不€€差。
那时袁安卿端着新口味的汽水抿唇尝了一口,随后迅速地将€€汽水挪开,眉头也皱了起来€€。
“不€€好喝?”浊问他。
“你尝尝。”袁安卿并没€€有直接回答。
浊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随后脸就皱了:“呸!为什么有股咸酸味!现€€在的人€€到底是什么破口味嘛!”
袁安卿叹了口气。
而€€浊又迅速地握紧了他的手,看起来€€马上就要哭了。
“你知道我€€不€€会死的吧?”袁安卿问浊,“我€€甚至不€€会有一个闭眼的过程。”
“我€€紧张。”浊说。
“你怕我€€忽然变成淡漠的救世主?”袁安卿问他。
浊没€€有回答。
“我€€不€€会的,我€€从一开始就是袁安卿。”袁安卿对他说,“我€€的第一个人€€格就是袁安卿,而€€后所有的经历丰满的都是袁安卿的灵魂。”
“我€€不€€会变得冷漠。”袁安卿觉得以自己如今对旁人€€的态度,这€€样的话好像没€€有多少说服力,“其实我€€现€€在的性€€格和初始的人€€格也没€€有区别。”
他的万亿次地从心中燃出烈火,而€€这€€烈火无数次将€€他的人€€生燃烧殆尽,也无数次地被熄灭。
在无尽的希望与失望过后,留下的并不€€是绝望,毕竟绝望也是一种情绪,也曾无数次涌入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