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南决明来这个城市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度假的。
姜归辛自己无事可做,便在这个城市逛遍美术馆画廊博物馆,把该看的看一遍,拍拍照片,也好为自己的画廊取一点灵感。
回到酒店,他就挑选最有意思的一张照片发给南决明,附上简明的文字,达到一个刷存在感又不过分的目的。
归根究底,他也就是想看看南决明还约不约了。
南决明这人比较装,姜归辛直接问的话就不招南决明喜欢,只好使用这样文艺而迂回的手段。
到在此地的第七天,姜归辛见日日没有回音,猜想南决明大约也忙,便发一句:“我明日回国。”
谁想到,南决明这次终于回复了。
就三个字:【今晚见。】
今晚几点,没说明,所以,姜归辛只能在房间里静候佳人。
深夜,姜归辛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房间内的灯光昏暗,只有窗外的城市灯火依稀可见。
窗外传来城市夜生活的声音,交织着车辆的轰鸣和人群的嘈杂。
姜归辛闭上眼睛,在这片喧嚣里聆听墙上时钟嘀嗒。
他如此坐着,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为了保持身上最好的状态,他特地梳头洗脸,每根头发丝都要清爽宜人。
他隔一个小时就要去盥洗室照一次镜子,观察自己的容貌,看可有需要修补之处。
南决明来的时候,姜归辛刚好没坐沙发上,而是在盥洗室里。
他正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前额垂下的发丝,好让它保持自然卷曲的弧度。
听到门响,姜归辛忙松开发丝,前去迎接。
姜归辛打开房门,面带微笑,邀请南决明进入房间,完全看不出枯坐许久的模样。
他的脸上毫无疲惫的痕迹,朝南决明露齿一笑,眼神中透露出期待和满足,仿佛南决明的到来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而美好€€€€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挡这样的眼神。
南决明这样郎心似铁的,也有片刻松动,朝他轻声笑问:“等很久了?”
“没有,我玩了一会儿游戏,先睡下了。”姜归辛夸张地打了个哈欠,“途中上洗手间,就听到您来了。”说着,姜归辛指了指还亮着灯的盥洗室。
南决明打量姜归辛,见姜归辛身上果然穿着睡袍,头发略显蓬乱,确实像在睡觉的样子。
却是天晓得,他的睡袍腰身盈盈一束,调整成最显身材的弧度,头发也更是乱中有序,眉梢眼角都是装作不经意的精致诱惑。
南决明只笑着说:“你倒是会作懒,我可是从早工作到现在,都不曾休息过。”
姜归辛相信南决明说的是真话,南决明工作起来简直就是跟陀螺似的不会停的。
姜归辛甚至怀疑:他工作那么久今晚还要跟我“喝咖啡”,都不知会不会猝死?
可千万别死在这几天,我的画廊还没开业!
“南总日理万机,还拨冗来我这儿喝咖啡,真是辛苦了。”姜归辛笑着把客厅的灯打开,请南决明坐下。
南决明笑着说:“只怕咖啡再不喝就凉了。”
姜归辛也陪着笑了一下,说:“南总喝什么饮料?”
南决明答:“喝点矿泉水就行。”
姜归辛便去minibar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还有一盒荔枝。
南决明看到有荔枝,很讶异:“这国家哪来的荔枝?”
“我刚好在亚洲超市看到的。”姜归辛笑着说,“也尝尝欧洲买到的荔枝是什么味道的。”
“怕是好不了。”南决明道,“我从前留学的时候,也曾在有机超市买荔枝,价格倒是不低,但味道确实很难与在本土吃到的相比。”
姜归辛心下想:看来南决明果然喜欢荔枝,在外国留学还念着这一口呢。看来我跑遍整个城市找荔枝这一招还是对了。
姜归辛先去洗了手,再回来伸手剥荔枝。
南决明眼神微动。
姜归辛这次剥荔枝,却没有像从前两次那样隔着干净的纸巾,而是径自徒手拆开荔枝壳。待把果肉拆出来之后,姜归辛才佯装想起什么似的,抬眸看着南决明:“我忘了要垫着纸巾……”
南决明笑笑:“无妨。”
姜归辛心里正得意自己试探成功,又听得南决明道:“你自己吃吧。”
姜归辛心下一沉,知道自己试探失败,只好垂头把荔枝吃下。
南决明笑眼盈盈问:“味道如何?”
姜归辛扯起嘴角:“果然不好吃,是酸的。”
“怎么会?”南决明忽然凑近,衔住姜归辛的唇。
姜归辛讶异地“啊”了一声。
南决明品尝两口,笑道:“我尝着是甜的。”
姜归辛双颊发热,心跳加速。
南决明笑说:“你手冲的‘咖啡’都喝过了,我还能嫌弃你手剥的荔枝么?”
这一句,好像把姜归辛的心也像荔枝一样剥开了,露出晶莹而甜蜜的果肉。
姜归辛的理智告诉自己,不应太得意,不应太高兴,不应太快活。
可惜他太年轻,实在难以匹敌意中人的一句无心蜜语。
或许,姜归辛真的很像荔枝。
荔枝的外壳粗糙得像是自然界刻意留下的蛮荒印记,却也是大自然赐予它的坚韧盔甲,保护着内部的宝藏。
一旦脱离了粗糙的壳,里头的一切便全是美味与脆弱,也不必用上牙齿,只是手指的力度大一些,只消用手指的轻轻一触,果肉就得破开,真好似水中花瓣一般脆弱,无心之人轻易便可揉碎。
姜归辛攀住南决明的肩膀,热情地吻了上去。
南决明回应了他,在昏暗的灯光里,温柔而坚定地把他打开。
姜归辛在餐桌上啜泣,好像自己也成了果盘上的荔枝,被啃咬出鲜甜的汁液。
过了许久,姜归辛从餐桌上下来的时候,脚步虚浮,如踩在棉花上。
他扶着一张凳子,在柔软的沙发上窝起来,正想讲点什么,就见南决明整理好了衣服,衣冠楚楚,眉清目朗。
南决明的变化确实快,仿佛就一眨眼,便从最贪嗔的野兽变成了最温文的绅士。
而姜归辛身为羔羊,倒没有如此神功。
南决明看起来还是挺温柔的,大约因为一双桃花眼以及总是上扬的嘴角。
南决明笑道:“你明天要搭飞机,好好休息,不必送我了。”
姜归辛也面带微笑,道:“那南总恕我失礼,我就这么窝着了。”
南决明闻言一笑:“这样正好,你我之间还是不要太拘束。我喜欢你自在的样子。”
说完,南决明就转身离去。
第二天,姜归辛便坐飞机回国。
按着从前,他还是南决明秘书的时候,随南决明出行可以沾光坐商务舱,甚至头等舱。
但现在是自费出行,创业起步的姜归辛只舍得坐经济舱。
回到那出租屋,姜归辛心里更是感慨万千,只盘算道:等下次南决明来的时候,得带他进卧室浴室看看,叫他做得不尽兴,我再说两句推波助澜,让他提出给我置换一套大房子,那才是正理。
讲真,哪儿有富商养金丝雀不打纯金笼子的?
堂堂南总,说出去也没面子啊!
然而,任姜归辛这么盘算,却都没找到那样合适的机会了。
因为上次竟然就是南决明最后一次去姜归辛的公寓了。
在那之后,南决明再没有跟姜归辛回过家,也从不带姜归辛上自己的家。
他们偶尔或会一起出外就餐,说说最近的事。
姜归辛总是知道南决明谈话的节奏,也大约知道南氏的事情,能充当一朵及格的解语花。
至于姜归辛的画廊,在南决明这样资产庞大的富豪面前,就像楼下的早餐摊一样微不足道,难以引起他太多的兴趣。然而,姜归辛深知在商业界,人脉关系是至关重要的。他有着几个与南决明在生意上有千丝万缕联系的重要客户,于是他会顺口提及一些这些客户的小事情,或许不起眼,但却足以引起南决明的兴趣。
在轻松愉快的氛围里结束晚餐,二人便去豪华酒店度过愉快的几个小时。
€€€€一个原则,南决明从不过夜。
对此,姜归辛除了理解尊重之外别无他想。
他很清楚南决明是一个界限清晰的人,他也不会尝试唐突地模糊这条界线。
无论他多么留恋南决明的温度,无论天色多么晚,无论天气多么差,姜归辛都不会问一句“回去也不方便,不如今晚留下休息吧”。
绝对不说。
连这个意思都不透露一丝。
€€€€直到这一天。
十分特别的一天。
姜归辛的画廊终于要开业了。
前一天晚上,姜归辛与南决明在一起。
一如既往的,是在酒店。
二人进入套房,桌上摆着荔枝。
南决明笑着说:“难为你了。都晚秋了,哪儿来的荔枝?”
“南总喜欢吃荔枝,那当然是一年四季都能供上的。”姜归辛笑着回答。
南决明却道:“荔枝吃多了上火。”
姜归辛半开玩笑道:“以你我相约的频率,倒也不至于。”
南决明轻笑一声,把姜归辛拦腰抱起:“这是怨我来得少了?”
姜归辛轻呼一声,未想到南决明会把自己突然抱起。
南决明这一双线条优美的手臂可不是中看不中用,抱姜归辛这一个大男人也能抱得步履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