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海风藤却还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坐在一旁开始戴上头戴式耳机听音乐。
姜归辛也懒得管他,心想这航班延误,着急也没有办法,总不能通过自己上火来给飞机助推吧?
他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先给海风藤安排饭食,便拎他去贵宾候机室吃点东西。
姜归辛带着海风藤坐下,也没问海风藤要吃什么,因为他知道海风藤只会答“都行”。
而海风藤的“都行”是真的“都行”,就算猪食端一碗上来,他也能一口气给你吃个干净,而且不带一句抱怨。从这方面来说,海风藤也还算好养活。
姜归辛便按着自己的喜好点了菜,一式两份,给海风藤一份,自己一份。
二人坐在那儿吃了一会儿,却遇到了南决明和麦冬。
南决明今天打扮倒没那么风骚了,穿得和姜归辛记忆里的样子差不多的商务范儿€€€€经典白衬衫,单穿马甲,显得肩膀宽阔,腰线收紧,形成一个气派不凡的倒三角。
麦冬笑着上来打招呼,南决明站在一旁,也是微笑。
姜归辛拿不准南决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却也不会想象南决明是为自己而来的。
他想上回自己把话说得那样不留情面,恐怕已经伤了南决明的颜面,不知道南决明是否已经轻轻放下了。
第42章 香气
虽然心里忐忑,姜归辛还是笑意盈盈,看起来是心中全无芥蒂,还能和麦冬轻巧寒暄起来。
麦冬问了几句小姜老板近来可好,便顺势问姜归辛要去哪里。
姜归辛便回答了艺博会所在的城市。
麦冬得了答复后,一脸惊异道:“那就太巧了,我们也是往那儿去。”
姜归辛心想“这确实也太巧了”,略带狐疑看了看南决明,却笑道:“那你们的航班也延误了?”
麦冬答道:“我们这次出行坐私人飞机。”
姜归辛:嘤,万恶的有钱人。
姜归辛虽然自己没有私人飞机,但从前跟南决明一起出差,偶尔也会沾光乘坐私人飞机。
因此,姜归辛很快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你们本日是要坐私人飞机的,怎么会来公共候机室?按理说,坐私人飞机的,应当是去FBO候机的呀。
这么一想,姜归辛看向南决明的目光更带怀疑了,但他也不敢往那个方向想:自己打了南决明的脸,南决明还眼巴巴凑上来?
这简直天方夜谭!
然而,南决明却温和一笑,说道:“既然顺路,你们航班又延误了,不介意的话不如坐我们的飞机?”
姜归辛虽然已产生怀疑,但听到南决明的提议,还是忍不住十分惊讶。
虽然心里有些怀疑别扭,但姜归辛实在很难拒绝。
毕竟,姜归辛也是有公务在身的,也耽搁不起。
姜归辛扭头问海风藤:“你觉得呢?”
海风藤说:“我没意见。”
这答案完全在姜归辛的意料之内。
海风藤要是有意见,那才是奇闻呢。
南决明这样的贵客,自然有专门的人导引他们前去乘机。
导引人员领他们穿过贵宾候机室的大门。
一路上,他们穿过了机场的走廊,这段走廊通往一个特殊的区域,专为私人飞机乘客提供服务的短途巴士就在那里等待着。
他们上了巴士,巴士缓缓驶向了停机坪。
导引人员带他们下车,却见停机坪的私人飞机区域上整齐地停靠着一排私人飞机。
导引人员指着前方的一架飞机说道: “尊敬的先生们,一切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登机。”
他们的目光齐齐投向那架飞机。
南决明一向低调,这架私人飞机的外形也保持着他的品味,外观虽然不张扬,但却充满精致高贵质感。
飞机的金属表面在阳光下闪烁,机身线条流畅,轮廓完美地融入远方蔚蓝的天空之中。
他们沿着银色的登机梯缓缓登上飞机,却见机舱内的装饰精致而考究,座位排列整齐,用上等皮革包裹,舒适柔软。座椅上的头枕和毛毯都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令人感到宾至如归。
麦冬和姜归辛都不是第一次搭乘私人飞机了,倒是见惯不怪,没有第一次上这飞机时那种惊艳感。
而海风藤是第一次坐私人飞机,却也十分宠辱不惊以至于有点无礼,什么都没说就直接坐下来,就拿起头戴式耳机罩着耳朵,戴上眼罩闭眼睛睡觉。
麦冬愣了一下,原本他还想跟海风藤探探口风,看他是不是真的和姜归辛有什么暧昧。没想到这个海风藤直接睡觉。
麦冬坐在旁边,调低椅子,戴上眼罩,拉上毯子,也不让旁人看出来自己到底睡了没睡,只是从肢体语言里透出四个字€€€€“当我死了”。
海风藤和麦冬都躺下了,自然默然无语。
机舱里的空乘人员也自觉地隐匿行踪,并不会进行安全演示,也不会来回走动,好似不存在一样。
故而,整个空间里,好像就只有南决明和姜归辛是喘着气的。
姜归辛轻轻一笑,说:“不如我也去睡觉好了。”
“那可以,你随我来。”南决明站起来,领姜归辛往里走。
两人走向了飞机内部的私人区域,这是一个更加隐秘和舒适的空间,平常南决明乘坐飞机的时候如果觉得困倦,就会在这儿歇息。
从前姜归辛作为秘书,谨守本分,很少踏足这个领域。
成为情人之后,南决明“公私分明”,并不带他一同乘机,更是无从得见了。
却见这私人区域里配备了一张宽敞的床,覆盖着丝绒床单和羽绒枕头,看着宛如云朵般柔软。
南决明坐到床边,轻轻拍了一下床头的小夜灯。
姜归辛仿佛不解其意地看着南决明。
南决明温和地解释道:“这个小夜灯可以调节亮度,让你在夜晚行动时有足够的光线,但又不至于太刺眼。你只需轻轻拍一下,就能打开或关闭它,而长按则可以调节亮度。”
说着,南决明又演示了一遍。
姜归辛却说:“这儿是南总的私人床铺,我可不好擅动。我和他们一样在外面睡觉就好了。”
南决明抬眸一笑:“你明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姜归辛心弦一颤,如放在平时,他应该装傻充愣。
但现在,他又不免变得坦率起来,说:“我以为我已经跟您讲明白了。”
“是的,很明白。”南决明手掌朝床铺上拍了拍,示意姜归辛到自己身边坐下。
姜归辛好像对南决明有种习惯性的顺从,身体先于意识的就在他身边坐下,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和南决明肩并肩的状态了。
姜归辛甚至能闻到南决明身上传来的混杂着龙涎香、檀香木和琥珀木的气息,是南决明惯用的那款香水的后调,亦是姜归辛想忘又忘不掉的气味。
姜归辛转过脸,试图远离这香气的干扰,脸上还是淡定微笑:“我还以为上次一别,再也不会见到您。”
“为什么?”南决明笑问,“难道我死了?”
姜归辛一怔,又笑道:“南总言重了。”
南决明轻声说道:“小姜,你是了解我的,我要做什么事情,肯定是想得很明白了,才会决定去做的。”
姜归辛一时间竟然不理解南决明的意思,有些怔愣地看着他。
南决明苦涩一笑:“只是,我和你的事情,我花了太多时间才想得明白,希望不会太迟。”
姜归辛实在没想到自己上次那样狠狠拒绝南决明,南决明竟然还追上来,甚至跟自己表白!
姜归辛心神不免大震,一瞬间说不出话,又不敢看南决明的眼睛,便转头去看窗外流动的云。
南决明又开口道:“你是不是从很早开始,就已经想好了会离开我的?”
姜归辛愣住,没想到南决明会有此一问,目光从窗外转回到南决明脸上。
却见南决明那张脸上罕见地出现失落之色:“我当初遭了你的分手,一时间措手不及。但之后细细想来,才明白你应当是在很早的时候就做好准备,本来就不打算跟我长久的。”
姜归辛不免有些好笑,说道:“以色事人不是长久之计,这还是您一开始跟我说的。”
这话里透出一股姜归辛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意和嘲讽。
南决明愣了一下,看来是忘记自己曾讲过这样的话了。
姜归辛毫不意外地笑一笑,说:“这点道理,其实我也是懂得的。”
“确实。”南决明回过神来,朝姜归辛一笑,“我是说过,以色事人不是长久之计。你后来还说了什么色衰而爱驰的玩笑话是吗?”
姜归辛不冷不热:“那可不是玩笑话,是金玉良言。”
“是的。”南决明沉吟道,“你一早想好退路,所以到画廊能独立运营之后,便果断寻衅,逼我提出分手。”
姜归辛听出南决明语气里的失落,心里却没几分愧疚,更多的是意外:“您到现在才想明白?”
€€€€这话讲出口,姜归辛都觉得自己有点冷酷,毕竟这听起来像是在嘲讽南决明智商不足。
南决明苦涩一笑:“大约我自己不愿面对现实。”
姜归辛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南决明却抬眸望向姜归辛:“以色事人……你觉得你的色相真有办法令我沉迷?”
姜归辛突然被这么一问,以为对方揶揄自己,心下不悦,冷冷道:“鄙人资质粗陋,色相下等,确实难堪大用。”
南决明被姜归辛这样一噎,哭笑不得,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南决明却没继续解释下去,只从床头柜上轻轻拿起一本书,翻开其中一页。
姜归辛的目光落在了书页上,见书中有一块玫瑰花瓣做的书签。
那朵玫瑰花瓣搭在白纸上,似一抹红色的诗意。
南决明捻起它来,动作轻柔得似抚摸情人的眼睫毛。
南决明轻声解释说:“这是你上回情人节送我的玫瑰花束上掉下来的一块。”
那块玫瑰花瓣书签精巧得很,还带着鲜嫩的红,仿佛仍活在那个情人节里,让姜归辛怔愣了一瞬。
“人会老,花会谢,朱颜辞镜花辞树。”南决明道,“如果是喜欢色相,当然是不长久的。”
姜归辛默然不语。
“你以为我迷恋花的色,”南决明把花瓣放到手心,“其实我爱的是花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