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为感动,同时骤生恐惧。
他下意识地后退,狐狸般的他此刻看起来真似遇到老虎一样,像害怕被南决明一口就叼走了似的。
南决明见他这样,心里怜爱是有的,想说“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但心里又想:“真的不会吗?”
南决明伸手把玫瑰送到姜归辛怀里,笑道:“这花很衬你,你拿着吧。”
姜归辛冷不防把玫瑰抱满怀,才似苏醒过来一样睁大眼睛,看着南决明,脸上重新多了几分镇定:“这花我可不好要。”
“祝你展会一切顺利。”南决明说,“你不喜欢也可以扔垃圾桶。”
姜归辛握着那束精致的玫瑰,心中涌起了一股特殊的感觉,使他不自觉地轻抚着花瓣,感受着其柔软娇嫩。
姜归辛心里柔软,脸上却冷,嗤笑道:“我怕海风藤见了会误会。”
南决明脸色瞬间一怔,又很快压下来,笑笑说:“他要是误会了,我可以亲口跟他解释。”
姜归辛抬眸望他:“那就有劳了。”
说着,姜归辛抱着玫瑰转身走回展会,只留下一道无情的背影。
姜归辛回到展会里,手里多了一束玫瑰,众人都觉得奇怪。姜归辛只说路上遇到朋友送他,庆贺他开展。
大家便没有多问。
姜归辛把玫瑰放在桌子旁,和海风藤并排坐着,忽然问了一句:“你觉得你和你的前男友有可能复合吗?”
海风藤脸上露出一种百无聊赖的表情:“你想和你的前男友复合就去,不需要问任何人意见。”
姜归辛斜瞥他一眼:“我可没说过要和他复合。”
“你没说。”海风藤定定看他,“但是你看起来还喜欢他。”
姜归辛没有否认,只是苦笑道:“我和他分开,本来就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他了。”
“那就是因为矫情。”海风藤顿声说。
姜归辛哈哈笑了,说:“矫情……你知道,我从前很抗拒这个词语,总觉得自己不配矫情。”
海风藤说:“这个想法本来就挺矫情的。”
姜归辛听海风藤如此铁口直断,便是当胸中了一箭似的,心里不免怅惘:“是啊,你说得对。”
待今日工作结束,助理上前,指着这束“来历不明”的红玫瑰,问姜归辛道:“姜总,这束花怎么处置?”
姜归辛没说直接扔了,大约也觉得这样对待鲜花十分残忍,便淡淡说:“放着吧,横竖这种切花,也活不了几天。等过两天枯了再扔。”
众人都知就姜归辛和海风藤同住一家酒店一间套房,心里很觉得他们暧昧,便也不拉他们一起吃饭。打工人们自己去公费吃饭不带老板及其(疑似)情人倒还自在。
姜归辛心里也明白,就笑着对众人说:“大家辛苦了,好好吃饭,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需要大家的支持。”
打工人便也笑着说:“姜总,您也辛苦了。我们会尽心尽力的,明天展会一定会更成功!”
这第一天,海风藤的画作就卖出去了。
姜归辛特别高兴,带海风藤去一家精致的餐厅就餐。
姜归辛和海风藤坐在窗边的一张圆桌旁,他们的座位俯瞰着城市的夜景,远处的灯火闪烁,繁忙的街道隔着玻璃变得离奇地宁静。
姜归辛微笑着点了一瓶红酒,然后对海风藤说:“让我们为今天的成功干杯吧。”
海风藤喝了一杯,目光游离四周,仿佛在寻找什么。
姜归辛问道:“你在看什么?”
海风藤说:“看你的前男友什么时候又‘偶遇’我们。”
姜归辛噎了一下:“冤魂都没有这样不散的,凡事过犹不及,他可是有身份的人,就算再不要脸,也该有个限度。”
海风藤说:“是吗?我好像看见他了。”
姜归辛:…………
姜归辛吃了一惊,立刻转头看向餐厅的入口,只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朝他们走来€€€€正是麦冬和南决明。
姜归辛不禁皱了皱眉,无语地看向海风藤。
海风藤把菜单盖上说:“等他们坐下再点餐吧。”
姜归辛眉毛一挑:“等他们坐下?”
“是啊,他应该会问座位有没有人,可不可以一起,然后你婉拒,他早料到会这样,便拿出一些精致的鬼话来逗你笑,你会问我可以吗,我当然会说可以。”海风藤顿了顿,说,“太麻烦了,就直接省略中间,跳到最后一步吧。”
姜归辛是无言以对。
海风藤又道:“或者你们直接复合也行。”
姜归辛倒是铁口说:“我不打算和他复合。”
海风藤说:“你确定吗?我感觉拒绝他这样的人,会非常麻烦。”
姜归辛竖起两根手指:“这是你第二次这么说了。”姜归辛顿了顿,又道,“如果你前男友找你复合,你也会因为怕麻烦而不拒绝吗?”
海风藤说:“当然。”
姜归辛噎住,完全沉默了。
就在这时候,南决明和麦冬已经来到桌边。
南决明拿出他最有魅力的一笑,刚刚打好的腹稿就到了嘴边,正要说出一串精雕细琢的俏皮话,这时候,海风藤却冷不防开口了:“坐吧。”
南决明难得地哑炮了。
他和麦冬互看了一眼,好像都有些意外。
但他很快笑着回答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姜归辛都暗自好笑:你南决明什么时候“恭敬”过?又什么时候“从命”过?
南决明自然地坐在姜归辛身旁,而麦冬则坐在海风藤旁边的位置上。
南决明翻阅着菜单,笑道:“我听说这里的海鲜料理非常出色,不妨尝尝海鲜拼盘和烤龙虾,再来一份特色意大利面,大家觉得如何?”
麦冬微笑着附和:“我也听说这里的海鲜很美味。而且,我记得小姜老板是最喜欢吃海鲜的。”
南决明笑道:“小姜是喜欢吃海鲜,但是他不吃牛至,待会儿点菜的时候记得提醒服务员。”
说到此处,南决明只是微笑,仿佛再说很寻常的话,甚至没有多看姜归辛一眼。
姜归辛却莫名觉得不舒服,便信嘴道:“那也记得让他们别放迷迭香,我们家风藤不喜欢吃迷迭香。”
海风藤沉默:………………其实我喜欢……唉,算了,不说了。
麦冬脸都僵了一下,小心打量南决明,却见南决明很沉得住气。
南决明目光从海风藤脸上扫过,转头对姜归辛道:“小姜老板对自家画家总是很照顾。”
“也不是每个都这么照顾的,不然哪儿照顾得来?”姜归辛支颐笑道,“只是风藤跟别人不一样,他柔弱不能自理,我少不了多操心操心。”
南决明心里一阵酸意,脸上还是沉稳的笑:“这么大了还不能自理啊?艺术家果然别具一格。”
海风藤:………………你俩斗气,却往我脸上扇巴掌,什么道理?……唉,算了,不说了。
等餐点上了,众人便开吃。
却见盘上龙虾香气四溢,但外壳倒是坚固。
姜归辛看到这道菜,心下一涩,莫名想起从前和南决明用餐时,都是他负责帮忙拆壳。
而现在,南决明当然不会指望让姜归辛伺候。
南决明径自拿起工具,将龙虾背部朝上,用餐刀小心地从头部开始,轻轻一切,然后,又把龙虾躯体的外壳轻轻剥离开,露出里面鲜嫩的龙虾肉。
姜归辛看南决明动作纯熟至此,心里想起自己从前对南决明的服侍,很不舒服:你看,这尊贵的南总其实自己也能剥虾啊。剥得比我还好!
也是,南决明从小也不知吃掉多少龙虾,哪儿像我,跟他混才开始吃得起这些海味。
在姜归辛腹诽的时候,南决明以用叉子取出龙虾肉,小心细腻,决不留下任何壳片碎屑。
南决明将整块龙虾肉精心摆放在盘子上,微笑着说:“小姜,尝尝看吧。”说着,南决明把盘子移到姜归辛面前。
麦冬看到南决明这样伺候姜归辛,吃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姜归辛也是一愣,然后淡淡一笑,说:“我自己会剥龙虾,怎么好意思劳烦南总?”
南决明笑道:“举手之劳。”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姜归辛笑笑,拿起这盘龙虾肉,信手递到海风藤面前,“风藤柔弱笨拙,不能剥壳,这份肉给他正好。”
麦冬看到姜归辛这个举动,手里叉子都快拿不住了,忙把头低下€€€€老板丢人时刻,员工第一要义就是装没看见。
南决明嘴角的笑容还坚定地挂着,没有说什么,又迅速剥了第二次龙虾肉,再给姜归辛递去。
姜归辛这下确实觉得有些无法拒绝,便笑笑接受,又道:“既然南总这么有雅兴,不如把麦冬的也剥了吧。”
麦冬差点跪倒,一整个汗流如雨:“那……那不必……我自己来……”
“没事儿。”南决明笑了,“这肉质不错,麦冬你也尝尝。”
说着,南决明又给麦冬剥了一份。
麦冬头皮发麻,恨不得双膝跪地双手过头再磕两下高喊“谢主隆恩”地接过。
麦冬吃着龙虾肉,心里跟吃黄连似的苦,一扭头看见海风藤吃得有滋有味,真佩服这小子的心大。
南决明倒不怎么享用美食,目光时刻关注着姜归辛的需求。
每当姜归辛的酒杯空了,南决明总是第一个注意到,并迅速起身,以温和而娴熟的姿态将美酒轻巧地注入姜归辛的杯中。
姜归辛的帕子脏了,他便迅速伸手拿起一块精致的白色帕子,然后以一种恰到好处的姿态,递给姜归辛。
麦冬看着南决明这么殷勤,确实十分惊愕。而且,南决明偶尔也顺带着照顾一下麦冬和海风藤,这更让麦冬觉得可怕。
虽然这样,南决明的服务显然是专为姜归辛而设的。他不仅为姜归辛倒酒和递帕子,还在需要的时候为姜归辛重新摆放餐具,确保空调温度合适,甚至关切地询问是否需要调整餐桌的照明……
南决明的目光时刻聚焦在姜归辛身上,他的态度既不过于热情,也不显得冷漠,而是一种温和而亲切的关注。
这种服务,姜归辛是熟悉而陌生的€€€€姜归辛从前便是如此照顾南决明。
而现在,两人的位置竟倒了个转。
姜归辛看起来却是安之若素,南决明则是甘之如饴。
麦冬是瞠目结舌,海风藤是关我屁事。
饭后,南决明又笑道:“既然我们都住一个酒店,不如一起乘车回去。”
姜归辛还来不及说什么,海风藤就已经哈欠连天:“好好好,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