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赶话到了这儿了,王总一时气血上涌,咬牙说:“后果就是南氏投资公司将不再与你合作,我们会撤资,并将此事公之于众。你的形象和声誉都将受到巨大损害,不仅在艺术界,甚至在商界也会备受质疑!”
姜归辛终于等到这一句了,笑容越发灿烂:“那你就撤资啊。”
王总怔住了,仿佛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姜归辛却犹嫌不足一样,火上浇油地笑着说:“该不会王总根本都没有资格决定撤资,却在这儿拿着鸡毛当令箭吧!”
王总气得高血压直接要发作,不免咬牙切齿地说:“姜归辛,你太嚣张了!我会亲自处理这件事,你等着瞧吧!”
姜归辛得了他的话,笑着告辞。
王总一个人留在办公室,气得头顶爆炸。
王总心头怒火难以平息,便把助理和相关负责人喊了进办公室,让开始安排对姜归辛画廊的撤资事宜。
助理却小心地说:“姜归辛的画廊项目当初是……是南总推荐的,如果我们贸然提出撤资,南总会不会有想法?”
听到这句话,王总冷冷一哼,说:“南总和姜归辛都断了多久了,现在姜归辛还用南总的钱给小白脸买高定、去五星级酒店开房!南总怕是不知道。他要知道了,第一个支持撤资!”
助理闻言一脸恍然大悟:“王总高见啊!”
王总私下来到南总的办公室,把“姜归辛花您的钱养小白脸”用专业话术包装一下就说了出来:“南总,最近我们的投资项目出现了一些令人担忧的情况。有关姜归辛画廊的支出情况引起了我的关注,特别是一些高额支出,包括购买高级定制服装、租赁高级公寓和雇佣生活助理等。我认为这些支出可能构成了滥用公司资源的行为,这对公司的声誉和投资利益都构成了威胁。”
闻言,南决明抬眸看他。
第46章 巨人的肩膀
南决明嘴角还是挂着标志性的微笑:“这些话你跟姜归辛问过了吗?”
王总听南决明语气平静,丝毫不带感情,更坚信南决明和姜归辛已经断了情分。
王总心下多了几分底气,便回答:“我们之前试图与他沟通,但他态度强硬,根本不愿解释。不仅如此,他还嘲笑我们的决策,甚至提出撤资。说实话,我觉得这种态度实在令人难以容忍。”
南决明保持着微笑,但一言不发,只是静默地注视着王总。
王总的话语被悬在半空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禁感到一阵不安。
王总咳嗽了一声,试图打破沉默说道:“南总,我们不能忽视公司的财务和经营规范。这些支出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合理……”
“好的,我知道了。”南决明微微颔首。
王总感到南决明的回应有些淡漠,但也知道不好再继续强调这个问题。
只好搁下这个议题,去谈其他需要汇报的事项,南决明也是如常回应,但王总总觉得哪里不得劲。
汇报结束后,他站起身,礼貌告别南决明,才离开办公室。
而话题中心的姜归辛此刻却在漫步在高端古玩市场。
这个古玩市场位于一个经过改建的仓库内,高大的橡木柱子托起着屋顶,古老的砖墙被精心保留,给人一种穿越时光的感觉。
市场的摊位错落有致,每个摊位都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古董和艺术品。
姜归辛的视线在陈列架上游移,从古老的瓷器、精美的玉雕、以及一幅幅古代的书画作品上掠过,又流转于古老的家具、铜器和各色织物上。
姜归辛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一件精美的瓷器上。
察觉到姜归辛的兴趣,卖家立即热情地为他介绍:“这位先生好眼光!这件瓷器来自清代,是一件极为珍贵的藏品。您看,这釉色鲜艳,纹饰精致,的确是真正的艺术品。”
姜归辛略微点头,正准备询问价格时,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么?”
姜归辛抬头一看,正是南决明,不觉怔愣了一瞬。
他也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见过南决明了€€€€或许一个月,或许两个月?
这时间不长,足够让他以为南决明已经放弃。
而此刻,南决明却站在这个摊位旁,身上穿一件复古的灯芯绒游猎夹克,内搭灰色的高领羊毛衫,温柔的质感中和了游猎夹克的硬朗,顿生一种见之可亲的幻觉。
南决明朝他笑笑,目光落在卖家脸上:“这是来自清代的么?”
卖家认得南决明,知道他不但是一名专业藏家,而且还是一个惹不起的大人物,顿时有些结巴起来。
卖家略微紧张地回应:“是……是的……”
南决明端详一番,然后微笑着说:“这件瓷器看上去的确很迷人,釉色和纹理也相当典型,十分完美。”
南决明这话明褒实贬,只要是稍微懂行的人都能听懂南决明的暗示。
釉色和纹理很典型,很完美€€€€这就意味着存在伪造或修复的可能性。
姜归辛听明白了南决明的暗示,便断了对这个瓷器的兴趣,笑着对卖家说:“谢谢您的介绍,但我想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看到南决明的介入,卖家也不敢继续舌灿莲花了,讷讷笑道:“那、那你们再看看。”
姜归辛便与南决明一同离开了这个摊位。
南决明走在姜归辛的旁边,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姜归辛沉默不语。
南决明却说:“普通人来这种市场,吃亏的多,捡漏的少。”
“我只是随意逛逛罢了。”姜归辛淡淡一笑,“不过,听南总的意思,你一般也是不来这种地方的吧?”
这也是想当然,南决明这样身家的人要买古董,一般都是通过拍卖或是顶级藏家间的私人交易,自然不会来市场淘货。
南决明也大方承认道:“是的,我一般不会来这种地方。”未等姜归辛说话,南决明却朝他一笑:“除非这儿有我想求的宝贝。”
南决明满眼深情,姜归辛只觉肉麻,扭头便转换话题道:“听说南氏打算对我的画廊撤资了。”
“是南氏的打算,还是姜总的打算?”南决明轻声笑问。
姜归辛撩起眼皮,不冷不热地看了南决明一眼。
他心里却真讨厌南决明这个运筹帷幄的样子。
姜归辛冷冷道:“我是想过断开,但不是这样的形式。”
很显然,南决明已经看出来,姜归辛有心让南氏撤资。
当然,他一开始也不是非要通过得罪王总来逼撤资的,弄得太难看,也并非他本意。
只是,姜归辛本来也不是很喜欢王小姐,真的遇上了,挤兑两句也是忍不住的。
但姜归辛确实已经不想和南氏保持着这斩不断的关系了。
他身为被投资者很难断开这真金白银构筑的关系,只好反其道而行之,让南氏自己主动斩断。
南决明轻声说:“看来,我之前追你追得太急,让你不想和我沾上任何关系,连这唯一的联系都要斩断。”
姜归辛心下一动,脸上淡淡:“也不完全是这样,我就算再烦你,也不会烦钱啊。”
南决明笑了一下:“那倒是。看来,你对自家产业的运营有了新的思路。”
“嗯。”姜归辛曼声道,“就是这样而已,跟您没关系,您别多心。”
姜归辛这话说得淡漠,一句“跟您没关系”,倒比直接骂南决明滚蛋让南决明难受。
南决明身上这毛衣原本是他穿着最舒服的一件,但现在却觉那道原该柔软温暖的高领紧紧束缚了他的脖子,让他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拉了拉领子,试图松开一些,但又忽然想到这样就不美观了,便忍了下来,朝姜归辛微笑:“你对商业的洞见越来越深刻了,那倒不错。”
姜归辛面容平静地点点头,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南决明又轻声道:“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考虑得怎样?”
“什么?”姜归辛好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在你的家乡建美术馆的事情。如你说的,你就是烦我,可应该不烦钱。我想,你会作出最理智的决定吧。”南决明故作从容,其实心里十分紧张。现在的他,看着仍然巍峨如山,却是一座雪山,姜归辛只要说话高声一点,他就要滚滚雪崩,倾颓而下。
姜归辛抬眸看了看南决明,心里越发烦厌南决明。
因为南决明说得很对,姜归辛就算烦厌南决明,却无法烦厌南决明这个提议。
姜归辛便恹恹笑道:“当然,您的offer很有诱惑力。我得承认。”
南决明这才松了口气,心中那座雪山算是保住了形状。
南决明含笑道:“我知道,你会做最合适的决定。”
姜归辛轻轻一笑:“只不过,这种体量的项目,也不用劳烦您亲自对接吧?到时候您让相关的负责人和我对接就是了。”
南决明被姜归辛一句话堵了回去,只好默默。
姜归辛也没心情逛下去了,只转头对南决明道:“南总,我还有工作,我该回去了。”
“先喝杯咖啡吧。”南决明突然说道。
姜归辛站在原地,没有接话,但脸上的拒绝是溢于言表的。
南决明苦涩一笑,说:“等喝完这一次咖啡,你还那么讨厌我的话,我绝不再烦你。”
姜归辛听到“绝不再烦你”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不免动了一下,只是脸上还是冷冰冰的,是完美无缺的冷漠。
好像他已经烦死了南决明,再跟他说一句话都要吐了一样。
姜归辛淡淡颔首:“南总说话算话。”
“我当然说话算话。”南决明笑容更苦涩,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走吧。”
他们走进了一家庭院式的咖啡厅,院子里铺着小石子路,两旁是精心修剪的绿树和花草。
姜归辛和南决明坐在一张白色桌子旁。他们身后的绿树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两人对坐而视,看光斑落在对方面容上的明亮。
南决明轻轻一叹,说:“我要为之前对你的纠缠不休而道歉。我只知道从自己的角度上考虑,没有想过这对你造成什么困扰,我很抱歉。”
听到南决明道歉,姜归辛心里难言是什么滋味,低头饮一口咖啡,苦涩萦绕舌尖。
南决明的笑容更加苦涩:“我从未受过爱的教育,如有失礼不足之处,你即便不见谅,也请万莫当做有心冒犯。”
姜归辛蓦地抬头,看到南决明的表情,南决明这一刻不再端着那云淡风轻的笑容,他只是用一种被遗弃的小孩的表情,定定凝视着姜归辛。
姜归辛心里发酸,但却只是面冷似铁:“您这是在对我卖惨吗,南总?”
南决明心头一酸,脸上挤出一丝他惯熟的笑容:“你会买吗?”
“南总,你拥有我梦寐以求的一切。”姜归辛淡淡说,“我可不配买你的惨。”
“果然,”南决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你还是觉得你不配,又有些怕我。”
姜归辛如碰了尖锐的针头一般,皮肤一紧,手指下意识地蜷缩。
南决明轻声说:“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厉害之处,如果我真的有优越于你的地方,也不过是因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