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之前从宿舍拿过来的书,还有一些资料和数据,都是晚上回去要用的。”沈棠温声解释,“下午比较忙,晚上可能要十点多才能回去,怕走的时候忘了拿。”
人一旦忙起来就忘性大,想着元若帮自己把东西带回去也在情理之中。
元若把东西收好,应下。
老柳树周围就她们三个人在,余璇还在等着,看样子是打算等沈棠先回去。
元若有些为难,刚刚见到那一幕时她心里就有了判断,但当着沈棠的面也不能怎么样,毕竟感情上的事比较私密,总不能在外面就谈,而且她也不太想说这些,根本没必要。
相处都是有底线的,这都撞见了,就没必要再继续下去。毕竟过往种种都不重要,看的都是现在。
余璇跟别的人斩不断理还乱,不管是巧合还是有苦衷,这么做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地道。
场面一度僵滞,谁都没表态,最后还是沈棠先开口,轻轻问:“我送你过去?”
从头到尾都没把另外那个人放在眼里,故意忽视。
心知就这么把余璇晾在一边不太好,不管怎么样,对方都是闻姐的朋友,而且和自己也没确定关系,但元若还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她这人脾气好,即便到了这种程度还是留有一丝体面,不会让余璇太难堪,收敛起所有情绪,朝余璇示意再见,然后转身就走了。
余璇站在原地没动,平静地颔首以应。
走到雨棚那边,元若一边开车门一边问:“晚上要不要我来接你?”
“不用,”沈棠说,“我会自己回去,你早点睡觉。”
元若弯身坐进车,把袋子放在副驾驶座,“夜里走路小心点,要我来接就打个电话。”
沈棠应声,目送车子驶远。
往回走,余璇还在那里,两个人倏地对视,皆都瞧着对方。
余璇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棠,面上的神情还是那样。
走到这人面前,沈棠停下步子,稍稍侧身。
“余小姐。”
余璇不应答,只抬了抬眼皮子。
“夏老师的办公室在第三实验楼B306。”沈棠不咸不淡地说。
.
.
八月中旬,在连日的高温天气后终于迎来了一场瓢泼大雨,淅淅沥沥下了一两天,气温这才稍稍有所下降。
在这段日子里,元若与余璇渐渐断了联系。
余璇在微信上解释了那天的事,也坦白了自己和女人的关系,算是给元若一个交代。
那个女人就是夏闻卿,余璇的前女友,半年前分手的。
她们已经谈了很多年了,分手的原因则是两人对未来的规划不同,产生了不可磨合的分歧,夏闻卿想移民去英国发展,余璇不愿意抛掉国内的一切陪她离开,双方都不肯妥协,最终不得不以分手结束。
这段恋情本来都停止了,可就在余璇与元若认识以后,夏闻卿实在放不下,又想方设法要挽回,只是两个人的观念和立场都没改变,所以才会纠葛不清。
余璇的叔叔是C大物理系的主任,她那两次过去都是去人办事的,而不是为了找夏闻卿,是元若她们误会了。
不过事已至此,都到了这种地步,哪怕误会已经解除,但也没必要再继续下去。
元若还算理智,既然人家私事都还没掰扯清楚,自己这个外人就不能掺和进去,还是得保持该有的距离。感情的事很难说得清,有时坚不可破,有时脆弱不堪,也唏嘘也感慨。
闻姐还不知道这事,再次见到元若还旁敲侧击了两句,以为到了好事将近的时候。
元若也不隐瞒,直言断了,不过没把余璇和夏闻卿的私事全都抖落出来,只说不太合得来,可以做朋友。
闻姐还有点惋惜,“你啊你,余璇多能耐的一个人,这都不合适,哪还有比她更好的。”
“没那个缘分,”元若莞尔,反过来宽慰闻姐,“你别太替我操心,该来的时候总会来,不急。”
“还不知道得哪天去了。”
元若笑了笑,转而聊其它的。
闻姐也不是那种讨嫌的人,点到即止就行,她的话说得不太中听,有些€€嗦,可心是好的,换成别人她还不会管呢。
有些事情闻姐还是知道一星半点,猜都能猜出来,只是成年人之间的交往很难做到彻底纯粹,就这么断掉委实可惜了。
倒不是非得把朋友往坑里推,其实归根到底,还是担心元若走不出陈年过往,怕她被过去困住,希望元若可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大家都有目共睹元若当年跟沈梨多好多登对,所有人都觉得她们能走到最后,谁能料到会结束得那么草率。
年少时的爱恋总是最难以忘怀,哪怕当初的悸动早就消散在漫长的岁月之中,但感情还是不可磨灭的,否则元若就不会念旧情而收留沈棠。
周围的朋友对此都心知肚明,没人直说而已。
曾经的元若和沈梨就是现在的余璇和夏闻卿,二十来岁的沈梨敢闯敢拼,创业,找人合伙,什么都做,那时的元若都是无条件支持她,直至沈梨两次创业失败后要选择北漂,元若做不到放弃稳定的工作和C城,抛不开现有的一切,加之那时的她们过得并不如意,赔完钱后一度窘迫到交不起房租,因此和平分手就成了无奈之举。
虽然后来沈梨还是留在了C城,出于种种缘由没有离开,但两人再也回不到从前,如同拼凑破碎的玻璃,再怎么都不可能变成原样。
闻姐聊了聊朋友圈子里的近况,又帮元若介绍了桩生意,对方是开文艺书店的,姓江。文艺书店里也卖饮品这些,目前还在找寻合作商家,闻姐瞅着有机会可以入伙,便赶紧帮忙牵线。
“她年初才从S市回来,打算就在这边定下了,开个店就是为了打发时间,过两天我带你过去看看,你要是满意,这事就成了。”
入驻别人的店卖自家的东西,利润按分成算,妥妥的合作共赢,元若自是愿意。
见面详谈的时间定在了两天后,闻姐把江听白的联系方式推荐给了元若,让提前熟悉,有事可以单独联系。
元若并没有立即联络这位江老板,今晚还得回去准备准备,至少得先了解一下对方店铺的情况。
这两天沈棠比较忙,总是早出晚归,实验室的项目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她每天都得过去,有时甚至不回家。
她今天又回来得很晚,还抱着一摞资料和书本,把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带回家。
元若担心她太劳累,温声说:“晚上早点休息,别熬夜了。”
“好。”沈棠说,抱着东西进房间。
元若去厨房做饭,顺道想想明天该怎么谈合作。
饭做得差不多了,她去卧室放手机,出来时见对面房间的门开着,以为沈棠在里面学习,便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沈棠不在房间里。
她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应答,于是疑惑地往里走了两步。
房间的窗户底下是桌子,上面堆着从实验室带回来的资料和书本,东西摆放得有点乱。
杂乱的资料底下有一个被遮掉大半的白色信封,没有拆过。信封只露出了最后一行的寄件人的姓氏,单一个江字,具体叫什么被遮住了看不见。
元若不由得多瞧了两眼,现在网络那么发达,邮寄手写信的人很少见了。
不过再怎么好奇,她都没碰这些,个人信件是较为隐私的东西。
也在这时,刚从浴室出来的沈棠站在了后面。
“怎么了?”
冷不丁听到这话,元若吓了一跳,转过身去,正要开口却在刹那间止住。
沈棠披着一张宽大的浴巾站在那里,头发半湿,两条光滑白细的长腿露在外面。
第十八章
浴巾的两边拢在一起,围得很严实,乍一看十分清凉。这人锁骨那里有一小块微红,洗澡时搓得太用力弄的,她的手背和指尖也有水,薄唇泛着红润,整个人看起来清爽而干净。
元若一怔,嗫嚅半晌。
沈棠抓起浴巾的一角擦擦发梢,露出浴巾之下的细吊带和短裤。
原来只是挡住了而已,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圆珠笔漏墨蹭到身上了,刚刚在洗澡。”她随即解释,随性地抹了下颈间,继续擦腰腹和手,“找我有事?”
元若回神,立马说:“没,只是过来叫你吃饭。”
沈棠走到桌子面前,将浴巾扯开再搭在肩上,顺手整理杂乱的桌面,摞起书本资料,把所有东西都压在那封白色的信上。
她似乎一点都不关心信封里有什么,好像那玩意儿不重要,就是一张无用的纸,完全不在意。
“待会儿再来收拾”她说,“走吧。”
这人穿的吊带是露腰的,隐隐可以看见马甲线。元若不由自主低下目光,视线在上面掠过,又不着痕迹别开。
晚饭较为清淡简单,小炒肉搭配青菜汤。她俩边吃边聊,元若问及沈棠在实验室的情况,提了嘴蛋糕店可能要跟文艺书店合作的事,她也没说太多,只讲到对方是闻姐的朋友,别的就没了。
“闻姐介绍的人一般都没问题,只是店里就你一个人,之前还接了培盛的单子,再有半个月就又要开学了,忙得过来吗?”沈棠说,给元若盛了小半碗汤。
“应该可以,”元若回道,“要是不行就请个烘焙师。”
“别太累了。”沈棠说,又夹了筷子菜过去。
她是了解元若的,知晓元若只是口头上这么讲罢了,到时候再累都不会请人,既背着房贷,还欠大哥的钱,哪可能花钱请烘焙师。
事实上元若确实不会请,一来是舍不得,二来没那个必要,店里和培盛签的单子是短期合同,只供应半年,且订单量不大,就算三方加在一起她也能应付过来。
元若倒是挺想谈成明天的合作,毕竟成功了就多了一条长期渠道,这年头钱难挣,不辛苦不行。
吃完饭,两个人都早早回房间,不像平时会看大半个小时电视再睡。
元若一心惦记着明天,夜里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总忍不住要去想到时候该怎么谈,入驻费和分成什么的到底给多少才合适。
时间一晃就到了凌晨,翻来覆去躺了十几分钟,她觉得有点口渴,于是起床倒水喝。
彼时已经一点左右,对面房间的灯还亮着,明亮的光从门缝里泄出,在地板上划出一条线。元若下意识瞧去,沈棠今天回房间这么早都还没睡,还在学习?
她想着要不要问问,或是热杯牛奶送过去,可细一思忖还是作罢,这深更半夜的还是别去打扰对方。
轻手轻脚去客厅,倒了杯水进房间,喝完再上床。这次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一觉到天亮。
外面的天色不错,白云堆聚,万里晴空。
晚睡的两个人都早起,七点半就都醒了。元若着急出门,早饭都没在家里吃,收拾好匆匆知会了声就走了。
约定的见面时间在下午两点,地点就在文艺书店内,吃了午饭再过去也不迟,但是元若着急去店里取东西,便早一点出发。
文艺书店那边不需要饮品加盟,所以元若只准备了蛋糕面包这些,她提早到店里就是为了烤焙新鲜的东西带过去,毕竟隔了夜的食物味道没那么好。
店里有的产品都做了一份,全都包装起来,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带过去。
元若昨晚就联系了江听白,在微信上简单聊了聊,可能是性格原因,对方的态度不冷不热,不似闻姐说的那样容易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