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的宾客没想到他真动手,纷纷捂嘴惊呼。还有被吓着的宾客下意识就想逃离这是非地,却被徐清然转身砸向桌子的动静给吓着了。
铺着粉白色绸布的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餐具摔碎一地的同时,成功阻止了宾客们的慌乱逃窜。
徐清然习惯性将手撑在棍子顶端,懒洋洋地卸下半身重量:“今天在我说可以散场之前,谁都别想离开。”
冷淡的语气,有种不顾所有人死活的疯批感,好像他们要是敢走,他就敢在身上绑着炸弹,跟他们和整栋楼的人同归于尽。
反正大家是听话的不动了€€€€即使他们应该很清楚,印象里对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F级精神力者。
陆诚见徐清安捂着腰猛咳嗽,表情痛苦,着急上去搀扶。
随后瞪向手持武器,清傲又嚣张的人:“徐清然!”
“我知道你向来任性,但没想到你现在竟然变得这么可怕!清安再怎么说也是你弟弟,你怎么可以真的对他动手?!”
徐清然冷笑:“确实,我现在才动手也算迟了。”
“我就应该在知道你们两个人,于我生日这天背着我上床的时候,把你们的三条腿都打断。”
冷淡淡的声音,落地有力。
原本还在担忧的群众,慢慢升起了吃瓜的心。
陆诚没想到徐清然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把这件事说开。就算他再冷静定力再好,脸上也禁不住泛起一层羞恼的薄红。尤其周围还有这么多学弟学妹和熟悉的师长在场,他只觉得脸皮燥热得很。
没等他回话,徐清然又望向徐清安,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
他笑了:“你在订婚这天给我寄来你和陆诚的床照,趁我出门找人把我抓到南13区,以我的名义给陆诚送信,还导了那么大的一出戏,想要的不就是像今天这样的热闹吗?”
“怎么样?我今天自己安排的,档次是不是比你之前的小手段要高得多了?”
陆诚听得愕然,眉头皱得用力:“你在说什么?”
徐清然眼睛微微侧移,斜视着他:“真以为你陆诚是个什么人物?”
“就你一个被用过的脏东西,我还需要在你订婚这天一哭二闹三上吊?”
“亏你还是银龙营的第一上校,却连基础的判断能力都没有。”他无声扬起唇角,直勾勾望进陆诚眼睛里,专往他痛处扎,“还不如金翼营的沈廷煜。”
果然,此话一落,陆诚唇色都白了一层。
但最叫他难受的,是徐清然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嫌恶得陌生,悄悄刺痛着他的心脏。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和徐清然之间的情谊终究是出现了巨大的裂痕,再难修复。
徐清然:“我今天话放在这里,订婚宴的一桩桩事,都跟我没有关系。”
“不过,往后开始,你徐清安办的任何一场宴会,我都会参与到底。”
说着,再次看向直起身子的徐清安,掐住他的下颌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你让我背的那些骂名,我怎么都得坐实了,才能背得心安理得,你说是吧?”
力气重得仿佛要将他下巴卸掉。
明明心里愤恨至极,但徐清安还是被那双深渊般的眼睛盯得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还没挣扎,又被他率先甩开。
这次陆诚没有立刻扶住他,语气低沉询问:“……清安,这到底怎么回事?”
徐清安指甲狠狠陷进了肉里,很快又松开,表情柔弱又无辜:“我也不知道,我没做过他说的那些事……”
徐清然闻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洗出来的相片,像撒纸币那样往空中一丢,天女散花般落地。靠得近点的吃瓜群众,完全能够看清,照片里正是依偎在床上的徐清安与陆诚。
身上甚至一件衣服都没有。
被徐清然捏在手里的最后一张,正好还拍到了床边柜子上的时间,上面有当晚日期。
确实就是徐清然年头的生日!
“哦?意思是你们在交配的时候,房里还有第三个人在场,替你们当摄像师?否则,这些照片都哪里来的?”
徐清安看得瞳孔一缩。
他当初匿名给徐清然送去的照片,明明是点开看了即销毁的模式,他是从哪里打印出来的?!
系统表示这题它会。
破解任何不带智能的系统,对它来说都是小问题!
“满嘴谎话。”徐清然一字一字说完,眼神烦躁,又想继续揍人。
却被陆诚拦下。
他眼神里,泛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痛苦:“……别打了,闹出人命的话,你又要被送进恶塔。”
听起来,倒更像是在为徐清然考虑。
徐清然却冷笑着没打算领情:“别说他,真惹火我,连你都一起打。”
陆诚抿着嘴:“你打不过我。”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他心里的诧异实则迟迟没有平复。
刚才替徐清安挡下攻击时,他从武器上感觉到了从徐清然身上传来的精神力共振。以他跟人锻炼交手的经验,那样的力量,起码是精神池在B-A级之间的人才会拥有。
……可这人是徐清然。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弱小,所以才总是对他放不下心。
陆诚晃了晃神。
突然意识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以前总跟在他身后需要被保护的徐清然,已经悄悄长大。甚至不再会用仰慕和充满爱意的目光看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剩下无情的憎恶。
“我在乎的是打不打得过吗?”徐清然忽然对着他笑了一下。
恍惚间,仿佛回到往昔当年。
可接着出口的话,却将他狠狠推入冰池:“只要能咬下一块肉,死我也不在乎。”
徐清然前世,也曾遭遇过各种各样的狠人对手。
不管是单打还是群殴,不管对面比自己弱小还是强大,他字典里从来就没有退缩两个字。
要么踏着鲜血迎向胜利,要么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僵硬对峙间,从徐清然进来就给自己来了个精神冲击的那位后妈,忽然冲到他们身边。
她拦在徐清安面前,泪水说掉就掉:“你们别吵了,也别打了!”
“这件事不怪清然,怪我,都怪我!”
年芳四十,外表年纪像个二三十岁漂亮俏姑娘的小妈哭得梨花带雨,抬眸间就惹来万众同情。
她双手捧胸,神色哀伤:“是我带着安安嫁入徐家,破坏了这个家庭。那时候清然刚失去母亲,我不应该答应他父亲的请求,贸然过来。”
“你们也不要怪这个孩子,被夺走一切的他没有什么错,错的是我!”说着,巍巍颤颤跪下,惹得群众又是一阵惊呼。有些较为年长的,看向徐清然的眼神多了些许批判。
徐父见状,赶忙过来弯腰搀扶他的小妈:“唉,爱莲,你怎能这么说呢!说来也是我的责任,是我没考虑到清然的心情,强行要你早点进来徐家,好帮我照看这个孩子!”
夫妻俩一唱一和的,显然是想趁机替他们自己和徐家挽回形象,转移注意。
徐清然垂眸注视着近乎跪地的俩人,不仅不见任何心虚与慌张,反而承受得理直气壮,眼神清冷得宛若俯视罪徒的神明。
半晌,轻笑开口:“阿姨,你确定你要向我道歉的,是这件事?”
“而不是你在我妈怀着我的时候,爬上我爸的床,几年后带着跟我同父异母的孩子光明正大踏入徐家。还有趁我妈怀孕时找人给她下药,导致我精神池先天性受损,害她身体每况愈下最后失去工作。”
“又或是,你趁着勾搭我爸跟你出门时,找人闯进家里,杀害我妈?”
后妈猛地抬头,脸上那一瞬间没藏下的惊恐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
徐清然微微笑着,低头像是在看蝼蚁:“我想想,你需要道歉的事情挺多,但没有哪个是你刚才说过的呢?”
这一瞬间,就连徐父面上也滑过一丝心虚,旁观的其他徐家人,更是听得脸色大变。
不知是在惊讶徐父他们的丑事,还是为徐家的名声担忧。
陆诚听得同样诧异,期间又看了徐清安一眼,只见他呆愣愣地盯着徐清然和他父母,却没有太多的讶然。
就像是,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真相。
陆诚盯着脚边那些难以启齿的照片,庆幸他父母因为工作忙碌无法出席参与今日宴会的同时,又感到了茫然。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心意,怀疑当初与徐清然分开的决定,怀疑……他未婚妻徐清安,是不是真的跟他想的一样完美。
另一边,后妈娇滴滴的声音里多了一丝颤抖:“清、清然啊,阿姨知道你很气我和清安闯入你的世界,但你也不能这么冤枉我们呐……”
“那要现场做个DNA检测吗?”徐清然嗤笑道,身后一位提着工具箱,跟着雇用人群抵达会场的女生默默走了上来。
是之前徐清然在银龙联合医院遇见的那位,叫做林晓的护士小姐。
林晓顶住无数目光,硬着头皮说:“工具都在这里,现场马上就能出结果。”
她是个小社恐,很后悔当天恰好值班了徐清然会诊间,更后悔那天是她递的手套,让他记住了自己。以至于他在提出要求时,点名了让她过来。
唯一好处,大概就是可以参与现场直播吃瓜叭。
徐父他们这才明白,徐清然根本就是有备而来。
他今天是存心要把这场子,砸得彻彻底底,杜绝他们动手脚和找借口的一切可能。
徐清然笑问着他们:“怎么样?敢吗?”
徐父和后妈都没说话。
此时的安静,更像是一种默认,惊得周围人又是一阵喘抽气。
他又说:“还有你给我妈下药,教唆别人杀害她的事,有人手里都有证据。”
“阿姨,送你上庭,是分分钟的事呢。”
听到这里,他那位白莲后妈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可能是绷不住压力,也可能是想借此逃避。
本来欢喜参与升学宴的宾客,已经吃瓜吃疯了。
好大一桩豪门恩怨!
徐家那些分支亲戚更是气得脸色黑如锅底,很不得可以当场教训徐父两口子,也怨徐清然这么不留情面,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把这些丑事全抖上来。
徐清然的目的已经达成,肯定不会管他们怎么想。
只再叮嘱徐父:“对了,爸,还有两年多我就要到我妈遗嘱上说好的年纪。为了方便到时候的财产切割,我建议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整理了。”
“我想我这几年,应该能好好活到接收遗产的岁数的对吧?”他还刻意加重了‘好好’两个字,给旁人留下印象。
这段时间徐家就得好好看着他,一旦他出了事,各种阴谋论和罪责就要落到他们头上。
做完这一系列事,徐清然才随手丢开手里的棍子,平声静气对大家说:“好了,我的祝福就送到这里。接下来的吃食环节我就不参与了,跟这几个人同桌吃饭,我犯恶心。”
语罢,转身离开了宴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