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定天一看到方从坤,就黑了?黑脸。
中午红方村村民?跑回来跟他们说?村架打输的时候他还不信,如今看到自己的外甥被绑成粽子,火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没用的东西!”方定天冷冷骂道,“回去?再教?训你。”
方从坤面对舅舅的指责羞愧得不敢说?话。
沈舒上前一步,微笑道:“方伯伯,胜败乃兵家常事,您还须保持一颗平常心。”
方定天不悦的看向沈舒道:“说?吧,究竟怎样才能放人??”
沈舒就把之前对方从坤提的要求复述了?一遍。
他想要的也不多,只是接壤县城大路的小部分农田,方便把通往县城那条路拓宽,好进行对外的贸易。
方定天闻言却是勃然大怒:“小子,你的胃口?真大,也不怕撑着?自己!”
他想要的那部分农田可是村里的肥田,临近水源好种又?好丰收,别说?是几亩了?十几亩了?,就是一小块都不可能让出去?。
沈舒不紧不慢道:“方伯伯,条件是你们红方村打架前亲口?答应下的,如今我们赢了?,你们又?反悔,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听吧?”
方定天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狠狠剜了?方从坤一眼。
他打村架归打村架,干嘛要答应平梁村的条件,现在白白受制于人?,不丢人?就丢地,跌份!
一个红方村村民?站出来大声道:“要不是你们玩阴的诈我们,我们怎么可能会输?这地我们不给?!”
沈舒看都懒得看这个村民?一眼,径自望向方定天,“方伯伯,你怎么说??”
方定天忍着?脾气?,深吸好几口?气?,问:“能不能换个条件?不论?是给?猪给?牛,我们红方村都给?得起。”
沈舒的回答当然是“不”,无比耐心的同方定天进行拉锯:“我们只要那部分农田,绝不多要一分。”
方定天憋屈得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当然知道他不可能多要一分,因为要了?红方村也不会给?。
听到沈舒的语气?如此坚决,他知道这部分农田是保不住了?,心里生出无数恼然。
“小子,你把手伸到我们红方村里,可别后悔。”
沈舒摇了?摇头:“不悔。”
两相一谈拢,基本没宗老什么事了?,姗姗来迟的宗老眼睁睁看着?沈舒放了?方从坤,面面相觑。
他们还想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宰红方村一笔呢。
罢了?罢了?,毕竟是沈舒带来的功绩,由沈舒索要赔偿理?所当然。
最终,方定天带着?方从坤和一干红方村村民?离去?,平梁村村民?等着?沈舒说?两句。
沈舒简单做了?个收尾总结,让大家继续回去?喝酒,随后沈文庆上前道:
“小舒,你就这么把方从坤放了?,不怕红方村反悔么?”
沈舒微微一笑:“不会的,表姑父。”
自古以来村子最讲究的就是面子,所谓人?无信则不立,红方村不敢因为那一点农田就毁掉自己的声名,他们输归输,日子总归还是要过。
况且,他打赢了?一次就打不赢第二次了?么?
他既有释放方从坤的勇气?,就有把农田拿到手的底气?。
沈舒并未对沈文庆多加解释,拄着?自己的脑袋,道:“表姑父,我喝醉了?,头有点晕,我先回去?睡一觉。”
沈文庆忙不迭给?他让开?身子,“小舒,要不要我扶你?”
“不用。”
*
顾怀瑾一直在人?群里,亲眼望着?沈舒同红方村的人?谈判,也亲眼望着?沈舒脚步不稳的回家去?。
他无声跟在沈舒身后,见他多番踉跄,差点跌倒,终于在他第四次快要倒地时,一手将他捞了?起来:“恩公。”
他的大掌牢牢桎梏着?沈舒的手臂,掌心的温度滚烫,传进薄薄的衣料里。
沈舒一被捏住,心头立刻重?重?跳了?一下,他的醉意散了?三分,飘忽的目光凝聚在顾怀瑾身上,恢复了?一丝冷静。
明明都醉得不能走了?,他的语气?却还是该死的清冷平稳:“你怎么在这里?”
顾怀瑾炙热的视线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夹杂着?浓稠的情愫,“我送你。”
这句话说?得不可谓不殷勤,若是沈舒没醉,说?不定会像炸毛的猫儿一样,对他充满戒备;但沈舒现在醉了?,表面表现得再正?常,脑子里也只有一团浆糊。
他甚至没有精力追究顾怀瑾为什么要把话说?得这么过界,只凭着?本能拒绝,“不用,我没醉。”
顾怀瑾仔细观察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倏尔懒懒的笑了?,放开?他的手。
“那恩公走两步我看看?”
沈舒:“……”
这人?着?实有些讨厌。
沈舒气?都被气?清醒了?,转身就走。
只是,沈舒觉得自己走得很稳,在外人?看来其实是蛇皮走位,每一步都能踩在一般人?想不到的位置。
顾怀瑾复又?懒洋洋的跟在沈舒的身后,时不时扶他一下,被瞪了?又?把手收回。
如此反复几次,沈舒顺利回到了?家,他回眸看向仍然想跟着?他的顾怀瑾,用双手抵住院门,瞪着?眼睛道:“谢谢,慢走。”
顾怀瑾挑了?下眉,隔着?那一道窄小的门缝,看沈舒脸上凶巴巴的表情,勾了?勾唇:“恩公这就让我走了?吗,或许我可以进去?喝杯茶?”
“你想都别想!”
醉酒后的沈舒不比平时能装,说?起话来忒不客气?,他砰地合上两扇门,发出哐当的声响,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顾怀瑾碰了?一鼻子灰,并未气?馁,反而低低一笑,翻身爬上了?院墙,坐在墙头上垂下一只腿游晃。
他高高的俯视院墙下,看见沈舒一步三倒的进屋。
第44章
沈舒又“砰€€€€”地把屋门也关上, 极具防范意识。
只是这样一扇门,不足以抵挡外人的闯入,因为?沈舒忘了?拴门闩, 两扇门合上之后又分出一条相错的缝隙。
它好?似一种无声的邀请,邀请心怀不轨之人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顾怀瑾坐在墙头上, 漆黑的凤眸逐渐深暗, 搭在膝头上的大掌也无意识的拢紧。
他?大可以这样闯进去, 对沈舒做自己一切想做的事, 然而片刻过后, 他?指头一松,轻啧了?一声。
罢了?, 既是决定徐徐图之,何苦不做那?正人君子。
沈舒总归与旁人有所不同, 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理应被谨慎待之。
继而,顾怀瑾跳下墙头, 从沈舒的门前离去,远处沈麻子正朝他?这个?方向奔来,气喘吁吁道?:
“大、大人,你怎么跑了??好?多人拉着我让我给你说媒……”
*
翌日,天朗气清,阳光明媚,闪烈的太阳挂在中空像个?金色的圆盘子。
沈舒醉了?一夜, 额头发胀, 竟是从床底下醒来,浑身脏兮兮的不成样子。
沈舒只得从地上爬起来, 提水到房里?洗澡,打水的过程中,他?忆起昨日残存的画面,微微一哽€€€€
顾怀瑾扶他?回家?!
还被他?频频拒绝?
天呐,沈舒你真?了?不起!
不过,沈舒仅是抚额头疼一会儿,就?飞快冷静下来,往好?的方面想,顾怀瑾除了?跟了?他?一路,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不是吗,果然他?更大概率看上了?沈麻子!
不然,以原著里?顾怀瑾的变/态本性,他?该乘人之危趁虚而入,将?他?按在墙上酱酱酿酿,然后再开启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虐心剧情。
沈舒思及此,整个?人放松靠在浴桶边缘,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他?仍是觉得顾怀瑾对他?的异常火热只是出于他?是他?恩人的缘故……嗯,这么想没?问题。
接着,沈舒草草洗漱,吃过早饭,就?去了?村中孤寡老人的家中,今天仍旧要帮他?们种稻子。
因着学堂没?建好?,他?疲于应付村中的事务,特意放了?学生们几天假,是以不用上早课,便辗转到了?田边。
沈舒一如既往卷起裤腿,赤脚下田,同其他?村民一起干活儿。
今日的农田格外热闹,平日那?些一心插秧无暇说话的村妇三三两两凑在一处,热火朝天的讨论道?:
“麻子他?表哥的眼光真?高,咱们村多好?的姑娘他?都看不上哩!”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人家从京都来的,听说京都的姑娘一汪儿的水灵,谁见着这么水灵的姑娘,还能看上咱们乡下的。”
“凤菊姨,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乔婶她女儿翠花长得那?也是颇为?水灵,我看京都的姑娘再好?,比不上咱们翠花。”
“可是乔婶找人帮忙说媒,麻子他?表哥也不答应。”
“哎,真?不知道?麻子他?表哥喜欢什?么样儿的。”
……
村妇们皆是唉声叹气,仿佛眼瞅着跟前有座金山却?无法下手,心里?一片着急上火。
沈舒实在没?忍住语出惊人:“说不得麻子哥他?表哥不喜欢姑娘呢?”
原著里?顾怀瑾可是个?不折不扣的龙阳君。
村妇们瞬间惊呆:“这……”
别说,还真?有几分可能呢。
连沈舒都能同男人订亲,顾怀瑾为?什?么不能,听说断袖的风气就?是从京都那?边传来的,顾怀瑾恰好?在京都待过,说不定深受其害。
“村长。”村妇们跟沈舒打听内幕,“你知道?麻子他?表哥喜欢谁么?”
沈舒心说,他?都在苦恼这个?问题,怎么可能知道??
沈舒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了?笑,“不论他?喜欢谁,都不关咱们的事,咱们不如早点?把稻子插完,回去喝酸梅汤。”
村妇们听了?这话深觉遗憾,她们还以为?沈舒知道?些什?么呢。
而在这时,田埂边上出现了?两道?身影,一高一矮,气度不一,高的那?个?身形挺拔如秋鹤,矮的那?个?瘦小如竹篙,正是顾怀瑾和沈麻子。
两人当真?是形影不离,一前一后不超过半臂的间距,继而停在田边一棵大树下,远眺沈舒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