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金杯 第188章

“他对你说我觊觎他的位置?”

“我若真觊觎,就不会被动的让他拿走四分昌王兵力,就不会在昌王府等他来杀我。”

赵长辉听完冷笑:“原来你早有逆反的心思。”

祁牧安闭了闭眼,闭了嘴不再和他过多交谈,转身要离开:“这些,未来在地牢里,你有nan风dui佳大把的时间去想。”

西北的这场在交涉下打起的仗是大庆先进攻,打的时间并不长久,以东越传入上京的捷报而告终。

此仗一落,大庆派出的兵马元气大伤,有一半的援军还在路上未到,勃律便率军长驱直入,搅得他们兵马四掀五乱,直接让他们被逼投降。

古怪的是,这次出兵的只有大庆,丝毫没见延枭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救回赵长辉,还是因为远在京中的太子的意思。

虽说此仗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但到底还是让祁牧安在营中等了许久,自是没心思去做什么米糕,而勃律和余老将军领兵回来后便忙于军务,布下各方防守,更是没太多闲心来找祁牧安讨要米糕。

大庆败后,也不知在那边做些什么,安静了许久。几日后有消息传进军营,说大庆在路上的一批兵马已经入了营,似是有再开战的意思,一点也不在乎被他们抓住的赵长辉,视线更多的还是落在了东越西北这块宝地上。

祁牧安知晓后一脸了然,凭借他对李玄度的了解,这件事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战争打响的频繁,兵力人力也丧失不少,大庆短时间内需要恢复元气,便安静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他们之间又重新搅和到了一起,总之延枭也跟着失了动静。

如此一来,勃律在安排好留守营地的狼师后,便要收拾东西打算启程进草原。

彼时祁牧安的伤已经好了大概,能走能跑能策马,西北如今又处于硝烟平静的时候,对方敌军忙着休整,商议怎么一举拿下西北,他们借此机会前往大漠交涉是最佳的时机。

祁牧安听勃律说后没有多言,直接叫来苏俞和另一名将领,交代了昌王军的事务,对他说:“苏俞,你协助小余将军将赵长辉押回上京,一旦人入了上京,你便立刻返回西北。”

苏俞听了半响都没听见祁牧安说他自己如何,于是皱眉:“那将军您呢?”

祁牧安说:“我跟勃律进草原一趟,半月就回。”

他声音沉重:“这仗不会这么轻易的打完……或许是时候像大漠伸出一封盟书了。”祁牧安说完,回身看了看帐内正在收拾行囊的勃律,便要挥手叫他们各忙各的去。

他转身刚要进帐子,谁知身旁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冒出来一人,瘫着一张脸向他伸出了一个信件。

“祁将军,陛下来信。”

祁牧安欲言又止地看着段筠,瞟眼信问:“上面都说了什么?”

段筠答:“此信是交予湘王和您的,属下不敢私自拆看。”

“湘王?”祁牧安不解,转过身子面对他:“我们动身去大漠,这关湘王何事?”

“属下不知。”

祁牧安寻思了会儿,看眼帐中勃律的身影,对段筠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等下会和勃律进城找湘王一趟。”说着,他把信从段筠的手里接过来。

他皱着眉将信纸展开,大致扫了两眼,便知道了元胤打的什么主意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祁牧安把跟在身边的段筠赶走,拿着信回了帐子。勃律坐在一张矮椅上,正抱着一堆瓶瓶罐罐,一个个掀开瓶塞又嗅又瞧的捣鼓着。

祁牧安不明白他在干什么,在不远处静静注视了他一会儿,到底还是蓦然开口吓了他一跳。

“这些是什么东西?”

勃律仿佛做贼心虚般飞快抬头,把手上的这瓶赶紧盖好塞进衣服里,去捞怀中布袋里其他的小瓶小罐,语气强装镇定道:“都是许言卿留下的。”

他打开手上新拿的这瓶闻了闻,对祁牧安道:“有一些是什么伤药,名字我叫不上来……我寻思着拿出来一些给军中将士们留着应急,毕竟许言卿的医术还是可以信得过的。”

许言卿前几天闹着要离开,已经大有在营中撒泼打滚的架势了,嚷的跟他们是土匪绑人一样。他们实在没辙,又逢两方好不容易休战了,让许言卿再留在这里确实没大用,便索性让他回了荆城。

祁牧安微微拧起眉多看了勃律两眼,假装自己没注意到他方才细微的异样,走过去把手上的信件递给勃律。

“我们进草原几乎用不上,你挑一两件带上备用就行。”祁牧安说,“胤承帝来信,看不看?”

勃律狐疑地抬眼瞧他:“这东西我也能看?”他伸长脖子,借着祁牧安的手看见信表面上的几个大字,分明写着谁谁亲启。

勃律移开目光,重新看向祁牧安:“这是给你的,我看不得。”

“自然看得。”祁牧安不等勃律再次开口,已经坐在对方的身边替他抽出信纸展开在面前。

勃律先是盯着祁牧安,从他面上也瞧不出接下来二人要针对信纸谈及的事儿是大是小,于是他拿捏不定地挪移目光,迟疑着看向展开在自己面前的信纸。

勃律飞快看完,再次望向祁牧安,有些惊愕:“元胤要让湘王和我们一同前往大漠?”

祁牧安点头:“我知道此番去大漠必定先进草原,落足在小叶铁铊部,所以这件事还要问问你的意见……你若不想让他进部族瞧见些什么,我给胤承帝书信一封,让湘王赶紧回去。”

勃律舔舔腮帮,默了一息说:“他在荆城待得时间够久了,你之前不是给上京写过两封,怎么说?”

“胤承帝根本没回信。”祁牧安深吸一口气,一听到这件事就来气。胤承帝不回他的信,他就没借口把元毅赶回去,只好让人在荆城一直待到了现在。

勃律盯着信纸上的白纸黑字沉思了会儿,挥手说:“那就带上吧,小叶铁铊部是离东越最近的部族,平时稍微往草原走几步就能瞧见帐子轮廓,也没什么让中原人瞧不见的。”

他低下头,继续一个个闻瓶中的药味,挑拣出两瓶,把剩下的重新系上口搁到桌上,对祁牧安说:“如此想来,此番不仅是我和大漠结盟,更是东越和大漠结盟。我能代表狼师,可没人代表东越,他虽然平日挂着个名号无实权,不过去了也能给东越添一份在大漠那里的诚心。”

勃律看着祁牧安:“大抵是元胤还信不过我能轻易的替他们说服大漠,怕我到时候临时反插他们一刀,才让湘王跟到底罢了。”

祁牧安点头赞同:“湘王这人没什么权力,胤承帝笃定我们不会放在眼里过多关注,而他有了湘王在我们中间,也好时刻掌握我们的动向。”

勃律:“这事儿不大,我提前给额尔敦塔娜说一声就行。”

“行,你觉得无事就行。”

“我们今晚就进城,明日便出发,早些上路,兴许还能早些回来。”勃律面色沉重,“只要大漠那边肯松口,一切都好说。”

祁牧安这时问:“你们和大漠打过的交道多吗?”

勃律摇头:“并不多,但应该比你们要多一些。”他回想了一下,“不过和大漠打的交道,已经是阿帕那辈的事儿了,倒是或许能翻出些族人留下来的文书。”

祁牧安看了看四周:“你都收拾完了吗?”

“差不多了。”勃律起身,拎起装满了瓶罐的布囊要往外走:“我去找躺符€€,交代一下事情,回来了我们就出发。”

他从帐子里走出来,直接去了狼师,谁知正巧在狼师外撞见了急匆匆往外走的符€€。

“你干什么去?”勃律叫住他,疑惑。

“正巧,我有事要找你。”符€€看见勃律,脚跟一转几步来到他面前。

“我也有事交代你。”勃律制止了符€€要先开口的话,道:“你立刻让人用信鹰给额尔敦塔娜说一声,东越的湘王和我们一起入草原。”

符€€诧异:“湘王?为何东越人要进草原?”

“和大漠结盟还真需要东越的人在场。”

符€€稀里糊涂点点头应下,点完了急道:“你们是不是今晚就出发?”

勃律拧起眉,不清楚为何符€€急成这样。紧接着,他就听符€€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半句话。

“我想送送你们。”

勃律打量着符€€着急又急切的脸色,心里瞬间知道了符€€口上这个“送”不止是表面这么简单。

他严肃道:“符€€,你需要留在这里。”

符€€懊恼地垂下头,脸上闪过悔恨和焦急。他低声一句句絮道:“我送送你,勃律……你就让我送送你吧。”

“我这次回去,没来得及见上宝娜一面……等见完了,我当天就会赶回来的。”

勃律舔了下干涩的嘴唇,过了许久才说:“我们又不是这辈子都不回家了。”

符€€仿若瞬间就塌下了背脊:“可我怕下次就见不到了。”

“不会的。”勃律承诺,“我怎么把你们带出来的,还会怎么把你们带回去。”

符€€抓抓头发,眼泛苦涩。他深深缓了两口气,朝面前的人低语道:“勃律,你现在和阿隼重逢后冰释前嫌,自然不理解我……我这几年算是看明白了,我若是哪一天就死在了离草原那么远的战场上,如何都回不到草原再见宝娜……”

“这些年我有机会就去陪陪她,怕她忘了我,也怕我忘了她……自打陪你来到上京城,我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宝娜了……”

“你就让我回去看看她吧……”

勃律垂首看着符€€,张开嘴半响没说出一句来。也不知过了许久,他才沙哑着轻声说:“我们酉时就离营,你还有点时间。”

符€€立刻抹把脸,嘴上连连答:“好,好,我们营外见。”说罢,他飞快转身跑回狼师里自己的营帐。

勃律落了落眸,慢慢转身也往回走。他一步步快缓到帐子的时候,段筠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叫住了他。

勃律愣愣回头,却是叫段筠看清他的脸是也跟着一愣。

勃律王子不知从哪刚回来,面上夹杂着惆怅和茫然,还有许许多多混交在一起的神情。

他这些时日从来没在对方的身上见过这种情景,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倒是勃律先回神开口,把他的话扯了出来。

段筠微微避开了些勃律的目光,脸上却仍是波澜不惊。他说:“勃律王子,有一件事,陛下让属下务必亲口告知你。”

“何事?”勃律皱皱眉。

“牢中的人死了。”

勃律一愣,过了许久才微启口淡道:“死了就死了吧。”他扭回头,继续向帐子里走,然而走了才两步又停下,闭上眼吸一口气。

这次,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又轻又缓。

“死了就死了吧……”

阿古达木这一生在父汗身边忠心耿耿、尽心尽力,恐怕如何都没料到这辈子最后竟是死在敌国的地牢里。

等勃律睁开眼时,在帐子口处看到了出来等他的祁牧安。人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了,看见勃律望过来,立马捕捉到了他面上一闪而过没来得及掩去的情绪。

他瞪了不远处的段筠一眼,不知这二人方才说了些什么,嘀嘀咕咕的叫他没听清楚。他赶忙来到勃律身边,抓住人的胳膊细细把人的脸端详了一遍,问:“怎么了?”

“阿古达木死了。”勃律轻叹。

祁牧安立刻抬头看向段筠:“怎么死的?”

“自戕。”

祁牧安怒道:“你们东越竟是连个人都看不住的?”

“没事。”勃律这时反手回握住祁牧安,安抚道:“死就死了,他早在昭仑泊一战就该死了,他也说过这么多年是在苟活。”

勃律松开祁牧安的手,看看天色,不给其他人开口的时间,催促道:“我们该出发了。”

祁牧安无可奈何,既然勃律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在说什么,只能选择无声陪在他身边。

这次祁牧安身边只有随时跟着他往东往西的段筠,苏俞对此看不过去,一天前就不断来祁牧安这里告这告那,说昌王军里随便一个亲兵都比段筠这个东越派来的家伙要强。段筠就站在帐中被苏俞指着鼻子骂也无动于衷,真跟块木头似的。

最后是祁牧安不知又给苏俞说了些什么,苏俞才老老实实回去,没在对此事有任何异议。

勃律也说,硬要带上一个人,对于段筠现在这种了解东越、随时能收到东越消息的,且有两个主子的人而言,确实是比较好的选择。他这人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问什么就答什么,一边帮衬胤承帝,一边又帮衬祁牧安,一个人顶两个人用。

三人在酉时上了马,驱策着往营外走。而营地外,符€€早早的就等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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