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你还好吗？”布鲁斯站在一旁，帮助比利挡住从窗外直直照进来的阳光，“需要我先把窗帘拉上吗？”
比利摇了摇头，他坐起来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布鲁斯，沉默了良久什么也没说出口。
两人之间的空气变得安静。
……
要说些什么？
拜托，比利€€巴特森，赶快说些什么。
比利攥住被子的手不断用力，他看着就站在他眼前的布鲁斯，心里不断地催促着自己。
但越是这样，他就越说不出话来。
所有的勇气都好像在这一刻全部丧失了。
不太妙。
比利想，他开始控制不住地回忆过去，回忆他认识的蝙蝠侠，回忆……回忆他最后一次见到蝙蝠侠。
那是在……在卢瑟的会议室。
遮挡住记忆的那团迷雾似乎在这一刻散去了不少。
比利看见布鲁斯的嘴巴在张张合合地说着什么，但是他的灵魂仿佛被拖进了更深的漩涡当中。
他听见，来自过去的布鲁斯说，“抵抗住它的控制，比利，冷静下来！”
它是谁？
“冷静下来！”来自过去的声音和现在重合了。
！！！
比利眨了眨眼睛，发现布鲁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半蹲了下来，正一脸焦急地看他。
“我……”比利平复着呼吸，他定定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杰森和布鲁斯，有些搞不明白刚刚的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一回过神，两人就全挤在了他的面前。
“刚刚…发生什么了？”话说出口的瞬间，比利才发现他喉咙疼的厉害，沙哑又干涩。
他抬起手按住自己的喉咙，茫然地看向布鲁斯他们，刚刚发生了什么？
回应比利的，是来自布鲁斯的拥抱。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布鲁斯在比利的耳边轻声说道。
＊＊＊
尖叫。
毫无预兆响起的尖叫声打得布鲁斯和杰森措手不及。
他们错愕地看着突然抱住自己的头开始尖叫的比利，在比利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恐惧。
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失去了焦距，破碎又涣散。
“比利，比利！”布鲁斯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比利的手腕，“冷静下来。”
“布…布鲁斯……”大颗的泪水从比利的眼角向外涌出，他开始低声喊着布鲁斯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我在。”布鲁斯低声回应着比利的呼唤，“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在这里。”
“…对不起。”趴在布鲁斯肩膀上的小男孩一边哭泣一边低声说着，“对不起……我…”
对不起，我站在了你的对面。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我……又惹麻烦了。
“没事的，比利，我不会责怪你什么。”布鲁斯轻轻拍着比利的背，他打断了比利一遍遍的道歉，“没有人会怪你，没事了，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在布鲁斯的安慰下，比利终于停下了道歉，他把头埋在布鲁斯的颈窝，身体还在小幅度地颤抖着。
他想起来了。
那些一直隐藏在大脑深处，被他潜意识忽略的部分记忆。
遮挡住记忆的那层薄纱一旦被掀开，对比利造成的影响远不是以前的幻听能比的。
我…以前都做了什么？
比利不知道。
那些不完善的记忆显然无法拼凑出真相。
为什么在见到蝙蝠侠的时候他会逃跑？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和超人打起来？
是卢瑟吗？
还是，布鲁斯口中的它？
一个名字。
一个到嘴边，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名字。
比利大口喘着气，心脏开始抽痛，他的脑子里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搅拌着。
疼痛。
深入骨髓的疼痛，灵魂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强行撕扯着。
＊＊＊
“他昏过去了。”杰森看着垂下头，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的比利。
“嗯。”布鲁斯一把将比利抱了起来，擦干比利眼角的泪痕，他朝着外面走去。
“他的PTSD又犯了。”
布鲁斯问，“昨天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出去一趟，比利的PTSD看上去更严重了？
“……我们被一群外星人包围了。”杰森看着眼角还带着红痕的比利，犹豫了两秒后在布鲁斯毫无波动的眼神中继续说道，“当时比利被吓坏了，他在不停地颤抖，他以为我会遇到危险，然后他……就喊了出来。”
杰森挑挑拣拣地说着，“……再之后一个红色的，自称是神奇队长的男人凭空出现救下了我们。”
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杰森当然知道，最高明的谎言就是说一半藏一半。
杰森在说话的时候表情坦然极了。
因为他知道他并没有欺骗布鲁斯，事情的确就是这样发展的，他不过是隐瞒了一些关键性信息罢了。
这样事后布鲁斯知道了也没理由说他欺骗了他，比利也不会说他没有遵守承诺。
“之后呢？”布鲁斯没有对杰森的话做出什么点评，他表情不变地问，“类魔们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
“之后？”杰森沉默下来，想起了昨天晚上放下所有悲伤和他互相打趣的比利。
他不明白。
明明看上去一切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但为什么比利却好像更加难过了？
“之后比利……”杰森犹豫着，“比利告诉我，他可能不是你亲生儿子。”
“这件事情让他觉得十分痛苦。”
“布鲁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杰森看着布鲁斯，他不信布鲁斯看不出来比利的情况，“比利他很没有安全感，他甚至觉得你会随时丢掉他。”
比利现在的情况其实和杰森刚被布鲁斯收养的时候有点像，但……还不一样。
比利肯定是对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了解的。
不然他也不会几次三番地对自己产生怀疑，甚至是在多了两次DNA比对的情况下仍旧缺乏安全感。
“他是我的儿子，只需要知道之一点就足够了。”布鲁斯抿起唇，他看着杰森反问道，“血缘真的有哪么重要吗？”
“确实，但比利不一定这样想。”杰森说，“你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去陪伴他。”
“我知道。”布鲁斯点了点头，他说，“我会的。”
＊＊＊
天启星的这次入侵给所有人都敲响了警钟。
而超级英雄们也正式走入了人们的视线当中，不会在被当作是一群穿着戏服的疯子。
同时随之而来的，就是超级罪犯的增加。
连着在布鲁德海文轴转了一个星期的迪克终于忙完了手头的事。
“你看上去快要把三明治吃进鼻子里了。”刚走到餐厅，杰森就看见了困得要直点头的迪克。
他嫌弃地看着迪克脸上的沙拉酱，走到距离迪克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早上好。”迪克嚼着三明治，含含糊糊地对着杰森，还有杰森身后的比利打招呼。
杰森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阳，吐槽到，“我以为现在已经能算作是中午了。”
比利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杰森的腰，然后对着迪克露出笑，“早上，迪克。”
他走到迪克旁边，给迪克递过去了一张纸巾。
“谢啦。”迪克接过比利递来的纸巾擦掉了自己脸上沾的酱汁，当他把藏掉的投到垃圾桶里的那一瞬间，他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比利，“等下，你刚才说什么？”
“……早上好？”比利迟疑地重复了一遍他刚说的话。
话音落下的瞬间，比利的眼前猛地一黑，他感觉自己的鼻子好像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接着比利就听到他头顶传来了迪克喜悦的声音，“我的天啊，什么时候的事情，居然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我要生气了！”
被一把抱住的比利眨了眨眼，后知后觉想起来，迪克居然不知道他已经可以正常说话了这件事。
一旁的杰森眼神飘忽了一瞬。
正好进到厨房的布鲁斯同样心虚了一下，就这样，他和眼神乱飘的杰森对上了视线。
两秒后，布鲁斯轻轻地拉开了杰森身边的凳子。
端着餐盘进来的阿尔弗雷德看着这一幕扬起了眉毛。
“布鲁斯。”坐在布鲁斯对面的迪克眯起眼睛，双手抱胸。
布鲁斯闷声咳嗽了一下，他端起一旁放着的牛奶抿了一口，在一片安静的氛围中，憋了半天后他在迪克‘我看你怎么编’的眼神中说，“今天的阳光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