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情证道失败后 第46章

可孟沉霜没€€想到的是,谢邙拒绝相信他€€表演出来的一切,直接把他€€整个戳穿,并抬出了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魔燃犀见€€过他€€的记忆,当然有办法模仿。

但如果不€€从过往记忆入手,孟沉霜又要€€如何证明€€自己是自己?

谢邙的思路几乎彻底堵塞了孟沉霜自己扮演自己的这条路径。

不€€过作为魔君燃犀来扮演浮萍剑主,本非上策。

顾元鹤的揽山堂记忆让他€€觉察出一些怪异的端倪。

《叩神》作为一个单机游戏,孟沉霜每次下线上线时,游戏中的时间都是紧密接续的,毫无中断,即使是弹出了绿色防护,孟沉霜也并非是被强制登出了,他€€的意识仍能觉察到时间的流逝和€€自己大致在被谢邙做什么。

所以他€€不€€应该有记忆的缺失,但现在,他€€怎么也找不€€到揽山堂杀人之日的记忆。

比起有谁假扮渡劫期浮萍剑主去杀人,孟沉霜更倾向于自己的确杀了人,却忘记了起因€€经过结果。

他€€不€€是杀人狂魔,如果他€€真的做下了这一切,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顾元鹤看到了经过与结果,却未必知道起因€€,如今七十五年过去,浮萍剑主身死,如果不€€是因€€为那场心魔幻境,顾元鹤只能默默铭记着这血腥,无法再€€对一个死人做些什么。

谢邙把孟沉霜的尸身据为己有,就连鞭尸都没€€有他€€的份。

现在如果孟沉霜想要€€扮演浮萍剑主,其实是兵行险着,顾元鹤不€€想浮萍剑主复生,谢邙对死去道侣的态度又很是诡异。

孟沉霜还准备了另一条路,强行逃离无涯兰山。

用魔君燃犀的身份逃回魔域,暂时避开关于浮萍剑主的恩怨纠葛,在加上魔君燃犀的血脉之力,孟沉霜足以自保,换得喘息之机。

但孟沉霜之前的伤还没€€好全,又在雪席城强行动用魔气,伤上加伤,恐怕还要€€再€€仰仗莫惊春给€€他€€治几天病。

不€€过雪席城一战后€€,系统给€€他€€发放了新的奖励物品和€€经验值,他€€升到了68级,得到一瓶上品疗伤灵丹,以及若干灵石。

偷偷服下灵丹后€€,他€€能比莫惊春告知谢邙的康复时间更早伤愈,时间差可以制造时机。

但愿谢邙不€€打算把魔君燃犀提前送往天上都。

孟沉霜长€€臂一捞,又抓来两€€只兔子抱在怀里。

他€€就这么左拥右抱地躺在床上,望着烟气般的淡色床幔思索,再€€次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中途莫惊春来为他€€换药喂药,他€€短暂地醒了一会儿€€,紧接着又被过于浓郁的药力催得困倦。

莫惊春沉默了一会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对这个待他€€很好,却也真的骗了他€€一路的魔头说€€:“多休息是好事。”

孟沉霜睡得日夜颠倒,最后€€却是被热醒的。

他€€以为是被子盖得太厚,迷迷糊糊想把被子掀开,却只抓到一手柔软绒毛。

他€€没€€盖被子。

堕魔肌体□□燥热,火炉似的杵在这,但兰山已是深秋,夜里山风寒凉,琼巧兔喜欢挤在一起睡,现在又出现了孟沉霜这个热源,所有兔子都挤到他€€身边,将他€€团团包围,像是给€€孟沉霜披了一身兔毛大氅。

孟沉霜心说€€我是纵横魔域作恶多端大魔头,我今天就要€€为非作歹、大逆无道,把这群兔子全部吵醒,赶去工坊织布染布,不€€织出十匹布来,明€€晚不€€准上床。

他€€睁开眼,正要€€将这万恶不€€赦的念头付诸行动,眼角余光却恍然瞥见€€漆黑夜色中,一道黯淡身影无声伫立在他€€的床榻边。

垂落一半的纱帘挡住了身影的头肩,可透出的隐约轮廓却昭示着来人低垂着头,目光尽数落在沉睡的孟沉霜身上。

是谢邙。

孟沉霜醒来有一会儿€€了,可他€€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对方一定来了很久,却一直只注视着孟沉霜,缄口不€€言,如同时间全部暂停在这一刻。

一种骤然间的惘然瞬间爆发,在孟沉霜浑身攀爬蔓延,他€€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瞬冻成了冰,全部停止流动。

隐幽的耳鸣在他€€的大脑中嗡嗡作响。

夜风从窗棂间送来,带着兰草清气,拂动床边轻薄的纱帘,让落在上面的谢邙的影子也随之晃动。

这才让孟沉霜有几分时间还在继续流动的实感。

第35章 含羞带怯

月光将半透的窗纱照得一片雪白, 像轻纱般朦胧地扑洒在来人身侧。

谢邙深夜站在他床边,是要做什么?

疑虑冲破坚冰,催动孟沉霜的脑子飞速运转。

谢邙孤身一人前来, 没有惊动任何人, 也€€没有带剑, 这意味着他还不打算送魔君上路。

可他为何要把魔君燃犀留在无涯兰山?

而且还把孟沉霜安排在装潢古雅舒展的听雾阁, 让莫惊春给他继续疗伤,又容许琼巧兔蹦上他的床。

按照天上都的安排,魔君燃犀难逃一死,死前这段日€€子€€里, 他过得好或不好, 又有谁会在意?

再看看魔君燃犀之前在寒川恶牢中的遭遇, 就知道谢邙显然不是忽然对俘虏囚犯有了人道主义€€关怀,更不是在乎起这张和前道侣一模一样€€的面€€容。

就在这一刻, 孟沉霜看见谢邙掩藏在宽大广袖中的手€€似乎轻微地动了一下。

“!”

无论孟沉霜想不想得出答案, 谢邙都已经€€看见他已经€€睁开眼醒来。

就在谢邙做出下一步动作前,孟沉霜一下子€€从床上翻身而起, 覆盖满身的白兔们€€稀里哗啦地掉下来,像小山似的倾倒在地上,雪白糯米团砰砰弹跳四散。

孟沉霜整个人猛得后退缩进床脚,啪叽一声€€, 一只琼巧兔被他挤得贴上床栏边角。

白兔死命挣扎着,啵唧一下从孟沉霜背后蹦出去,却头€€晕眼花没看路, 一头€€撞上了谢邙膝盖。

屋子€€里的琼巧兔早已四散奔逃, 这只兔子€€却可怜地自己撞晕了自己,嘭地掉下地, 横亘于谢邙与孟沉霜涌动的暗流之间。

空气安静得沉重,没人想到要伸手€€把可怜小白兔抱起来。

“谢南澶……”

僵持之间,孟沉霜率先€€开了口,却只有沙哑如尘烟的低唤。

然而他一抬起头€€,一双凄清哀婉的桃花目撞入谢邙的视线,青色的眼睛像是桃林碧绿的叶片,而微微泛红的簇簇飞花,则落在他的眼角鼻尖。

只见孟沉霜环抱着自己的双膝,缩在床脚,像一只濒死的白鹿般仰头€€望着谢邙,手€€指轻颤,瘦骨清癯,似有重负于身,随时都要将他压碎。

可他的双眼却无半点水色泪光,干净清澈地像是平镜,一下子€€把这幅欲语还休、含羞带怯的可怜样€€砸碎了个十成十。

不过,谢邙对此也€€没什么指望。

毕竟孟沉霜哪能€€擅长哭戏呢?

除了某些特定的时刻,孟沉霜无论真情或假意,都没办法€€逼出几滴泪来。

无情道顶,人如铁石。

然而孟沉霜还在继续,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对谢邙说€€:“你并不信我,是么?”

谢邙背着月光,在阴影中注视着孟沉霜,几乎要分不清他到底在扮演谁。

“信你什么?”他沉缓开口,“魔君燃犀?”

这般质问的话出口,似乎把人伤狠了,孟沉霜想说€€些什么,可一切言语都堵在胸中无力宣泄,只能€€颤抖着肩将脸埋进了掌心,不再看眼前的负心汉。

非常完美地遮掩了他那双多努力都哭不出眼泪的眼睛。

“我是你道侣,你不认我了吗?”

他一声€€不知是恨是怨,却似有芙蓉泣露、孤雁南鸣,哀转久绝。

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片长久的静默,暗影之中,谢邙长眉深深蹙起,审视着被天玄铁链束缚在床榻角落、双肩颤抖的孟沉霜。

他的手€€指紧压在掌心之中,来回碾动,陷入沉思€€。

“你是魔君燃犀,却要扮演我道侣?”他沉吟片刻,再度开口时嗓音中带上几分试探。

然而孟沉霜没能€€听出来这番微妙的差异,他把头€€埋在膝上,指缝间泄露出些微哭泣。

在宁静如水的月夜中,如同扎破皮肤的细针,就算只是幻觉,也€€让人心头€€惊惶一痛。

可下一刻,孟沉霜的哭声€€被吓得猛得停顿一刹。

只听天玄锁链忽然叮铃哐啷响动,孟沉霜未着鞋袜的左脚一下子€€被铁链拽了过去,他喉头€€一紧,感觉床榻一沉,抬头€€就见谢邙在床榻边坐下。

长而粗的天玄锁链在他手€€上绕掌一圈被拉紧,以难以抗拒的力量控制住孟沉霜光露在外的脚。

苍白瘦削的脚在月光下紧绷,血管痕迹清晰明显,可谢邙却陷入了床边更深的阴影之中。

高挺眉骨落下的影子€€完全将他的双目笼罩,让人看不清半分神色。

“这一回,你又想玩什么戏码?”

在铁链的拉扯下,孟沉霜像是只被狼拽出羊圈的羊,维持不了原来的姿势,整个被拖向谢邙。

极度的危机感冲上脑顶,孟沉霜当机立断!

回身就是一脚踹上谢邙的胸,把他整个人蹬了出去。

谢邙恐怕也€€没料到有这一出,对窝心脚毫无防备,就在他摔在地上的下一刻,孟沉霜翻身下榻,在满床锁链的哐啷作响中,直接扑到谢邙身上。

他紧住他的腰和手€€,盯上谢邙的眼睛狠道:“我是你道侣孟沉霜,作什么不承认?”

不等谢邙反应过来,孟沉霜就这么俯下身,未束的青丝垂落在谢邙脸上,拢住满室月光,柔软的吻和滚烫的呼吸一同袭上谢邙的唇。

似蜻蜓点水,却勾起无限旧忆。

孟沉霜感觉身下的人一下子€€浑身僵硬如石,可就在下一刻,他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掀了出去,整个人摔回床榻上,翻滚两圈,自己被自己的锁链缠了一身。

谢邙转瞬拂袖而去,步履急促,几乎像是落荒而逃。

房门被他甩手€€关上,砰然一响,徒留满室滚烫的暗色。

“嘶……”孟沉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边,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铁锈味涌上唇舌,但似乎……

他的嘴唇上没有伤口。

这是谢邙唇上的一粒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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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邙大步离开听雾阁,冲回择兰居挥袖关上门,才在粗重的呼吸声€€中,听见了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去到孟沉霜床榻边时,雨线还未落下,不知何时秋雨如潮,朔风掀动云海,将明月遮掩。

满山照夜兰在风雨中伏低了腰身头€€颅,仿佛滚滚波涛。

青色衣衫浸湿在谢邙肩上,他闭了闭眼平复呼吸,踱步至窗边,见几只琼巧兔躲到檐下避雨。

刚才从听雾阁逃走的兔子€€们€€甩甩满身毛毛上的雨珠,又沿着窗缝蹦进屋子€€里,寻找干燥温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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