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情证道失败后 第106章

一位医谷弟子看到€€他,立刻迎上来:“汶天尊安,我们€€谷主今日不在天上都,她说若是遇上您来,便把炼好的药交给您。”

裴汶笑笑,方€€才那张死€€人脸似乎从未存在过:“我是为此事而来。”

医谷弟子抬手领裴汶入内。

秋峦殿中有一方€€天井,裴汶穿过檐下回廊时,看到€€天井中的老桂树树干粗壮,翠绿滑亮的叶片间€€挨挨挤挤点缀着淡黄桂子,以及一只毛绒火红、烤酪糕似的小狐狸,甜香扑鼻。

顾元鹤背对着裴汶,站在桂树下,正往上抛竹编球,然而小狐狸把脸埋在尾巴里大睡特€€睡,完全不理€€会他。

顾元鹤苦口€€婆心:“别鹊音,你别生我的气了,我不是故意说你秃的。”

裴汶一挑眉,忍不住往那边一看,却没看出€€来小红狐狸哪秃了。

拉开的木门随后挡住他的视线,他进屋取了药,重新出€€来以后,刚一抬眼想再往哪边瞧一瞧,解开心中疑惑,便对上了顾元鹤的双眼。

裴汶只好笑道€€:“顾天尊,别来无恙。”

顾元鹤看见他手里的药葫芦,问道€€:“汶天尊来春陵秋峦殿取药,这是病了?”

“啊,是,老毛病犯了,”裴汶说,“这是医谷改良的除湿化瘀丹,专治我风湿骨痛老寒腿。”

顾元鹤:“……?”

啪€€€€

顾元鹤一个失神€€,竹编蹴鞠球偏离轨迹,正巧砸上小红狐狸的脑袋,还在他的毛毛里弹了三€€次才落地,咕噜噜滚到€€裴汶脚边。

第67章 无忧幻境

别南枝忍无可忍, 从树杈上一跃而€€下,张口就咬住顾元鹤的衣摆,龇牙咧嘴、怒目而€€视, 浑身红毛炸起, 比竹编球更像一个火红的圆球!

别南枝的原型不比别羡鱼, 小得可怜, 和猫儿差不多€€大。

于是乎,裴汶便自€€上而€€下地看见了小红狐狸从头顶到后颈的一串斑秃。

小红狐狸注意到裴汶微妙的目光,转过头瞪他两眼,裴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走了。

手上没有事务积压, 裴汶便不会留宿辑案台, 此时€€又携上丹药,御剑下云端, 往海崖之侧的桐都€€去。

他落在裴家€€此去蓬山主宅中院外, 刚要踏进后门,忽然又想€€起别南枝浑身毛发炸开€€、毛毛糙糙的样子, 转身先回自€€己在东院家€€,找了一把木梳、一把玉梳揣进袖子里,这才€€重往主宅中院走。

裴汶是裴氏旁支,无论旧日里因为血脉之别受了主家€€人多€€少冷眼, 而€€今身为辑案台掌事与天€€尊之一,主宅之中的子弟、门客、仆役等见了他,都€€得躬身问一句礼。

裴汶亦是一笑, 谢过各方邀他喝茶的真情假意, 径自€€往后花园去。

本是一路畅通无阻,却在踏上通往假山水榭的曲径前一刻, 被忽然闪身而€€出的仆役拦住去路。

仆役向他问安,随后取出一方衔桐飞凤令,递交给裴汶看。

裴汶的笑瞬间沉了沉,不悦地看清令牌上刻着的“竹”字。

“汶公子,我€€们家€€二公子请你去一趟戾云轩。”

“二公子?还是二小姐?”裴汶的语气€€听上去极不善。

“家€€主让称二公子。”

裴汶冷哼一声:“走吧,带我€€过去。”

裴新竹的住处本在东院复节居,这戾云轩在此去蓬山一个偏远不起眼的角落,平日里无人居住,裴新竹想€€要来用,便要来用了。

此时€€此刻,戾云轩外已被罩上重重阵法,裴汶还没跨进门,一道灵刃便飞落脚下,击碎青石板地。

他无言地看了仆役一眼,仆役躬身向内,恭敬道:“二小姐,我€€把汶公子带来了。”

“进来。”裴新竹沙哑厉烈的声音响起,禁制法阵与轩门一同€€轰然洞开€€,放裴汶入内。

轩中窗格皆被厚缎掩盖,又不点火烛,黑洞洞一片,几乎无法视物。

又不止裴新竹用了什么法子,室内空气€€寒冰刺骨,呵气€€成雾。

裴汶顺着仅有的光亮看过去,在凝滞的黑暗中,一双苍白消瘦的手。

它€€们被裴新竹捧在怀里,淡淡神力金光从天€€尊金络与灵官银络中释出,补全了那双手掌上腐烂缺失的血肉。

神力不可活死人,但可生白骨。

只要天€€上都€€还未陷落,身在高位之人,便可从中分到些许文帝留下的神力与灵泉灵力。

裴新竹不像谢邙那般能找到万年神冰玉做棺材,便只能用微薄的神力维持裴新鸢的尸身不腐。

待血肉长全,裴新竹虔诚而€€细致地为她擦去手上污渍。

浮尘魂莲炉被放在裴新鸢双膝上,破碎的破魂在其中散发出黯淡光芒。

裴汶在黑暗中收敛好神情:“她只剩一半躯体、一点魂魄了,你还是不打算放弃?”

“连裴桓都€€没有放弃,我€€为什么要放弃?”

“竹天€€尊!慎言!”

“呵……你还没有找到谢邙的踪迹?”

“他若成心想€€隐匿气€€息,找起来就€€没那么简单。”

“倒如€€我€€所料,他身边还跟着魔君燃犀,的确不好找。”裴新竹道,“我€€已经知会了阿耶山,魔君不在孤鹜城中,让他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老巢被捣,说不定能逼魔君现身。”

“阿耶山?你私自€€与天€€魔王通信?!”裴汶的双目猛然睁大。

“有何不可,我€€要杀谢邙,他要杀魔燃犀,两全其美。汶天€€尊不也€€与天€€魔将领有往来么?你难道觉得,这事瞒得过裴家€€?”

“但阿耶山他……”裴汶深吸一口气€€,“此子鹰视狼顾,不可相交。”

“你既不想€€见我€€与他往来,那就€€早日寻到谢邙踪迹,我€€还有一笔账要同€€他算!”

“我€€……”裴汶沉默半晌,“容我€€去问雾失楼,他们消息灵通。”

€€

雾泊之侧,春寒料峭。

痨死生问到了自€€己想€€问的事,又发泄了一通百年来一直压抑在心头的怨恨凄厉,冷静下来后,摸了摸花白的头发,又去燕返居中检查病人情况去了。

谢邙没有拦他,径自€€返回伏雪庐中。

刚一推开€€门,便见床榻上那双青瞳飞速闭紧,青瞳的主人锦被一拉蒙住头,假装陷入梦乡,什么也€€没听见。

可刚才€€谢邙出去时€€,怕孟沉霜热,从没给他盖上过被子。

这一通欲盖弥彰让谢邙开€€门的动作顿了顿。

他缓步走到床沿坐下,短短的路程无端耗费许多€€光阴,谢邙俯视着孟沉霜,又静默了片刻。

孟沉霜的脸此刻就€€在谢邙腿边,每一份灼热的呼吸都€€清晰可感,不一会儿,汗珠就€€顺着鬓发滑落。

谢邙伸出手,本想€€给他擦汗,却在中途忽然换了个方向。

他拉住锦被边缘,哗地一扯,淡碧色锦被瞬间被掀开€€,带起一阵凉风。

冰凉的气€€息触及肌肤,孟沉霜猛地睁开€€了眼,一下子对上谢邙注视的目光,冷不丁打了个颤,随后立刻反应过来,伸手扯过被子往床里面一滚,厚厚的锦被瞬间把他裹成一长条春卷。

只有上半张脸露在外面,双眼警惕地看着床边坐着的人。

谢邙居高临下与他对视,面色中带着深沉与不解。

随后,孟沉霜顶住这高大身形带给人的压力,伸出手抓着被子一拉,把锦被最后一点边角从谢邙手里抢了回来。

“你做什么?”孟沉霜瓮声瓮气€€。

谢邙第一次见孟沉霜这样耍无赖似的不高兴:“我€€看你热,还是别把自€€己裹着了。”

“不要。”孟沉霜又往床里面缩了缩,浓睫仿佛扑闪着潮湿的水汽。

当真是不寻常。

他俯下身问,阴影伴着藤萝花影一起笼罩住孟沉霜:“很不高兴?因为我€€?”

孟沉霜没地方缩了,只好把脸继续往被子里埋,只剩下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闻言瞪了谢邙一眼:“除了你,还能有谁……痛……”

“哪疼?我€€帮你揉揉。”谢邙说着直起身,又打开€€药油瓶子。

孟沉霜看着琥珀色的油脂在谢邙掌心堆叠,回忆起那长而€€有力的手指粗糙的触感,整个人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张目结舌:“你还要揉?”

“你不是说痛吗?”

“你弄太多€€次了,胀着痛……再来,不是只会更€€痛么……”孟沉霜咬着牙启齿。

谢邙搓热药油的手停住了:“你的意思是说€€€€”

那话将要出口时€€,孟沉霜蹬了谢邙一脚,谢邙只好俯身贴到孟沉霜耳边,用微不可闻地起身询问孟沉霜说得是否是他所想€€的那样。

不知是热还是恼,孟沉霜脸颊桃花似的泛红,张口咬在谢邙下颌上,留下两排鲜明的牙印。

疼痛让谢邙的眉轻蹙了一下,但他任由孟沉霜撕咬,动也€€不动。

原来仅仅是这样,孟沉霜便觉得痛了吗?那过去他岂非是……

好似有一截冰锥骤然钉进谢邙的头颅中。

以前孟沉霜醒来后,从不跟他聊这些,更€€很少说什么感受。

现在这样是因为堕魔之躯取代了无情道么?

可是……

谢邙漆黑的眼珠转向孟沉霜,望进一片朦胧雾气€€中。

“你还要修太上无情道吗?”

在《叩神》游戏系统中,无情道剑修显示为进阶最快的角色选项,是以孟沉霜当时€€做选择时€€没有半点犹豫。

不过现在……

“未曾听闻过有堕魔能够飞升仙界。”孟沉霜如€€是说。

“你仍想€€要飞升?”

“否则如€€我€€师尊孟瞰峰那般,耗尽寿数而€€坐化吗?”孟沉霜垂下眼帘,“只不过,现在的确不是飞升的时€€候,还有许多€€事情没有了结……”

谢邙没有从孟沉霜口中得到一个绝对否定的答案,眸中光晃动了几下,又被迅速压至眼底,只道:“方才€€徐复敛来了。”

“我€€听到了。”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刚刚是装睡,孟沉霜干脆不再掩饰。

寒骨潭中一通胡闹以后,撇开€€那些天€€命的后怕,他对谢邙只不过是有些羞恼。

毕竟他叫谢邙“救救他”,谢邙也€€照做了,就€€是实在肆无忌惮了点儿,孟沉霜的腿根腰腹到现在都€€还在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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