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桓!放开他!”莫惊春高€€举着冰魄雪莲花威胁道,炼制转春流心的金鼎已经€€被毁坏,冰魄雪莲花中的稠雾流动放缓,一滴一滴极慢地滑落到半透明躯壳中,而那躯壳正在变得€€灰白!
裴桓又将手中凤尾剑往下压了几分,孟沉霜的侧颈被断蓬剑割出一道伤口,鲜红的血珠混着金色神力€€流淌而出。
“若是我€€不放呢?”裴桓冷笑,“剑主无非是怕死,想要抢回神元,可现在神元已经€€和残魂融合了,你们拿了也没用!莫、惊、春!”
“好,我€€明白了。”莫惊春的目光穿过€€满洞烟尘与金光,定定注视着裴桓,吐出短短四个字。
就在裴桓松了口气,想要再劝一句时,莫惊春毫无征兆、十分平静地一转手腕,将整朵花连带着神元与残魂一起扔进€€了金鼎下的炉火中。
这炉火汇聚了天地灵气、人间气运与文帝神力€€,甚至还有上古遗留的凤凰真火,转瞬便将冰魄雪莲花与神元焚烧了个干净。
裴桓发指眦裂 :“不€€€€!!!”
他一掌击上孟沉霜胸膛,孟沉霜整个人被砸进€€山壁里,猛得€€吐出一口血,眼前€€发黑,隐约看见裴桓持剑冲向莫惊春。
之前€€莫惊春对孟沉霜说,一旦停下阵法€€,那具躯体活不过€€半个时辰,也就是说,如果刚才就这么做,裴桓还要发半个小时的疯,风险太大€€。
莫惊春是用这样表忠心的话来蒙混裴桓,提醒孟沉霜,意味着他可能有别的办法€€。
孟沉霜便赌一把配合。
但现在看来,莫惊春这别的办法€€里却忘了保住他自己的命!
莫惊春自知力€€量无法€€与裴桓抗衡,烧了花后平静地坐在原处,注视着砍向自己的凤尾剑锋。
孟沉霜从山壁里落下来,爬了三次才拄着剑支起身来,立刻拖着断蓬剑去救人。
别南枝变回人形,双手持赤灵锏飞身上前€€,将双锏交错成十字抵挡,可下一秒就被裴桓一剑挑飞,至多只是阻碍了裴桓一息时间。
说时迟那时快,孟沉霜已经€€来不及奔至石台,只能强逼出一道剑意射向裴桓后背。
裴桓硬生生受了这一击,身形摇摇欲坠,却定是要举起剑,刺向这临阵背叛之徒。
莫惊春睁着双眼引颈受戮。
呼啸的剑风在他耳畔激荡。
忽然之间,一道白衣身影越过€€孟沉霜,快如疾电般扑上石台。
第111章 天上都役
忽然之间, 一道白衣身影越过孟沉霜,快如疾电般扑上€€石台。
就连裴桓都只觉眼前一花,有一柄冷剑阻在凤尾剑前, 却被神€€剑一击碎裂, 所有碎片和凤尾剑锋一齐刺入如雪白衣。
“孟朝莱!!!”莫惊春心神欲裂。
裴桓不顾什么白梅染血, 手中剑一转, 便将剑上刺穿的两个人甩了出去,徒手伸入火中,抢出七色残魂,卷起地上尚未凝实的躯体, 开了一道遁身金环, 飞速逃窜而去。
孟沉霜一剑劈过去, 但见连片鲜血泼出,可金环瞬间闭合, 却不知裴桓被伤得€€如何。
他再€€次脱力摔在地上€€, 挣扎许久,终于艰难地爬行挪动€€到莫惊春和孟朝莱身边。
凤尾一剑连带着忘尘剑的碎片和裴桓暴怒的力量, 几近捅穿了孟朝莱的五脏六腑,剑阁白衣转眼就变成一件血衣。
孟朝莱还捂着肚子,不想让莫惊春看。
他张开嘴,嘴唇开合, 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内脏爆出的血水不断涌上€€喉头,阻绝了他的全部声音。
莫惊春跪在他身边, 紧握着孟朝莱的手, 却不知是为了把脉,还是握着不愿让他走:“孟朝莱, 你不要死€€,你不能死€€,我会救你,我一定€€能救你!”
他哆哆嗦嗦地翻各种丹药往孟朝莱嘴里塞。
孟沉霜用手肘爬到两人身边,手掌放在孟朝莱腹上€€,释出神€€力尝试着给他修复伤口。
可是文帝的力量还在孟朝莱的经脉之内肆虐,恰好和孟沉霜的力量对撞,反倒使伤势更重,孟沉霜不得€€不立刻收了手。
莫惊春见状却反应过来:“神€€力、神€€力……擎神€€丹,我还有一点擎神€€丹。”
他在乾坤袋中四处翻找,终于摸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八分€€之一颗丹药。
莫惊春把药塞进孟朝莱口中,孟朝莱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小€€节,莫惊春扶起他的脑袋,以免他呛死€€在自己的血里。
可很€€快恢复就停止了,八分€€之一颗擎神€€丹根本不足以治愈文帝的必杀一剑。
孟朝莱说不出话来。
别南枝断了不知多少根骨头,在这时也艰难地爬过来,看着如此可怖的伤势,倒吸一口凉气。
莫惊春眼眶中浸满了泪水:“朝莱,你清醒着,你不要睡,我可以治好你,没关系的,只是外伤而已,我可以治好……”
外伤……孟朝莱的丹田、脏腑都被击碎了,外面的皮肤血肉碎得€€更为彻底,这样€€看来,内伤的确也可称作外伤了。
“擎神€€丹!刚才谁说要擎神€€丹?”顾元鹤忽然披雪带风地冲进山洞,第一眼看向€€了孟沉霜。
他身后跟着应商、裴汶和微山。
微山见到孟朝莱的伤情,登时面白如纸:“阁主€€€€”
莫惊春:“是我,我把擎神€€丹都用完了,但是不够……”
顾元鹤怔了一下,在乾坤袋里翻了一转,找出一个锦囊,方才如释重负:“我还以为我什么时候见过你,却自己忘了。静之,这是你母亲莫雩曾为你求来的擎神€€丹,辗转多人之手,最后是几日前谢仙尊托我带给你。”
莫惊春如获至宝,接过锦囊,取出其中丹药后闻了闻,确认的确是擎神€€丹后,立刻塞进了孟朝莱口中,吊住他最后一口气。
顾元鹤过去把孟沉霜从地上€€扶了起来,这一扶,孟沉霜又呕出几口热血,顾元鹤的手不禁抖了几抖,搀着孟沉霜靠着石壁坐下。
别南枝把自己哼哧哼哧地挪过来,一边叽叽嘤嘤着骨头断了好痛,一边给孟沉霜看伤。
孟沉霜抬起手轻抚别南枝的后脑勺:“我没事,你先照顾自己的骨头。”
顾元鹤听孟沉霜如此说,看见的却是他一身血痕,乌发凌乱,脸上€€手上€€撞出不少青紫和污痕,身上€€白衣更是早就破破烂烂,上€€边又是雪水又是尘灰,乱糟糟黏成一片。
半点不清逸,半点不拔俗,孟沉霜深蹙着眉,尽是痛苦、疲惫和顽固。
顾元鹤不受控地流出两行泪水,说不清是为了谁。
孟沉霜注意到他的神€€色,眨了眨眼,忽然抓住顾元鹤的两只手腕,把他的两只手臂拉开,左右瞧了瞧,随后问:“是受伤了吗?没什么外伤,是有人伤着你经脉肺腑了?”
“没有,没有。”顾元鹤低头擦去眼泪,“蹭了几道口子,吃过药了。”
顾元鹤长得€€很€€高€€大,甚至超过了他的哥哥顾元松,张开双臂时的阴影足以整个将孟沉霜笼罩。
孟沉霜放下他的手:“那就好。”
顾元鹤抿了抿唇:“文帝逃了?”
“逃了,不过我大概猜得€€出他会去什么地方,马上€€就去追。”短暂的修整过后,孟沉霜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顾元鹤立刻紧跟着搀住他的手臂。
“我和你一起去。”
孟沉霜偏头看他一眼,略作思€€索。
顾元鹤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孟沉霜:“好,你随我去,正好你熟悉那里的路。”
别南枝听见孟沉霜又要去打架,立刻往他手中塞了一把丹药。
孟沉霜暂时把古战场之事交给微山打点,自己与顾元鹤立刻动€€身离开,御剑南下,越过归途海,向€€苍量海方向€€飞去。
不多时,天上€€都硕大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曾几何时,每个人都想从这座文帝的遗迹中得€€到些€€什么,它就像是一头被锁链困住的巨兽,被无数人一刀一刀地割下血肉,发出哀鸣。
可是,这头巨兽的血肉,并不是凭空长出来的。
到如今,它被剖完了肉和骨,正在走向€€毁灭。
只见天上€€都文渊台亮着通天光柱,所有灵泉都向€€着它滚滚流而去,苍量海的海水在此刻竟也向€€着天顶倒流而上€€。
被抽干了灵力和神€€力的悬空白玉岛再€€不能维持住自己,天上€€都的边缘正在不断石化€€坍塌,变成灰黑冷硬的岩石,接着被大地扯碎,拖向€€深海。
边缘不断向€€内收窄,石化€€坍塌已经逼近立于东西南北四角的苍鹫台、辑案台、经业台和理€€事台。
高€€楼起复塌。
不明所以、茫然无措的灵官们€€各自腾云御剑逃命,顾元鹤以天尊金络携孟沉霜入内,逆着剑流向€€文渊台奔去。
奉霄殿外,文渊台阶梯之下,一个半人高€€、穿着丁香色衣裳的小€€姑娘独自站着,仰头望向€€奉霄殿紧闭的大门。
裴从月。
她身边的婢子奴仆都不见了,或许是逃命去了。
孟沉霜对顾元鹤道:“把她带走,送出天上€€都。”
裴从月听到两人的声音,转过身来:“我不走,我哥哥还在里面,他让我等他。”
孟沉霜眼角紧了紧。
顾元鹤上€€前把裴从月抱起来,正要转身,孟沉霜忽然上€€前一步,一个手刀打在小€€女孩后颈上€€,直接将她击晕。
顾元鹤一惊,下一刻,却见一把短刀从裴从月手中滑落,被孟沉霜接了下来。
顾元鹤更惊:“她刚才是想……”
孟沉霜用力折断了这把差点捅进顾元鹤心脏的灵器短刀:“恐怕是在帮她兄长看门,这样€€一个听话又厉害的孩子……把她带给裴汶,让他掂量着办。”
话音落下,孟沉霜手持断蓬剑飞身上€€文渊台,疾步冲向€€奉霄殿大门,顾元鹤不得€€不咬咬牙,抱着昏迷的裴从月迅速离去。
断蓬剑一斩而下,奉霄殿大门瞬间四分€€五裂。
入内但见首座之上€€的山波万息图亮光尽灭,只剩天上€€都一处光芒夺目。
全天上€€都的灵泉自大殿基座之下汇入奉霄殿,宫殿的屋顶已被一道灵气光柱冲破。
下一刻,山波万息图轰然破碎,裴桓的具性神€€象海浪奔涌而来。
孟沉霜立刻召出无尽山脉抵挡大浪冲刷,自己闪身奔向€€旁侧。
浪涛转眼冲破山脉,裴桓怒火万丈地看向€€破碎的大门,一道惊天剑光忽从左侧迎面劈来!
孟沉霜一蹬殿柱,自上€€而下举剑劈向€€裴桓。
这一剑力有万钧,重压鬼神€€,裴桓所料未及,匆忙挥剑格挡,被逼退数十步后堪堪抵住脚步,足下玉砖寸寸崩裂,缝隙之中,灵泉漫溢而出。
孟沉霜见状,横剑压着凤尾剑身滑向€€裴桓的脖子,剑刃所过之处,火星飞溅!
他的神€€力在不断消散,比拼神€€象少有胜算,孟沉霜宁可和裴桓比一比剑法!
眼见断蓬剑就要斩断裴桓的脖子,裴桓右手忽然爆发出巨力,将搭在肩头的凤尾剑向€€下一压,剑锋顺势推开了断蓬剑,却也斩断了左臂空荡荡的袖管和肩头的大块血肉。
金光神€€力随神€€象浪涛再€€次翻涌而出,孟沉霜不得€€不以神€€力山脉相抗,却被打得€€一步一退。
整个奉霄殿转瞬间被二人的神€€象之力冲毁成一片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