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先生!!!”
“是我,阿复要在成亲第一天把我休了吗?”€€
“不不不,我不。”玉复整个€€人还在恍惚之中,“怎么回事,萧先生你怎么会……你们是在一起逗我玩吗?”
“不是。”孟沉霜道€€,“是让你纳我为妾,给你冲喜治病。”
“妾???”玉复膝盖一软,从凳子上梭下来跪在孟沉霜面前,“我如何敢纳先生为妾?!”
“名字上这样讲而已,免得去麻烦宗正寺。不过,你若是娶了我,可就没有再娶正妻的机会了,你可想好了?”
玉复却是愣了一下:“先生这样说……意思€€是,先生嫁给我不只是走€€个€€过场冲喜而已吗?”
“你不喜欢?”
“喜欢!”玉复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孟沉霜,死死把他搂在怀里,“我心悦先生,愿为先生赴汤蹈火。”
“我明白,我也爱你。”孟沉霜环住玉复的腰,轻拍他的后背,“你还要叫我先生?”
“……娘子?……夫君?”玉复有些迟疑
“你可以叫我沉霜,水冗沉,霜雪的霜。”
“沉霜,沉霜。”玉复把头埋在孟沉霜肩上,轻轻喃语。
孟沉霜容他再抱了一会儿,随后道€€:“地上凉,别再跪着了,去床上坐着。”
他扶着玉复走€€过去坐下,又转身取桌上金瓢盛酒,往玉复的那一只里掺了水兑淡酒味,又加了半边灵丹。
玉复看着他做完这一切,把金瓢放入自己手中,他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孟沉霜:“我不能喝真酒吗?我还没有尝过呢。”
“就是因€€为你没有尝过,怕你不慎酒力,今晚真醉了。”
“醉了就醉了,夜已经深……萧先……沉霜,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洞房吗?”
“不洞房,”孟沉霜用手中金瓢同玉复碰杯,“如何礼成?”
话€€音落下,他一口饮尽瓢中清苦的腊梅酒,玉复也学着他的样子,喝完一瓢酒。
灵丹淡酒的温热顺着喉管直入丹田,他的脸上很快泛起淡淡红晕。
“可是我不会。”玉复小声€€道€€,“以前也有大夫劝我别干这种事,说我身体弱,当心马上风。”
孟沉霜忍不住露出笑€€来:“给你调养了一年,哪里有这么弱,至于不会,我教你便€€是。”
他解开€€床边束住朱红色帷帘的赤金勾,叫玉复脱了鞋,坐到床中间来。
烛影烨烨,人影朦胧。
玉复慢腾腾地在孟沉霜露丨骨直白的教学说辞中伸出手,触到这方他恋慕已久的温凉暖玉。
转眼日€€上三竿,伺候在外的仆从听着房内依然没动静,遣了一人去回禀公主。
郦阳公主听他说二人还未起,想来是玉复还在病中,身体疲惫,多睡一会儿也好,总归她也不可能让萧先生来给公婆舅姑敬茶。
又听说昨晚房中不曾叫过水,她悬着的心略放下一点。
若是真让仙长屈尊降贵做了妾,还要陪她家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做那档子事,郦阳公主实€€觉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更不知道€€萧先生要如何想他们家了。
她再次吩咐府中人,从今往后一切如常,仍把萧先生当世子师长敬着,不可逾距。
标兰轩中鸟雀啾啾,琼巧兔跳上花台,张开€€三瓣嘴,啃照夜兰的花骨朵吃。
屋中一片静谧,唯有潺潺流水声€€。
玉复醒来一会儿了,他望着屋中间地上的活水温泉池,静看水流日€€光波动。
他知道€€萧先生是方位之人,但昨晚却是他第一次见萧先生施展这般奇巧的仙术。
先是挥袖便€€织就阵法,阻隔了房屋内外声€€音,又指尖山洞,直接在屋子里凭空造出一方温泉。
昨夜两人闹了好一通,本都累了,可这温泉一泡,舒筋活血,再次勾动欲念,直折腾到后半宿。
玉复耳尖红了红,转过头看向孟沉霜,孟沉霜昨晚上又要用自己教他,又要配合他练习,大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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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狠了,现€€在还沉沉睡着。
玉复把脸埋进他披散的发丝间,又抱紧了孟沉霜。
孟沉霜朦胧转醒时,觉得腰后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声€€音沙哑地问:“昨晚上还担心精尽人亡,如何今日€€就不担心了?”
玉复探头去啄孟沉霜的眉眼,尤其是那软弹纤长的睫毛。
少年人,食髓最€€易知味,又开€€始解孟沉霜的衣带。
“绣帐暖霞深浅后,巫山云雨往来中。”玉复叼着樱桃,含糊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四句可不对仗,嘶€€€€你倒是嘴利牙尖,还是不要说话€€了。”
辰华公主与聂统领班师回朝时,听说了玉复的婚事,大为惊骇,与孟沉霜密谈许久,才放下心来。
标兰轩中的日€€子便€€如此随照桑河波涛滚滚流去,玉复及冠之时,身子骨好上了不少,没想到那冲喜之说当真有效。
郦阳公主与永平王请孟沉霜作€€为师长,为玉复赐字,本说是温如,但这字犯了昭宗名讳,便€€改作€€字南澶,又字聆安。
孟沉霜又赠了一把剑给玉复,作€€为加冠贺礼,他身体恢复,已经可以使得动铁剑了。
玉复欢喜异常,问孟沉霜这剑的名字和来历。
“鹿鸣剑,至于来历……”孟沉霜迟疑了一会儿,“它是从一只上古凶兽的窝里被挖出来的,没人知道€€上一位主人是谁,也不知是由何人所铸,但的确是把好剑。”
玉复也觉得这剑在手中仿佛一位老友,十分熟稔。
他每日€€晨起练剑后,会仔仔细细把剑擦拭一遍,用剑架盛奉,规整肃然地摆放在靠墙的几案上。
随着玉复身体渐好,京中邀约永平王世子的宴帖也逐渐多了起来。
孟沉霜不想和这些王孙公子有什€€么接触,只有某些私宴小聚上,他会陪玉复一同前去。
这种小聚上多是和玉复年岁相仿的少年子弟,他们知道€€这位萧先生是玉世子为冲喜取回来的妾。
这本算是低贱的身份,可萧渡看上去年长这群十七八岁的少年许多,虽是容颜绝丽,但自有一脉出世风雅,又听说他是修仙中人,年龄更难分辨,大概够做他们祖宗了,遂也不敢造次,连攀谈都很少。
孟沉霜乐得清闲。
萧绯当年走€€马红尘,宴乐交游时境况更胜,门前往来的达官贵族络绎不绝,烟尘喧嚣,但这不过都是些为名利熙攘的旧事,他实€€在是没什€€么怀恋的。
更何况,如今他只为玉南澶而来。
以宁十三年秋,皇帝秋€€于返枝山,永平王世子玉复亦在随行之列。
约莫是对神京机策署示好之意。
辰华公主与郦阳公主便€€让玉复随心去玩,不必和人争什€€么高€€下。
孟沉霜陪在玉复身边,照看他身体。
秋€€流程繁复,随扈众多。
返枝山就在锦上京郊,但走€€完前引后扈,百官跪送,一路驻跸的行程,已是花了三日€€。
再搭设行营,各处警跸,又是两日€€。
孟沉霜实€€觉这以宁帝的朝廷效率太低。
当年李瑾秋€€常赴百里外明镜山下北€€围场,一路耗时也不过五日€€,萧绯帅赤羽军疾奔在前,查探地势人情,更是三日€€便€€至。
玉复独享一顶营帐,就在龙帐下首近旁,与皇子皇女相间,以示荣宠。
白日€€里他换上猎装,同以宁帝观礼或狩猎,孟沉霜便€€在营帐中写€€草议,内容大意为今朝该如何裁撤冗官冗费之举措。
等回了京,这份草议就会被递到李悬英案头,由她考量其中条目,再将可行之举向皇帝上奏。
孟沉霜本是打定主意不欲管这些事的,之前拘在永平王府中,永平王和郦阳公主都不沾政务,极少聊起朝野要事,孟沉霜也无心打听,几乎把日€€子过得不知岁月。
如今见了皇家行事,他却不能不被勾起忧虑,但只能很谨慎地做些事,以免过多干扰人间世。
这日€€孟沉霜正在帐中写€€草议,玉复的随身侍从张猛忽然慌慌张张冲进来:“萧先生!萧先生!世子失踪了!”
孟沉霜手中笔尖一顿:“失踪?是走€€失了?”
张猛:“世子在林间追一只豹子,说要射下来,但那豹子跑得太快,他一路追进密林里,后面的人没跟上,便€€和他走€€散了,陛下正派人去寻,却久久不见踪影,属下恳请萧先生出手!”
“知道€€了。”孟沉霜搁笔起身,“我能进猎场吗?”
“可以!属下可以安排!”
“那就走€€,给我备匹马,我进去找人。”
返枝山西北林中,老木茂盛,青苔层层,似已有千万年。
玉复牵着他瘸了腿的枣红色骏马,在林下谨慎地穿行,一只金灿灿的豹子眼睛中箭,如今正被骏马驼在背上。
行营在更南处,玉复一面分辨方向,一面朝前行去。
冷湿的雾气弥散在林间,日€€光正在落下。
玉复之前从马上摔下来,一脸泥泞狼狈。
他不知道€€自己跑出来了多远,这地方实€€在杳无人烟,四野虎啸猿啼,玉复把长弓挎在肩上,又抽出腰间的鹿鸣剑,警惕着山林间的猛兽。
说什€€么来什€€么。
前路草丛间忽然闪过一片斑斓花纹,玉复心神一紧,当即止住脚步。
却见一只硕大猛虎自草丛中走€€出,直向着他走€€来。
玉复握紧了剑,却不敢擅自拉弓,这老虎步伐平缓,没有摆出攻击姿态,但如果他拉了弓,一切就无法预料了。
这猛虎肌肉结实€€,皮毛油光水滑,忽在玉复面前三丈停住了脚步,转眼竟化成了人形!
老虎妖!
玉复惊得倒退三步,鹿鸣剑抬得更高€€了。
“这把剑……”虎妖的嗓音与虎啸一般浑厚低沉,“我认得。”
“认得又如何?”玉复努力镇定。
萧先生说这剑是从一只上古凶兽巢穴里挖出来的,难道€€这老虎就是?
虎妖看着玉复,迟疑:“你为何在此?”
“迷路。”
“我认得路,你想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