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的‘交流’，当然不是操着一口生涩的通用语连说带比划，而是像他先前所说的那样，在极乐的交媾中，通过链接精神力，达到无障碍的交流。
迟年一口面包险些没噎死自己。
他？跟触手怪交配？像那性质不明的梦境里一样，被无数的触手淹没......
迟年耳根一热，掩饰性的猛灌两口兽奶，将面包吞下去。
“我跟他不是伴侣关系，”他无力的解释，很是困惑：“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我跟那个怪......卡伦星人是伴侣关系？难道所有被拐卖到卡伦星的人类，都要跟卡伦星人结为伴侣吗？”
“关于你的事情，我也是听弗伦卡说的，如果你跟你的饲主并非伴侣关系的话，可能是他搞错了，”布丁解释道：“此外，大部分人类没办法跟卡伦星人结为伴侣，虽然人类确实是卡伦星人心仪的伴侣首选，但能买到适配度达标的人类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所以大部分卡伦星人只能将人类当作宠物饲养。”
考虑到面前的同族可能也是‘宠物’之一，他贴心的补充道：“不过不用担心，作为珍惜生物资源的人类，地位远比‘宠物’要高得多。”
“为什么？”迟年不解。
宠物的地位能高到哪里去？
“因为卡伦星人都生病了，”布丁看上去有些忧愁，隽秀的眉宇轻皱着，又缓缓松开：“弗伦卡跟我解释过，但我没听明白，好像是他们天生就携带一种叫‘污染’的东西，污染会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不断蔓延，无时无刻不在以极端的痛苦折磨着他们，等污染完全侵蚀他们的身体，他们就会失去神智，成为一种只知道进食与破坏的‘感染者’。”
有点类似于人类口中的丧尸。
“而人类，似乎就是唯一能够帮他们抑制污染蔓延的生物，再加上人类刚好长在他们的审美点上€€€€这点很难准确描述，大概就像猫奴眼中的猫崽那样，就算是打个哈欠挠个痒痒，在他们眼中也算卖萌......唔，或许还有其他更贴切的比喻，不过我想不起来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跟同类交流过了。”
布丁将有些松动的发夹取下来，细软的发丝落下，又被他捋上去夹好固定，他看向迟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人类是救命的药，也是最漂亮最讨人喜爱的生物，所以他们不惜花重金去黑市拍卖会买人类。”
迟年艰难的理解了他的意思，他并不为此感到荣幸，反而有些担忧：“人类为什么可以抑制污染？怎么抑制？”
不会是养胖了当药引子吧？
布丁想了想：“具体原因我不知道，研究院也没研究出来什么明确的结果，不过似乎只有活体的人类才能起效，至于抑制方法，一般来说就是近距离的肢体接触，当然，如果像我与弗伦卡一样，是伴侣关系的话，他们大概率会更倾向于......咳，你懂的，深入交流。”
迟年心领神会，小脸一红，忍不住问他：“他会强迫你吗？”
“当然不会，”布丁摇头道：“他很尊重我的想法。”
“那你喜欢他吗？”迟年感觉自己像个八卦的小女生，缠着闺蜜讲述她的恋爱史，但他克制不住自己爆棚的好奇心：“跟卡伦星人恋爱，是什么感觉？”
“我嘛，一开始当然也很害怕，睁开眼睛就是那么大一坨果冻一样的史莱姆，谁不怕？”布丁摊手：“不过相处久了之后，感觉也就那样了，至少他不像其他卡伦星人那样，有十几只眼睛，或者无数个虫子一样的节肢。”
“而且弗伦卡对我一直都很好，有求必应，即便我犯了错，他也从没凶过我，而是第一时间安慰我，然后去收拾我搞出来的烂摊子。”
他曾无意间把家里的重力控制系统关掉了€€€€由于磁场干扰，副星没有重力，甚至存在一种与地心引力完全相反的反重力，没有重力控制系统的辅助，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家具都撞向了天花板，大部分家具都被撞碎了，只有他被狂奔来的弗伦卡侥幸救下。
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烙印，以那样恐怖的力道撞上天花板，他从头到脚都会像被敲碎的玻璃一样，碎成残渣，一命呜呼。
弗伦卡很慌张也很着急，原本光滑滚圆的身体炸毛一样，竖起了无数顶端圆滑的黑色的刺，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他重新打开了重力系统，把他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认他没有受伤，然后才慢慢平静下来，用柔软的爪爪抱着他，轻轻抚摸他的脊背。
没有任何的责怪与质问，弗伦卡把他放在一张新的床上，像往常那样喂他吃了餐点，把他哄睡着，等他一觉醒来，屋子已经被打扫干净了，昂贵的家具也都换了一轮新的。
“我从没有体会过这种温柔，”布丁抱着膝盖蜷在沙发上，面颊有些红：“就算那个时候在我看来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但他实在是太好了，除了不像个人，他几乎满足了我对伴侣的所有念想。”
迟年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以示了解。
谁说不是呢？
他时常觉得，但凡触手怪是个人，哪怕长得平平无奇，他也能瞬间沦陷。
“后来有一天，弗伦卡不知道抽什么风，忽然变成了人形，”布丁啧啧感慨：“你能想象，一坨史莱姆当着你的面，从果冻变成颜值身材双在线的男神吗？光着身子的那种！我靠！”
“宽肩窄腰大长腿，还有手感特别软乎的胸肌跟八块腹肌！简直长在了我审美点上！”
简直要喷鼻血了！
迟年......迟年不用想象，因为弗伦卡当着他的面变化过。
不过在他看来，可以欣赏，喜欢的话谈不上。
他对双开门的高壮美男兴趣不大。
“当时我就想，他有衣服是真不穿，这人能处，”布丁义正词严：“而且他温柔又好看，深情又专一，谁能不心动？”
迟年附和：“确实。”
如果他家触手怪也能像弗伦卡这样，以绝美人形出场，他其实也不是不能浅浅恋爱一下。
当然，就算不能变，年年也不会嫌弃他的。
“你家的卡伦星人呢？”布丁磨磨蹭蹭挤到他那边的沙发上，满脸八卦：“叫什么名字？我没有见过他，他长什么样子？会很可怕吗？你喜欢他吗？”
迟年被他软乎乎的挨着，几乎能闻到他身上一点沐浴露的香气。
他是同性恋，习惯于跟其他人保持距离，不过他并不排斥这位同族的靠近，可能是因为属性相同，又或许太久没有见到人类，隐藏在基因里的集群属性爆发了......总之，他没有尴尬的挪开，或是浑身僵硬的感到不适，只是学着他把自己缩成一小团，跟他一起靠在沙发的软枕上，斟酌着回答。
弗伦卡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两个漂亮的小家伙，像是抱团取暖的小兽一样，挤挤挨挨的蹭在一起，小声的用独属于他们的颂歌一样好听的语言交流。
弗伦卡感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击中了他的心脏，整个人都要被萌化了，却还坚强的撑着一口气，掏出光脑疯狂拍照。
他一进门，迟年跟布丁的对话就终止了，两个人沉默的看着他收拾完了冷掉的早餐，又被依次分发了一块糖片、一颗很好吃的没有果核的果实，然后目送他离开。
“他好贤惠，”迟年小声评价：“做饭很好吃。”
不像触手怪，喂了他一个多月的烤肉跟果实，再好吃的东西，一天吃三顿，一吃一个月，也得吃出PTSD来。€€
第八十六章 你喜欢他吗？
“弗伦卡很贤惠，”迟年难掩艳羡：“他能把你照顾得很好。”
“他确实很好，不过一开始的他并不是这样，”布丁摇了摇头：“他最初并不知道该怎样照顾人类，你现在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在我跟他结为伴侣后，靠着为数不多的交流时间，一点一点调教出来的。”
最开始的弗伦卡也跟卡伦王一样，在照顾人类这方面一窍不通，甚至因为那时《人类饲养手册》的内容并不完善，所以显得比王还要笨拙一点。
许多卡伦王踩过或者没踩过的坑，他都踩过€€€€差点给布丁喂能量矿、用温度过冷或过烫的水帮他清洁、试图把触角往他身体内部钻以便更紧密的贴贴、以及在一年之内给他反复投喂味道、形状、营养都完全相似的食物。
弗伦卡无法理解人类对美食的追求与热爱，误以为他们与卡伦星人一样，只需要摄入足够的能量与营养就可以了。
直到布丁看到那些食物，感到生理性反胃并且一口都吃不下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人类需要时不时的换一换菜单，重复过于单调的食材会让他们感到不适，严重的话可能会感到人生无望（这是布丁能与弗伦卡交流后，讲出来恐吓他的），从那之后起，他就开始学着自己做饭，并且变着法儿的给心爱的人类制作美食。
弗伦卡的厨艺其实一般，不过他选用的都是最昂贵最高端的食材，而且食谱写得也很详细，只需要照着做，就能烹饪出足以俘获两名人类的美餐。
“那可真不容易，”迟年了解他们交流过程的刺激与艰难，真心实意的感慨。
“不谈他了，”布丁叼着糖片吸溜：“你家那个呢？”
“我家那个？我了解不多，他告诉我他叫‘老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华夏语读出他的姓名，所以一般我会直接喊他触手怪，或者老大，”迟年有点自闭：“除此以外，还有二号、三号......一直到八号。”
布丁：？
啊？
迟年道：“他有八个意识，所以我分了八个不同的称呼，方便区分。”
布丁：？？
啊？？
布丁震撼道：“为什么会有八个意识？我没听说过卡伦星人还能人格分裂！”
“可能跟他的本体有关？”迟年猜测：“他的本体是由很多触手缠绕而成，有点像八爪鱼，但是没有主躯干，似乎就是一团触手......我好奇看过，所有的触手都从中央的一个黑洞般的虚空探出来，或许他的主躯干就藏在虚空里。”
“他的某些触手拥有自主意识，据我观察，目前发现的额外的独立意识一共有七个，但它们能操纵的触手有限，有能力操控整个躯体的只有老大。”
“......那变成人形的话，岂不是会有八个？”布丁受到震撼：“你怎么吃得消？”
迟年：......
“他的躯体太大了，至少是这栋楼的几十倍几百倍大，我觉得他很难像弗伦卡一样，把自己塞进人类的壳子里，”迟年艰难道：“而且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只是想把我当宠物养呢？”
“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布丁讪笑着挠了挠头：“要不今晚我再帮你问问弗伦卡？顺便帮你套点儿触手怪的信息来？”
“这样可以吗？”迟年有点心动，但更多的是挣扎。
他担忧的看着这位同族，清清瘦瘦的一个少年，站在弗伦卡身边跟个幼崽一样，他忍不住问：“你吃得消吗？”
前天才进行过那么激烈的运动，隔天再来一发，会肾虚吧？
人类可以接受这样高频率的刺激吗？
他并不知道其实昨天布丁也跟弗伦卡深入交流了一下，否则可能会更忧虑一点。
“啊，这个倒不用担心，”布丁叼着糖片，说话有些含糊，眨巴着一双猫瞳乖软的看着他：“烙印€€€€你还记得这个吧？我说过，它的功能很多，包括在事后舒缓我的不适，修复所有耗损过头的器官，一般只需要半个小时，我就能完全恢复，睡一觉的话，身体会恢复到最佳状态。”
“不过烙印的运作很耗费能量，我会感到很饿，需要即时进食以填补损耗。”
迟年惊叹地睁大眼睛：“还可以这样吗？”
这个叫‘烙印’的东西也太实用了吧！
能延年益寿还能治愈疾病，能带来快感还能缓解不适......要不是获取它的代价实在有点大，迟年简直心痒痒的也想给自己搞一个。
“听上去有点离谱，不过确实是这样，”一切都说开了，布丁也就没了顾忌，像与最亲密的朋友聊天那样肆无忌惮：“毫不夸张的说，卡伦星人交配起来有点疯狂，尤其是当弗伦卡用本体交配的时候......唔，你能想象跟一个史莱姆交配吗？”
迟年摇了摇头，他的脸颊有些热，但双眸晶亮，满脸写着‘说来听听’。
人类总是对猎奇的未知与禁忌的性感到好奇，而当两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简直对迟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布丁跟他挤在一起，胳膊挨着胳膊，脑袋抵着脑袋，亲密得像是两个缩在被子里聊私房话的小姑娘，他太久没跟人说话了，所以也不太在乎自己讲述的东西会不会有些过界。
他很清楚这些对话可能会有些超过‘刚刚接触认识的陌生人’的底线，但迟年没有表现出不适，他也同样没有因此羞赧欲绝，或许是因为他们身处远离蓝星、远离伦理枷锁的卡伦星系，所以要比以往放得更开。
“我跟你说，真的超可怕，”布丁抬手比划：“他会像进食一样将我吞进体内，黑色的不透明的胶质淹没了我，我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只能感觉什么东西在往我身体里钻，我动不了，快感跟恐惧一起迸发。”
就像是在跟最深邃的黑暗交媾。
“卡伦星人与他们留在伴侣体内的烙印是关联的，他们与烙印靠得越近，烙印的作用越激烈，所以当他的本体触碰到烙印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所有的感官都被快感淹没了。这个过程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我要晕过去，或者要死了，但烙印却不断释放出能让我保持清醒、维持身体机能正常运转的物质信号。”
“快感会让人上瘾，但持续不断的话，也会让人崩溃。”
布丁回味着，自己都打了个哆嗦，再次重复道：“很可怕。”
迟年不太能理解那种‘让人崩溃的快感’，但当他回忆起前夜布丁发出的声响，又好像突然能理解一点了。
恐惧、欢愉、又绝望。
确实可怕。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卡伦星人都这样，如果你跟你家触手怪也是伴侣关系，或许你也可以给我讲一讲，”布丁轻轻叹了口气，抬眸看他，面上也晕着一点可爱的粉：“话说回来，你觉得触手怪怎么样？你喜欢他吗？还是会因为他的外形而感到恐惧？又或者......咳，抱歉，我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没有，”迟年摇了摇脑袋，轻轻将头搁在膝盖上：“触手怪的身体真的很大，不过并不丑，像半透明的黑色果冻，光滑柔软，肢体里面流淌着形状不规律的蓝色光纹，如果他不能动的话，一定是一件绝美的艺术品，我一开始会怕，但现在不会了。”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我也不知道我对他是什么想法。”
布丁问他：“讨厌吗？”
“当然不！”迟年摇头：“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