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燃已经尽量修饰过自己的话了，左家大能和他的直系亲属们的意思是让他给张崇宁当仆人当手下。
怕桃木面.具失效，怕张崇宁的封禁术失效，以及他人在张崇宁跟前，张崇宁肯定不会对他见死不救，万一半年时间不够，张崇宁多少还能为他再多拖延几日。
“你们……把我当另一个榕树灵就好了！”他难道还比不了一个初生的榕树灵能干和惹人喜爱吗！
“小榕榕是要给我和阿宁当儿子的……你，辈分差好多。”
左燃的辈分太小了，是他重了不知多少辈分的血脉后辈了。
“小了32个辈分。”
被张崇宁盯着看的随行大能开口，直接道明左燃和左棠之间的辈分差，她侧身过来，对左棠对左棠鞠了鞠躬，“左晚楣。”
左棠眨眨眼睛，“小、小妹？”
在原主被带去左家族地后，原主的父母又生养了三个儿女，左晚桐，左晚芷，左晚楣，原主每个月定期会给家里人寄东西。
但在情感上，原主是和左家族地里照顾他长大的族老们更亲，原主对三个同胞弟妹的印象稀薄，左棠也是如此。
红纱大能左晚楣一滴眼泪从面巾里滚落，再朝左棠肯定地点了点头。
“坐下再聊吧，”张崇宁开口后，先揽着左棠坐下。
在左晚楣自曝身份后，张崇宁也无法直截了当地赶她下车，或他带着左棠离开，她能忍到现在才过来，也一定程度能够领会张崇宁的意思。
左晚楣收敛起一瞬间剧烈起伏的情绪，轻轻颔首后坐下。
以为自己才是左晚楣跟来原因的左燃，委屈巴巴加一脑门雾水地坐下，他感觉去一趟古房山出来，整个世界都变了。
左晚楣单手布下一个结界后，她问了忍耐已久的话，“大哥能告诉我，你在洛水鬼塔里遭遇了什么吗？”
一千年前左棠去洛水鬼塔时，她才只有7岁，但短短数日之间，她温柔又强大、让所有都为他骄傲的大哥左棠夭折在洛水鬼塔里了。
千年后的现在，关于左氏和左棠的笑话还未能停止，她强制要求族人里禁谈关于左棠的事情，可她越是禁止，外界越多是非和嘲讽的声音。
有好些人连左棠死了都不放过他，左晚楣也是靠着这份执念一次次突破，成为了活得最久的人之一。
“我只能告诉你，我和小燃一样，在进入洛水鬼塔前后都没有记忆，在我有感知时，我已经是鬼了，是阿宁把我唤醒的。”
左棠说着，再看去左燃，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是白洛水对应位置的鬼王，同时，我生前是你们左氏千年前的族人左棠。”
“但我区别于其他鬼王，我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也不需要外界的食物。”左棠的行为习惯都非常接近人，现在也能很好地交流和表达自己。
但其他鬼王和鬼是做不到如此的，它们大多无法自控地受制于死前的执念，不定时不定期地发作，大小鬼之间互相吞噬更是常有的事情。
“这是我的特殊，不会是你的特殊。”
左棠是要告诉左燃，若他最后走了左棠的老路，那么他将不再是现在的他。
“老祖宗，我知道的。”
左燃虚心点头，他是受正统的御鬼师家族教育长大，怎么会不知道鬼不能等同于生前人的这一基础事实呢。
他也想像他的家族长辈们那样活得长长久久，为人世昌平做出他的那份贡献呢。
“嗯嗯，小燃乖。”
左棠拍拍左燃前额的头发，对于自己的说教被接受还是挺高兴的。
左棠再看去左晚楣，“真正的我已经在千年前死掉了，你不用勉强自己认我，但我们可以一起为他报仇。”
“不，你就是我大哥，”左晚楣眼中噙着泪水，执拗地看着左棠，余光里非常嫉妒地瞟了一眼左燃。
明明在千年前被这样拍拍脑袋的人是她。
第87章 千年鬼王vs御鬼师14
“……那、好吧,别哭啦。”
左棠从空间里取出一张手帕递给左晚楣。
左晚楣接过手帕，再努力又努力地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她提出最后一个要求,“在幕后之人揪出来前，请让我跟着你们。”
她能看出张崇宁不止是地级的实力,但即便他是天级,他的年岁就是他最大的桎梏。
张崇宁看一眼眉眼里透着执拗的左晚楣，轻轻点了点头,“好。”
左棠主动和左晚楣提议，“那……你仔细和我们说说你后来调查到的事情吧。”
这一部分是他们和01翻遍左氏族地各秘境里书库都未能全部还原的。
左晚楣听话地应了,“是！”
在开始讲述前,她摘下了脸上的红纱,她气质里给人的老成沧桑感完全消失不见,身体的高度直接缩小了近10厘米,她的面容是十二三岁少女的模样。
左燃今天的第n次惊呆了，他从来不知道家里最厉害最可怕的大能太姑奶奶是这幅稚嫩的模样。
“在哥哥失踪在洛水鬼塔的第二年，我被接来了洛城里，因为我的资质只比哥哥略差一点,族里决定由我继承哥哥的一切……”
但这只是族里长老们的想法，左晚楣的想法是长大、变强,然后去鬼塔里把她的哥哥带回来。
她从最开始就获得最好的资源修炼,并在14岁时就将魂力修到圆满,获得了进入鬼塔拥有自己本命鬼的机会。
但洛水鬼塔在左棠失踪后又被强行启塔了一回，再下一次启塔必须是在二三十年后了。
左晚楣被集合送去了南华董氏一族日常维护和守护的竹篁鬼塔里。她和随行的长辈争取无果,最终还是去契约了竹篁鬼塔里的已收服鬼。
“我契约的不是人魂兽魂所化的鬼,是器鬼。”
左晚楣和左棠张崇宁具现了一瞬她的本命鬼,古竹简,这是她能活到现在的关键，也是她要和左棠张崇宁先聊这个的主因。
“……你已经是天级了，应该有所感应，你的命魂和我大哥联系在一起，在你阳寿过完，还想逆天多活的每一天每一秒都在一步步取代我哥鬼王的位置。”
左晚楣手往身侧左燃的眉心一点，“闭眼，闭耳，闭心。”
关于天级以上的信息还不适合现在地级都不是的左燃知道。
左晚楣继续说，“换句话说，现在所有活着的大能，都是披着人.皮的鬼而已，但鬼和鬼王也有阴寿，五六百到一千年算多了，普通点的人魂和兽魂的阴寿通常在300年内，我能活千年是因为我契约的是器鬼。”
但即便是器鬼也有极限，她现在体表年龄越来越低也是极限到来的预兆之一，以及她活着的这千年大部分时间和鬼没有区别，沉眠，沉眠……
“御鬼师的命数基本从他们契约本命鬼的那一刻开始就定下来了，现在，你先告诉我，你要怎么对我哥？”
张崇宁总算明白左晚楣对他若有若无敌意的来源了，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他和左棠一个是御鬼师，一个是契约本命鬼的身份。
“我以我的命魂发誓，我若伤害左棠，神魂俱……”
左棠及时捂住张崇宁的嘴，还给他打了数个口禁，“你们这样谈话，我要生气了！”
左棠蹙眉看向张崇宁，又再看去少女模样的千岁妹子左晚楣。
“哥……楣儿知道错了，”左晚楣露出可怜巴巴的认错模样。
左棠看去张崇宁，张崇宁轻轻吻一下左棠依旧捂着他的手心。
见他们都冷静下来了，左棠才放开手和解开张崇宁的口禁，又再强调了一遍，“这种话不要说，我相信你。”
但是左棠不相信这个世界，是否伤害到他要由他自己说了算。
张崇宁拥住左棠，郑重地道歉，“棠棠，我错了，原谅我好吗？”
除了左棠，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他对左棠的爱。
“原谅你了，”左棠摸摸张崇宁的后背，再看去左晚楣，“我也不生你气。”
谈话里互相带着敌意或警惕的那些全部收回去了，张崇宁再开口把话题拉回来，“谢谢你的坦诚相告，但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些感觉。”
“不可能……”
见张崇宁眼神坚定，左晚楣闭了闭眼睛再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
“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我和棠棠契约时，他没有要我一半的生命力和魂力，在我们这个世界里，任何所得都需要有代价。”
获得了御鬼师一半生命力和魂力的鬼获得了重新当回人的感觉时，也需要付出代价，它们的代价就是会被人类取代自己的位置。
而御鬼师付出一半生命得到的是一个成为“大能”的可能性，这个可能性会让他们在后半生半人半鬼地活着。
张崇宁甚至能理解左晚楣眉眼和性情里的执拗，那是她的执念，也是她得以千年不灭的核心动力。
而从现在开始，从她再遇到左棠开始，让她活着的执念开始动摇了，她会本能地在活着和完成执念之间动摇，这是张崇宁一开始警惕她的原因。
“现在我有一个我认为还算合理的推测。”
见张崇宁许久没开口，左棠替左晚楣和意识海里焦急的01问道，“是什么？”
张崇宁轻轻握着左棠的手说话，“禁.忌自古长存，如果御鬼师的寿命取决于本命鬼，那么成为禁.忌对应位置的鬼王肯定比所有鬼都活得长久。”
在谋求长生面前，在死亡的恐惧面前，人类能爆发出最阴暗的一面，这种阴暗和复杂性是鬼类无法企及的。
“众所周知，鬼或者鬼王是不可能成为禁.忌的，在阴界里的禁.忌本就是为了维持阴界和镇压鬼物而存在。但人不是，特定时辰、地点出生后拥有特殊体质的人类不是，他们之中有个例天生就有抵御这些禁.忌的能力。”
比如左燃的体质，对鬼术免疫，黑老山的鬼术就对他失效，他原本是人类群里最有可能在黑老山里活下来的人。
然而被设计后的现实里，他被感染了“异常”，不鬼化就会魂飞魄散，而鬼化后他会自然而然拥有了一部分黑老山的能力。
张崇宁越想越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异常’在这当中的位置很特殊，它的背后就指向我们要找的人了。”
【01：本统明白了！异常很可能就是最初一部分御鬼师谋求长生创造出来的。】
可这要追溯，就要追溯到阴阳办事处初成立的那个时期了。
【01：宿主，阴阳办事处是在777年前成立的。】
这个数字一听就非常地不吉利啊，谋求了长生不够，那些人竟然还想要让鬼域入侵人间。
张崇宁似乎能听到01的话那般，轻轻摇头，“即便这个计划成功了，这样的长生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而鬼界入侵能抹除什么代价，就是张崇宁此刻无法想通的了。
“你的推测很有道理，”左晚楣认同地点头，至少在她经历的那部分是对的，“哥你说你不是原本的你了，我也不是了，早就不是了。”
以这种状态活着的她，每时每刻都在经历无尽的痛苦，这还是她契约的器鬼，而非人魂或兽魂的状态。
“不要难过，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左棠朝左晚楣安抚性的笑了笑，对她招招手，在她把头低下来时，左棠把一支桃花插在她的发髻上，这是左棠为左晚楣和桃桃要的。
“谢谢大哥。”
左晚楣露出第一个真心的笑容，眼神里也有了她外表的纯真感。
张崇宁目光看去窗外，“我们到了。”
“啊，这就到了，好快啊，我怎么睡着了。”左燃一个激灵被张崇宁的声音唤醒，他们还在鬼列车上，但车已经停站了。
从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站台下来，他们置身于一片荒山当中。